“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随着一声叹息,一个时而青涩时而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夜族森林大片的树木渐渐枯萎,一片枯荣变幻的叶子从空中飘飘悠悠落下。以这片叶子为中心,周围的树木花草以可见的速度凋谢、枯萎,这个枯黄的圈子渐渐向外蔓延着。虽然时值深秋,但是夜族森林中尚有许多的常青木,却也渐渐枯死,生机不再。
飘舞的落叶渐渐朝着那片枯荣变化着的叶子汇聚过去,最终凝聚成一个人形,全由叶片组成,左边身躯是生机盎然的青绿色,右边身躯却是一片枯黄。
一阵落叶卷起苏睿,将他送到了三个女人身边,然后在四人周围飘起一圈缓缓旋转着的落叶,将四人护了起来。
那人形的面貌不清,不过头部偏了偏,似乎是看了苏睿一眼,随后场中发出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竟全然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这句问话。
“肮脏的无面人。”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场中突然如同静止了一般,树木不再枯萎,落叶不再飘舞,倏然大片落叶疯狂地向那些黑之末裔的无面人涌去,只是一转眼,那些无面人便形销骨毁,只剩下四处飘舞的落叶。
那三人早就停止了战斗,假面见到这种状况,立即退后了几步,十分戒备地看着那个诡异的人形。
“赶尸者,黑族假面,甲之宫的人,罢了,你们都是背叛者。”话音落下,那落叶人形骤然分散,地面上的落叶尽皆飘舞起来。此时苏睿已经醒来,看着四周飞舞的落叶和不断向外延伸的枯黄,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苏睿虽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适,那边的金甲却是惊恐地大叫起来。
“我,我的力量呢?!不,我不相死!我不想死啊!”金甲疯狂地挥着两面巨盾,不断喷洒着黑水。一边的尸魁已经任命地闭上了眼睛,原本他的生命就只剩下一天,早一些死晚一些死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落叶毫无规则地四处翻飞飘舞,树木枯萎倒下,长年不见阳光的夜族森林渐渐进入了阳光的沐浴中,只是此时,夜族森林已经渐渐变成一片荒地,枯黄的颜色不断朝外蔓延着。
“这是我的领域。在这里,你们会毫无痛苦地死去,化为尘土。在你们的尸体上,将诞生全新的生命,作为你们的救赎。”
话音渐渐平息,那三人身体上的护甲、皮肤、毛发、血肉都一片一片脱离身体,加入了飞舞的落叶中,枯萎、腐烂、化为尘土,落在夜族枯萎的森林中。
苏睿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三人无声无息地分解、消失,这等死法,竟全然没有死亡的恐怖,有的只是无比的庄重。
“甲族的人,退去吧,从今天起,甲族十三座不复存在。”随着这一句话,金甲身上坠落的一块墨色方块在落叶中粉碎。
“家族印记碎了……”下方有人喃喃着。金甲带来的人此时早已面如死灰,见到家族印记破碎,纷纷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甲之宫十三座,已经没有金甲这个家族了。
“夜族人,看在你们上一任夜之王的份上,你们依旧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吧,直到将这片荒地再次变成丰美的绿洲,这,也是你们的救赎。不要再与黑族有什么瓜葛,既然当初已经选择了离开,现在就没有回去的可能。不要忘记当初你们的王为什么要带领你们离开黑族。”话音刚落,漫天的落叶霎时失去了控制,翩翩落了下来。原本消散的人形重新汇聚,飞到了苏睿身边。
“你是?……”苏睿对着“人”竟然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莫明的亲近感,似乎自已与他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
“你梦到过我。”那个声音不再如方才那般苍老,又变回了那个青涩柔和的声音。
“走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声音落下,人形骤然消散,只剩下一片枯荣变幻的叶子,渐渐扩大成一片巨大的叶子,地上又浮起许多落叶,将四人送到了这片巨叶上。
“小东西,出来吧。”那声音柔和地打了个招呼,片刻,青麋从一个偏僻角落跑了出来,轻轻跃上了叶片,背上依旧是昏迷着的瞳。
苏睿四人坐在叶片上,方才整个过程中,几人都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到现在,依旧觉得刚才的情况如同梦幻一般。黑族的援兵死了,金甲也死了,赶尸者也死了。只剩下一无所有的夜族人,和那片完全枯萎的夜族森林。原本数百里方圆的夜族森林现在已经是一片荒芜,茫然不知所措的夜族人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些话,他们似乎是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在夜族流传的那个传说,关于那个王,关于夜族的命运。但是今天看来,夜族的那个预言已经彻底被打破。
“我应该向你解释。”叶片载着几人飘了起来,轻轻缓缓地朝西方飞着。
苏睿苦笑道:“是啊,你好歹要跟我解释解释,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浆糊,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你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我的身份。”青涩柔和的声音在几人周围飘荡着。
“你叫……枯?”苏睿记起那个梦,向着叶片问道。
“是的,那是我很久以前的名字了。枯这个名字曾经代表着植之宫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个名字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我了。”
苏睿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说你曾经是植之宫至高无上的存在,就是说,你曾经是植之宫的老大?”
“可以这么说。”
“但是你现在不是了?”苏睿问道。
“不是了。因为我曾经死了。”那声音中忽然出现一丝戏谑的味道。
苏睿骤然明白与这个“人”的亲近感来自何处。就是因为枯总是带着一股浓重的死亡的味道,而这种滋味,自己是尝过的。
“你死过?然后你又活了?”晨星忽然好奇地问道。
“是的,辛德拉的小精灵。”那声音柔和地回答着。
“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呢?”晨星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沉思中的苏睿忽然被这个滑稽的问题惊醒过来,好笑地看着一边的晨星。眼睛顺带瞟了一眼,发现洛菲正兴奋地趴在叶片边缘往下看,澜叶则是在旁照顾着昏迷中的瞳,一边仔细听着几人的对话。
“枯木要抽出新芽来,所以我又活了。”枯给了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晨星听了却是点了点头,道:“是啊,因为枯木要抽新芽,所以你就要活过来。”
苏睿听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索性在叶片上躺了下来,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这份惬意,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苏睿忽然问道。
“他们杀人,所以被杀。”那声音淡淡地说着,仿佛是在阐述一个定理。
“你也杀人,是不是也会有人来杀你?”苏睿反问了一句。
“是的,但是他们杀不了我。”古井无波的声音又响起来。
“流氓逻辑。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既然你曾经是植之宫的老大,后来死了,现在又活了,还救了我们,你打算让我们干什么?”苏睿坐了起来,拍了拍下面的叶子,微笑着问道。
一阵沉默之后,枯说道:“刚才我毁掉了甲之宫十三座的家族印记,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苏睿摇了摇头。
“这代表着甲之宫现在只剩下十二殿,而不是原来的十三殿了。原本我想把赶尸者的家族印记也毁掉,但是他死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家族印记。”
“家族印记?”苏睿好奇问道。
“四宫的信物,没了它,这个家族就不再是四宫的成员。”
“为什么要这样做?”苏睿惊疑道。
“呵呵呵,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只能说明我是个疯子,”枯忽然笑了起来,“虽然这样做意味着混乱的开始,但是当我想起四宫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便下了决心,以我枯的力量,彻底颠覆四宫!颠覆这个错误的秩序!”
长久的沉默。
苏睿左右看了看,发现几人的神色都不太好,毕竟四宫在大陆上是至高的存在,而这个曾经的植之宫首座,竟然说出要颠覆四宫这种话来。有这么一个瞬间,苏睿认为他真的疯了。
“四宫是大陆的守护力量,如果颠覆了他们,岂不是意味着一场大乱的开始?”苏睿强自镇定心神,询问着这个疯子。
“守护力量?可笑,他们除了杀戮什么都不会!他们所谓的守护,不过是以杀止杀而已。让不同族类之间杀戮转变成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对凡人们的屠杀,到底是谁更卑劣一些?很久以前,我就看清了四宫的本质,但是那时候,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与我的意思相违背的,我给予他们裁决,赐予他们死亡。不要怀疑我对四宫的评价,四宫只不过是那些绝顶强者们的遮羞布而已。他们自以为是神,但是他们骨子里个个都是冷血的恶魔。包括我。”
苏睿猛然回忆起月读夜杀百万人,无奈地低下头去,这世界上的事情,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你是希望这些强者陨落,然后由各族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一边的晨星双手抱膝坐着,平静地问道。
“各族的命运由他们自己把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这个世界还会进步,还会在时间的流沙中留下一丝痕迹。而四宫压迫下的世界,却是如同一潭死水,无法兴起一点波浪。死水,是没有希望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
此话一出,几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凭这几个年轻人,如何能跟四宫做对?
苏睿苦笑着说道:“怂恿我们跟四宫作对,也只有你这种人物才做得出来。只是,四宫真的如此罪大恶极,非要覆灭不可吗?”
“也许吧。不过杀戮一事,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很久以前,我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这个念头。那时候,我知悉了一部分的秘密,但我天真地认为,四宫终究还是顾念着这个世界的。最后,我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苏睿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这件事烦恼无比:“就算你能够颠覆四宫,但是那样不是便宜了黑之末裔吗?”
“这你们不用管,计划总有其实现的方式。我希望你们以后跟着我,这样你们的实力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到能与四宫的人媲美的地步。这样才能展开我们的行动。”
苏睿心中咯噔一声,短时间内强到能与席位高手比拼,这实在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左右看了看晨星和洛菲,发现那两人眼神也有些异样,尤其是洛菲,此时正仅仅咬着牙,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你很荒唐。”苏睿忽然苦笑着道。
“世间总是有些荒唐事的。”枯淡淡地说着。
“这事情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我知道这事成功以后对我们的好处,但是这种事情的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苏睿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个胆小的人。”枯的声音在周围环绕。
苏睿苦笑一阵:“就算我同意,其他的人呢?我又不能替他们做主。”
“我同意。”洛菲直接开口说道,脸上一片决绝的神色。
苏睿微微一愕,诧异地看着这个平日里迷迷糊糊的假小子。
“好玩,我也参加。”晨星嘻嘻笑着,用她那稍稍有些沙哑的美妙声音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苏睿愕然看着左右这两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比起这两个疯狂的女人,苏睿觉得自己的自觉性还是差了许多。
瞳肯定会答应,本来他就是个要挑战十三殿的人,我的妈,这些人要是都跟了那个疯子,自己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了?苏睿转念一想,这事虽然疯狂,但是似乎比窝在尼洛城与人勾心斗角要好玩多了。
“我怕死,你好歹要保证我的安全。”苏睿忽然很无赖地说道。
“这取决与你希望自己变得多强。”枯淡然说道。
苏睿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受着内心的躁动,苏睿意识到身上的疯狂因子似乎又一次被调动了起来。但此时的他只是沉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会同意的。”枯忽然说道。
苏睿眼皮一掀:“何以见得?”
“因为,你与他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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