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儿,马上就是屈江生日了,你说我送什么好?”韩沐又像只猫一样慵懒地躺在我的床上,把她的妈妈,赵慧雅的鄙夷目光狠狠地隔在门外。
“你们是男女朋友,他的喜好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我掀开潮湿的被子翻了个身没搭理她。
“送根皮带怎么样?”
“你要栓牲口似的栓他一生一世?”我笑得差点岔气。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那啥。正经点正经地帮我想个正经礼物”
“我看你就成,这么一正经姑娘,系个小红花儿送去得了。”
“真不害臊啊你。不过我这也算是货真价实。你瞧瞧你,贤良淑德或者********妖娆你占哪样?”
“俗,别和她们一样胸大无脑的。”我是有点那啥,但也不至于砸自己手里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这世上的男子都这么俗不可耐么?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狠狠地踹了韩沐一脚,她险些掉到床下去。
“好你个韩潇,敢侮辱和打骂山大中文系的四大才女之一,你想被人肉还是当场击毙?”韩沐拍了拍刚穿上的碎花长裙,一副老虎扑食的架势就过来了。
“啊!我求饶,我求饶!”她用她那纤细白嫩的爪子挠得我直喊救命,每次都是这一招,却也百试百灵。
“说!”
“要不,要不你送件衣服吧,这天也凉了,需要温暖。”我做了一个恶心发冷鸡皮掉一地的夸张表情和动作以表示我对她重色轻友的不满。
“衣服,经济实用,也不错哦。”她停顿了一下“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三维啊,怎么买?”说着堂姐红了半张脸。
“拜托,你脑袋长豆芽了吗?我看他的体格,买大码准没错。”我真是彻底相信“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是条真理,这绝对不是极个别案例佐证的。
“哦,那买什么好呢?我知道的男装也只有些‘劲霸、七匹狼、太子龙、圣大保罗、与狼共舞、群豪,还有意大利品牌康纳利、波士,美国品牌保罗……”看着唾沫横飞不知何时跨入时尚界的韩沐,我真是哭笑不得。
“拜托,你们俩穷学生,买这些太奢靡了吧,不符合我们狄城本土人低调的风格。”我报以大大的白眼,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我真的是韩女才尽了嘛,拜托拜托。”韩沐一个劲地扯着我的被子,恨不得把它变成一件衣服出来。
“要不,试试运动装吧。最好,阿迪达斯的。”我记起3年前在网吧过夜后的那个黎明,身上多了一件阿迪达斯的外套,它好像比冬日的火炉温暖,给了我回家的全部勇气。当然,它现在被我整整齐齐地折放在衣柜里最底层。
“why?阿迪达斯?”
“你说,有哪个男孩子能抵抗阿迪的魅力?”我一边叠被子一边躲闪着堂姐怀疑的眼光。
屈江的生日过的很成功,我假借生病的由头没有去参加生日宴会。我似乎一直都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至少我说不出什么客套祝福的话就像我不懂得如何去宽慰别人。只是在半夜里听到了汽车驶来的声音,我知道,韩沐被护送回家了。
“潇儿,睡了?”她轻轻地开了我的房门,试探性地问了问。见我没什么反应,就打算关门而去。
“怎么了?”我转过身,问她。
“哦,今天贺宇翔和文言一直问你怎么没来。我还奇怪呢,他俩不是一直不合么。”她倚在我的衣柜上,微醉的表情泛红的脸颊像极了“贵妃醉酒”的一幕。
“哦,他们有毛病,你别理就对了。”
“还有,屈江很喜欢我送他的礼物,谢谢。”堂姐脸上按耐不住的欣喜惨杂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失落。
“哦,那很好啊,有什么好谢的。我看你今天喝得有点过,快去洗洗睡吧,乖。”我好像对此事并不意外,但也并不八卦此时堂姐的兴奋和不安,因为不管什么爆料都不是我想知道的,何必庸人自扰呢?
“哦,明儿见。晚安”堂姐缓缓地走出我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房门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今夜繁星璀璨,冬正准备无声无息地走,我在此时听到了屋檐上悬着的冰柱融化的声音。
这个冬天,我和堂姐一样考试来了个大满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脑袋里只有屈江,我的脑袋蓄了一头长发。寒假就在人们无数的祷告和期盼中步履蹒跚地来了。我收拾着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看着窗外散落的雪花久久出神。这一片雪白,阻挡不了任何一个学生回家的脚步,没有人珍惜它干净纯粹的存在,也没有人问津它从那么高的远方来摔得痛不痛呢?还是被人踩在脚底下比较痛。
“啊!”不小心摸到了桌子上放的那盆仙人球,手指的血就像趵突泉一样涌出来,打断我的神游。
“韩潇,下边有人找你。”刚从外边回来的室友小蕊说,“还是一帅哥,就是特别奇怪,这么冷的天穿了身阿迪达斯的薄型运动衣,你说这人是不这有问题?”她脱掉可爱的粉红毛线手套,用手指了指湿漉漉的脑袋,那个可爱劲让我有种时光穿越的感觉,我们还是那个趴在别人家墙头的丫头片子,还是那么明显得蹭饭吃的可怜虫,真是物是人非,岁月静好。
我缓缓地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的人影,确实,有一个认识的,穿着阿迪达斯运动装的学生。
“喂,有事儿?”他好像被我的发问吓了一跳,也可能因为天气冷吧,竟颤了颤肩膀,雪花就顺势掉了一圈。
“哦,没事。就是找你聊聊。”
“你和我姐闹别扭了吗?”
“没,没有。我们挺好。”
“那是?”
“哦,对了,我生日的时候听说你生病了,好了吗?”
“这都多长时间了,老大,我都不知道又生病了多少回呢。”
“哦,是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他将手拿出来在嘴边呵了呵,眼睛这才从地上转开向我这瞥了瞥。
“哪方面?学习还好吧,你知道的呃,姐姐那么优秀,妹妹能差哪里去。身体呢,好久必病,病久必好。呵呵,总之,有脉搏有心跳。活着。”
“有心情开玩笑,证明不错嘛。”他也附和我笑了笑,走过来帮我扫了一下头上边的雪,我不自觉地躲了躲,他猝不及防的手僵在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中,又傻傻地笑了笑,把手插在兜里。
“没事,我去收拾东西回家了。”我瞅了瞅站在人行道上瑟瑟发抖的他,想尽快结束这种让人不安的沉默。
“等等,韩潇”屈江抬起头,从怀里取出一张CD,递给我。是王力宏《不可能错过你》的专辑,封面上帅气的他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郁。
“你怎么弄到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有这张。”我握着还有淡淡体温的CD,眼睛里一时间涌上一种液体,该死,不要丢脸啊。我转身佯作去揉掉睫毛上的冰渣子擦掉了不争气的眼泪。
“喜欢吗?”
“恩,谢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最有意义的礼物。”
“那就好,快回去吧,小心冻感冒。”他很腼腆地笑了笑,好像收到礼物的是他一样,相比之下,我都没有帮他准备生日礼物,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你,穿厚一点,谨防感冒哦。”我说完就跑回了宿舍楼,一口气跑到6层,又折回到5层的寝室。屈江抬头望了好久,转头埋进大雪中。
很多事情的发生,当跟想象中有所偏差时,就再也回不到你设想的正轨。我们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恐惧未知的世界,试图藏匿那个内心怯懦的自己。逃避,只能证明你还年少,不,是不经世事。但是命运的掌纹已将你残余的人生勾勒,你要逃到哪里去?
我卸下重重的书包,坐在卧室里的大床上,床柜上姐妹俩的照片正对着我微笑,眼泪像8月份涨潮的江水顿时决堤而下,原来,简单或者幸福,都这么难。
你知道吗?我不如你说的那么坚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只是每一个有秘密的人都要学会伪装,假装不爱,假装不在乎,假装潇洒坦荡无所顾忌,假装心如止水安然若素,假装不痛不痒不悲不喜。这一切本是神的作为,所以我在难为自己,只为不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