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长佑抱着一堆小玩意乐颠颠地回了帝师府。
不过午时,景煜便是已从宫中返回。
“馥香,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日离开京城。”
叶馥香当下从凳子上跳起:“你知道太子的下落了?”
景煜淡淡摇头:“不知,但是,有个地方,他一定会去的。”
正厅。
景煜端坐在首位,叶馥香坐在右下方,长佑则立在叶馥香身后。
“即日起,只说我偶感了风寒,不能见客。长佑,所有闲杂人等,一律由你来应对,可有问题?”景煜扫向长佑道。
长佑淡淡颔首:“没有问题,帝师且放心。”
与此同时,京城外的一条小道上。
真正的叶馥香等人正坐在马车上。
手中的书本再次滑落,叶馥香蹙眉,向马车外看去:“长佑,你到底会不会驾马车?”
“山路不好走,当真不怪我的。”长佑一脸委屈道:“而且,路途颠簸,这种情况下看书会伤眼睛的。要不然,你进去睡会?”
叶馥香当下却是轻叹一声,颇为怜惜地摸了摸略微疼痛的臀部,隐隐有些后悔让长佑做车夫的决定。
不是隐隐有些后悔,而是悔的肠子都青紫青紫的!
景煜见状,当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看着怪异,却很是简单的符号。
“认得这个字吗?”
叶馥香瞪着眼睛瞅了半天,思忖开口:“简易的栀子花?”
“这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一种文字,西固文字。”
说着,又在那个符号上加了一个类似于虎皮的符号:“这个呢?”
叶馥香仔细想了想,随即道:“莫非是一种身份的代表?”
景煜眸底闪过一抹清亮,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虎皮,百兽之王为老虎,所以,这是不是首领的象征?”
“不错,”景煜赞赏道:“若非是这西固文化消失前,你还未出生,我真的要认为你本就认识西固字体了。”
叶馥香来了兴致,伸手白皙的小手遮去那虎皮:“那这个,像是弓箭,又像是简易的投石器。”
“其实就是一种作战的利器。”景煜提醒道。
眸光清亮,似骤然浸了晨露,叶馥香微微提高了声音:“是指情况危急?”
“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认为,即将有异常恶战,或者正在作战。”
嘴角轻抽,叶馥香拂开眼前的碎发:“这几个意思之间可是差别许多。”
“你应当理解他们较为落后的文化。”景煜淡淡开口,随即又在桌上画了几个符号:“这是辨别方向的,你记一下。”
“当作暗号使用。”
景煜面露恍然:“这倒是个好主意。”
叶馥香淡笑,声音却有几分阴恻:“我说师父,无缘无故的,便教我这暗号。莫非,你预测到了什么?”
景煜抬眸,眸光干净若新月:“为师这是未雨绸缪,再者,掐指一算这种事情,只是你的长项。”
叶馥香眼尾轻扫,将那几个符号记在心底,面上却淡淡道:“师父,你答应了皇上?”
“什么?”
叶馥香白了他一眼,不再作声,向马车内走去,躺下之后便拉上了帘子。
景煜继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是根本就没有被这件事情所影响。
一觉醒来,全身酸痛,不知是因为马车内太闷了,还是有心结,心口的位置沉闷异常,叶馥香深深呼吸了几口,却也无法将心中郁气舒出。
打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静止的一抹光亮,方觉马车已经停下了,当即向外走去。
却只见长佑坐在一堆篝火旁,不知在拨弄些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长佑转眸。
月色下,叶馥香的白色长衫若月光倾泻而下般,走动之间带着流光,晃动着人的视线。
“姑娘,你醒了?”
说着,屁股微动,给叶馥香挪了个干净的位置。
看着那杂草丛生的地面,叶馥香扯过长佑的衣角扑了上去,后淡淡坐下,似随口问道:“帝师呢?”
“去给你打野味了。”
嘴角轻抽,叶馥香睇了长佑一眼:“有主子去打野味,下属休息的道理?”
“心疼少爷,还和他闹脾气?”长佑回击:“若非因为你不理会他,他又……”
一声细微的响动晃了下。
叶馥香立刻扯了下长佑的衣袖:“别说话!”
长佑不解,看着她一脸肃然的神色,神色怪异地撇向她腹部:“姑娘,小,小日子……”
“小你大爷!”说着,“腾”地弹跳起,像似身上迸溅了火苗,叶馥香拉着长佑向远处奔去:“那边有打斗声。”
跑了几步,长佑终是听到了,看向叶馥香的眸光无限崇拜。
若非时势紧迫,铁定要跪下好好朝拜一番了。
“姑娘,你有顺风耳?”
顾不上翻白眼,叶馥香从怀中摸出夜明珠照明:“这么雷动的声音你都没听到?耳朵既是没用,干脆切了做下酒菜!”
“嘶,”倒吸了一口冷气,似是能感觉到刀刃紧贴着耳朵般,长佑立刻抓紧了小白鼠般的耳朵:“有用的!有用的!”
眼前一抹寒光雷电般闪过,长佑却是已经扯着叶馥香躲闪开。
“铮!”利刃钉在树木上的声音传来,带着尾端颤动的晃音。
远处,浅青色身影若蛟龙般,在黑影之间穿梭着,未见那身影有什么出招动作,只是衣裾飘飞中,那黑影却似落叶般“哗哗然”落下。
不多时,那浅青色身影便已稳稳落地,踏着落叶,却如踩着祥云般,向叶馥香轻步飘来。
长佑已经如黑色狸猫,蹿上前去,在那黑影身上翻找着什么。
“没事吧?”景煜关切看着叶馥香,发不乱,气不喘,仿若对付那黑影如同对付蝼蚁般。
“没有。”双眸微眨,缓缓回神,似是要避开什么般,叶馥香移开了视线:“他们是什么人?”
“无关紧要的人。”景煜口气清淡,后又惋惜道:“只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打野味的时间。”
被追杀者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叶馥香自是更为淡定:“无妨,马车里粮食充足。”
话落,扫向摸了几张银票回来的长佑,嘴角轻抽,死人钱都不放过,不怕被脏东西缠身吗?
“越来越抠门了。”长佑莫名其妙嘀咕了句。
景煜似没听到般,抬步折回。
叶馥香跟在他身后,刻意走慢了几步,捅了捅身边的长佑:“一路上,这种追杀会不会很经常性?”
长佑安慰道:“别担心,一般情况下,没人是我家少爷的对手。”
……这得经历多少次的追杀,才能有这么平静的心态啊!
长佑将马车上的食物拿下,铺在地上。
景煜将酥云糕递给了叶馥香:“你想问什么?”
捏着酥云糕的动作微顿,之前她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看着景煜那么清澈如星月的眸子,想了想,终究只是道:“我们现在是向西北行进,应该是去极低吧?”
景煜淡淡颔首:“你要找的人,也在西北方向,我们只是顺路,目的地却不是一样的。”
心口的位置“咯噔”一下,如同遇到了什么阻碍物导致气血不写不畅,所以,一时之间,叶馥香血冲于顶,有些迷乱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景煜淡笑,许是月光投映的缘故,所以眸中多了几分轻柔。
话落,起身,长衣飘飘,闪动着流光,如同玉雕般,进了马车。
叶馥香的视线被凑上前来的长佑隔绝,神色略显不悦:“有事?”
“西蜀皇上对我家少爷有大恩,而少爷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是其一,其二就是,神马叫做西蜀皇上?
说的你好像不是西蜀国的人是的!
眸光微顿,定定看向长佑,叶馥香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长佑被盯得发毛,立刻捏着两个饼子跑得远了,吃一口,喂马一口,吃一口,喂一口……
手中的糕点被捏成碎渣,就像是真相在她面前,一层一层剥去神秘的外衣。
马车内,茶香袅袅铺面。
看着侧躺在床榻上,墨发柔顺似丝绸般搭在身前的景煜,若非领口的衣服包裹的略显严实,这便是一副活脱脱的春宫图啊!
太过秀色可餐了点有木有?
骤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雷了下,叶馥香轻咳一声,遮掩尴尬的同时,似是也想提醒景煜,她的存在。
“坐吧。”景煜神色淡淡,像是在梦呓般。
说着,漂亮的脑袋微动,挪出了一块地方,似是在示意她坐过去。
略微沉思了下,终究还是坐了过去,嗅着那静谧的清新,叶馥香的脑海微微清晰了些。
“你说的地方是元国?”
闭目养神的景煜长睫微颤,唇角微动,终究只是吐出一句:“看来你对西蜀的版图很是了解。”
骤听这话,叶馥香却是舒了一口气:“如果真如你所说,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又将不太平了。”
一张床榻,中间却有三层厚重的帐子相隔,所以,叶馥香与景煜也不算是共处一室。
天边还是一片浅蓝色,隐隐有白色鱼鳞般的碎云浮动时,马车已经继续赶路了。
而叶馥香醒来时,却是已经日晒三竿了。
马车外鸟儿啼鸣,隐约有流水声潺潺而来,马车窗帘被撩开的瞬间,风里夹杂着一种纯郁的芬香,似是在一片山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