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休契入了禅的圆满智慧后,如虎添翼,很快名扬四海,深受民众爱戴。前、后两任天皇都经常召他进宫,讲说禅宗要旨,恩宠甚厚。文明六年(1474年)二月,德高望重的一休禅师奉天皇之敕,进住全日本最重要的寺院——大德寺,成为第四十七世方丈。
有一天,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来到大德寺客堂,趾高气扬地对知客师说:“我是京都高井户大人的信使。明天,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周年忌日,请方丈和尚明天上午准时到我们府上主持法事。”
说完,他也不等知客回话,便扭头而去。一休禅师听了弟子愤愤不平的通报,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老年乞丐,来到高井户家富丽堂皇、高大气派的大门前。未等他靠近,门口那两个如狼似虎的门卫便挥手吆喝:“滚,快滚,赶快滚开!别让你肮脏的身子玷污了大人家门前的土地。”
老乞丐可怜巴巴地说:“是你们家主人让我来的,说是今天……”
“嘻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我家大人会邀请你?做你的春秋美梦吧!滚开!”
老乞丐磨磨蹭蹭不走,与几个仆人争吵起来。这时,主人高井户听到门口喧哗,迈着方步走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纠缠不清。他厌恶的一摆手,说道:“贵客马上就到,门口却堵着一个乞丐,成何体统?赶快将他赶走!”
一休禅师主人有令,奴仆们一拥而上,连打带推,使老乞丐摔得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一直被推搡到了街那头。老乞丐一瘸一拐的走了,走进了大德寺……
一个时辰之后,从大德寺出来一乘轿子,抬着身披大红袈裟的一休禅师,颤颤悠悠向高井户家走去。此时,高家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家中已是高朋满座,好不热闹。身着礼服的高井户正站在庭院的台阶上翘首企盼,大门外高声通报:“一休禅师驾到!”
高井户心中一声欢呼,立刻带领着众多家臣,到大门外迎接,前呼后拥将一休禅师迎请进来。高井户亲自在前面引路,引导一休禅师向华丽宽敞的大堂走去。然而,走着走着,一休禅师却站在庭院的甬道上不走了,卑谦地说道:“贫僧就站在这里吧,别让我满身的污垢玷污了您的客厅。”
高井户以为一休在开玩笑,鞠躬施礼说:“您是全国闻名的大禅师,您的光临使得寒舍蓬荜生辉,充满吉祥如意的瑞气。”
“是吗?”一休一撇嘴,揶揄道,“大禅师也不过是一张皮。使您感到祥瑞的,是这套高贵的袈裟吧?”
“大师说笑了。请,请您去主法吧。再耽误下去,时辰就过了。”
一休禅师哈哈一笑,说:“我本来一大早就赶来为您主法,可是您家的仆人不让我进来呀!”
高井户勃然大怒,严厉责骂看门的奴仆们。
一休说:“别忘了,是您命令他们将老僧赶走的呀!”
高井户一愣,立刻想起早晨的那个乞丐。天哪,早上那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原来是一休禅师装扮的!他尴尬万分,吭吭哧哧地说:“您,您穿了那样一身衣服,我、我实在认不出来。所以……”
“老僧穿了一件破衣服,你们就对我拳打脚踢;等我穿上了这身庄严的袈裟,你们便隆重迎接。看来,您看重的,是这袈裟,那么,您就将这件袈裟请到大厅里主法去吧”说着,一休禅师脱下袈裟,扔给高井户,飘然而去。
禅,历来反对以外貌取人,在禅宗史上,有许多开悟的大禅师或佯装狂颠,或形同乞丐。他们以身说法,示现着真心一如,佛法人人平等。笔者以亲身经历得知,寺院里的方丈以及有长长一串头衔的和尚,或许是名僧;而那些做饭、扫地的比丘,很可能是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