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好半天,才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并不清晰,似乎声音的主人有些意识不清。
苏晴一震,不可置信的将门拉开一条缝,果见了慕秦清挺拔高大的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睛轻闭着,门刚被打开,便一阵酒气传来,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苏晴惊了一下,急忙拉了他一把,慕秦清的身子却一摇晃,直接便朝着她压了过来。
苏晴惊呼一声,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压成肉饼的时候,身子忽然转了一下,慕秦清的后脑勺着地,重重的“咚”了声,而她整个身体都落在她的胸膛上,一股浓烈的酒气便这么扑入鼻端,呛得她冲忙撇头。
怎么这么重的酒气?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自从上一回寿司店一别,两人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他似乎清瘦了些,却依旧丰神俊朗,芝兰玉树,苏晴伸手去拉他,他太重,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他扶起来,湿发贴在他的胸前,用力摇着他道:“喂,慕秦清,醒一醒!你有没有怎么样?”
慕秦清只是掀开眼睛瞥了她一眼,便又睡了过去,苏晴又气又急,一边关门,一边去擦看他头上的伤,好像是看不出什么痕迹遂放了心,却依旧焦头烂额的不知道如何处置他。
“喂,慕秦清,你能走吗?”她拍了拍他的脸,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气结。
她不知道慕秦清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为什么喝了酒跑这里来。想了想,她从他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便找到一个名字,然后拨了过去,才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个女声。
苏晴看了睡死的慕秦清一眼,然后快速对着电话道:“楚菲菲吗?是我,慕秦清喝醉了,现在在我这里,你要不开车来接他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却忽然一痛,那本该睡死的人,忽然将她压在了地上,苏晴还来不及说话,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很浓郁的酒气,呛得她有些呼吸不了。她刚张嘴喊了一个慕字,他便趁机探入她的口中,攻城略池。
室内的温度在迅速升高,苏晴被他压在身下,一下子都动不了,好不容易能说话了,感觉到腰间多出的一只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的按住他的手指:“慕秦清!你没醉!”
身上的人身形一僵,然后缓慢的将唇从她颈脖上抽离。白炽灯光下,慕秦清睁开眼睛,一片清明。同样清明的视线中,苏晴面色微冷的看着他。两人视线对视,她忽的就推开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慕秦清还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坐在地上,闻言,缓慢的从地上坐起来,上前一步。苏晴几乎是立刻的便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泛红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嘴唇因为刚刚的亲吻还有些红肿,这让她看起来,整个气势便低下去了一大截。
慕秦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便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离婚?”
“什么为什么?”苏晴想要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她不由得有些恼怒,“你还问我为什么?在你心里永远只有楚菲菲是第一,你用得着问我为什么吗?我都提出离婚快一个月了,现在你才来问我为什么,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我一直等着你跟我说离婚的理由,可是等了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你来找我,反倒是最近跟别人打得火热,老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苏晴挣了挣,还是没睁开,一时不由得气结:“到底是你不爱我,还是我不爱你?我现在说不了爱这个字……你松手!”
“不松。”慕秦清固执的抱着她,“我一松手,你就嫁别人去了!”
苏晴呼吸一凝,瞬间便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知道,必然是之前她和聂席朗的一幕被他看到,但她并没有丝毫的担心,只是冷漠道:“慕秦清,你是不是非要将别人伤得体无完肤才肯罢休?你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因为别的女人放弃我,你这是爱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为了别的女人冷我?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顾允泽,现在我已经是别人车轮底下的肉泥了,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用了他的性命保护了我,你呢?你居然守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里,你觉得你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晴晴。”
“不要叫我。”苏晴终于挣脱开他,冷斥道,“当你抱着昏迷过去的楚菲菲,而不顾及我的感受,用冻成冰的眼神看我时,我的心便已经结成了冰,化不开了。”
“苏晴!”慕秦清的语气很无奈。
“别再说什么了!我不信你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拿真心对我,我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次仓促决定下的牺牲品,错过一次之后,我不会再错第二次,所以,离婚吧。”
慕秦清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苏晴静静的看着他,半响才道:“那我们就走法律途径。”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都没说话,慕秦清墨黑的眸光终于黯淡了下去。他看着苏晴,好久才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离婚。”
他起身离开,苏晴在客厅里待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卧室。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苏晴在门口看到很多烟头,是熟悉的品牌,慕秦清从来只抽这一个牌子的烟。她眸光闪了闪,终究是一言不发的跨过那些烟头,去了公司。
因为聂席朗的专访非常成功,新一期的杂志一出去,便分外畅销,长相英俊帅气,又是华侨归来,再加上单身贵族这一身份,成功的吸引了《楚风》的很多女性读者,所以杂志热卖的当天晚上,便举办了一场庆功宴,苏晴作为牵桥搭线的中间人,自然成为庆功宴上的焦点。
大家玩得高兴了,又去了KTV,因为高兴,同事们都喝了不少酒,苏晴也被盛情难却的灌了一些,最终不胜酒力,混混沉沉。但好在,她还有几分意识。
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路上很冷清,同事们送完一批又一批的人之后,到她这里,便只剩了她和秦芳两个人,秦芳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而且她家比较近,同事们便商议着先送她再送苏晴。
苏晴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两人正准备上车的时候,KTV门口忽然便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来人摇下车窗,看向苏晴道:“上车。”
几个同事还在那里面面相觑,苏晴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的,装作未见,便跳进了同事的车里,那辆劳斯莱斯里的人,脸便瞬间凝了下。于是同事们再度面面相觑的视线中,慕秦清直接下车,将苏晴从同事们的车里拽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妻子喝醉了,我来接她。”
同事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苏晴居然是慕秦清的妻子,一时间惊讶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反应,直到,苏晴被拖上车。
“你干什么!”苏晴狠狠挣脱了下,就要推开车门,慕秦清立刻锁住,然后启动车子,缓缓朝着公寓的方向开去。
苏晴实在是恼怒得很,脑袋也有些沉,她闭目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那股晕眩感,再度看向慕秦清冷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我,爱我什么的废话,我不相信。那么,死缠着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车子猛然刹车发出的“吱”声,刺得人耳膜几乎破裂,慕秦清忽然停下车来,拉开了车门下去,靠到路边的桥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停的地方,是一处大桥,慕秦清靠着桥上的栏杆看着黑夜中滚滚流逝的江水,默然不语。他颀长的身形倚着桥端,看上去孤寂又落寞,黑色的西装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苏晴看不懂现在的他,只觉得也从来没有看懂过他。黑暗中,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在两人之间快速划过,却始终谁都没有向对方迈进一步。然后,苏晴觉得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慕秦清忽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十来分钟后,便有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从出租车里下来,停在慕秦清的身边。
苏晴看到慕秦清将车钥匙交给他,然后又对他说了什么,随即自己迈着大步,离开了大桥。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桥的另一侧,然后司机走了进来,关上车门询问苏晴:“太太,要去哪里?”
苏晴的视线还没从慕秦清身上收回来,闻言迅速的别过了头,却分明有亮晶晶的东西从脸上划过。
司机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动了引擎,朝着大学城的方向开去。
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苏晴看着熟悉的街景,忽然问起司机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司机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楼上那扇黑漆漆的窗户,悠悠道:“是慕先生告诉我来这里的。这一个月,他经常会过来,每次待到太太安全归来,他才回去,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坐一两个小时。慕太太,容我多嘴,其实楚小姐的事,你不能怪慕先生,那件事过去了四五年了,可是我知道,慕先生一直都没有放下。”
司机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是慕家的司机,看着慕先生长大,慕先生有一个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他们很相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是,五年前,在美国,慕先生的女朋友因为心脏病发,没有合适的心脏更换,最终去世,临终前,将她的妹妹托付给慕先生。你也应该想到了,她就是楚小姐的姐姐,楚晚晚,虽然只是姐妹,但跟楚小姐却长得惊人的相似,别人都说两人就跟双胞胎似的,她们在慕家长大,同跟慕先生青梅竹马,慕先生每回看着楚小姐,总会看到她姐姐的影子。”
司机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毕竟曾经深爱过,慕先生没有办法就这么轻易的走出来。我看得出来,慕先生是在意你的。太太,如果可以,请不要就这么放弃慕先生,他很辛苦,在放弃过去和好好爱你之间,挣扎得很辛苦。”
司机看向苏晴,此刻的苏晴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慕秦清有过去,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过去,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慕秦清昔日有过一个女朋友,而且还是和楚菲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朋友。所以,每次与她相关的事情上,他才会放弃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放不下过去,她争不过的,不是楚菲菲,而是和楚菲菲有着一样样貌的楚晚晚,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