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而且,我会陪着她。”
两个人再一次又沉默下来,聊的话题不咸不淡,聂席朗终究是开始起身告辞,临走时忽然看着他道:“我不是输给了你,我只是输给了机遇。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绝对不会放任她回国,你也不会有机会遇到她。”
慕秦清勾唇一笑:“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未来是,一辈子都是。”
他幽深的眸光定定落在聂席朗身上,姿态坦然,不存在奚落,却也绝对宣告着自己身为丈夫的主权,聂席朗微微一顿,随即也轻轻勾了唇:“所以我输了,我现在选择退出,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的妻子,我不需要向任何人承诺,但是,如果你是作为朋友的身份,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会尽这一辈子疼她,守护她,她是我妻子,是我爱人,是我孩子的妈妈,这一辈子,她只是唯一。”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聂席朗点了下头,又看了病房方向一眼,最终转身离开。
慕秦清重新回到病房里,发觉苏晴居然已经醒了。他走到床前,刚想问她有没有饿,想吃什么?苏晴却忽然开口道:“他走了?”
慕秦清微微一顿,知道她说的是谁,拿过枕头扶她坐起来,应道:“嗯,走了,今天回国,刚刚来告辞的。”
“哦。”苏晴应了一声,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慕秦清随即取过保温瓶,拿过消毒好的碗,将温着的粥从里面倒出来,刚要递给她,便发觉苏晴的脸已经拧成了苦瓜样。他看了看碗里的粥,没发觉什么异样,不由得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晴摇了摇头,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老公,怎么又是这个,我都喝了两天了!”
“乖,你现在怀孕,药粥有益于你身体的恢复,听话,喝一点?”慕秦清拿了勺子,将粥递过来,她却一些子撇过头,他无奈,只能缓慢的搅动着药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这样吧,这是最后一顿,晚上,我让人送点别的?你最爱的寿司怎么样?”
苏晴撇了撇嘴:一个寿司就将她收买了?
“不要,我之前都饿了好几天,一醒来又喝了几天的粥,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还苦巴巴的!我不要吃寿司,我要吃肉,鸡鸭鱼肉,统统都要!你要是下午能让我尝到这些,我就吃!”
慕秦清无奈叹了口气:“鸡鸭鱼肉肯定是不行,太油腻,你胃会受不了,为了宝宝,忍一忍,啊?”
苏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为了宝宝考虑,不得不尽数吃掉。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晚餐虽然不是油腻的鸡鸭鱼肉,但是高食材的三菜一汤却完全做出了鸡鸭鱼肉的味道,她欣喜不已,一时间胃口大开。她本来说要吃鸡鸭鱼肉也只是随便说说,她这几天已经开始有了孕吐反应,可是慕秦清考虑得周到,用素食做出的鸡鸭鱼肉味儿,没有油腻,又一解她的馋嘴,实在是一举两得。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坐在沙发里默默看文件的慕秦清一眼,一时间,只觉得窗外射入的残阳分外的美,整个屋子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肚子里有即将孕育成形的宝宝,目之所及,有疼她爱她的丈夫,一家三口,美满幸福的在一起,心间满满都是温柔感动。
也就是在这份温柔感动之中,她突然便想起了,刚刚苏醒过来的阮邵阳。慕秦清有告诉她,阮邵阳在今天早上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她一直假装没听到,也没有提出要去看,因为她没有提起,慕秦清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可是,苏晴这会儿想起来,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面想知道他的病情,一面又不想去探望,这样交杂之下,只觉得心里乱糟糟,她一想起来当时阮邵阳中枪时的情形,便只觉得那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重复,闹得她心烦意乱,一面担忧一面又放不下曾经,他对妈妈做过的一切。
许是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吵醒了慕秦清,慕秦清起身来到床前,挑开她盖在头上的被子,看她拧着眉缩在被窝里,眸光一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睡不着。”她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心烦意乱。
慕秦清看到她这副纠结的样子,便索性掀开被子脱了鞋袜躺到她的身侧,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这才道:“睡吧,我陪你。”
苏晴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慕秦清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道:“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尤其你现在怀了宝宝,烦心的事,就不要去想,嗯?”
病床很窄,两个人抱在一起才能勉强保证不落下去,苏晴不敢再动,之能窝在他怀里,却始终还是睡不着,直到身边传来慕秦清均匀的呼吸声,她才确定他是睡着了,又躺了好久,她才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臂,下了床。
医院的晚上静悄悄的,偶有几个病人走动。苏晴站在走廊上吹了一会儿风,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
慕秦清还没有醒,她回房拿了外套披在身上,小心的出了门。约莫听慕秦清提起过阮邵阳的病房,她上了电梯,直接进了阮邵阳所在病房的楼层,顺着病房外房号上的名字一个个找过去,在最里面的一间病房上,她才发现了阮邵阳的名字。
她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只是透过门上一小块透明区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阮邵阳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沉了,盖着被子,睡得很安静。苏晴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口也就不知道他现在到底难不难受,她小心翼翼的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离得近了,阮邵阳清瘦的面容这才清晰的跃入她的眼底。
才几天不见,他原本高大的身形似乎一下子蜷缩了不少,消瘦了好多,原本健康的脸色此刻透着不正常的苍白,还有几处擦伤,嘴唇有些干裂,看上去就恍如奄奄一息的病人,苏晴想起那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住子弹,鼻子一酸,眼泪“啪啦”掉落下来。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狠心,她可以为妈妈坚守这份恨意,可是,当他只身为自己挡枪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形艰难的扶着床畔下滑,忍着剧痛倒在血泊中,她便知道她所有的恨都没了。她是人,她不是冷血无情,在看到自己的亲爸爸为自己挡枪倒在血泊中,是个人都会放下心中所有芥蒂,只想他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她也不例外。
所以,实际上,在那一刻时,她已经不恨他了,她心里存的是慢慢的感激,只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阮邵阳之后的身体情况,却又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她觉得愧疚妈妈,她没能坚守这份恨,如果当年这个男人能早一点找到她们母女,妈妈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或许现在,她们一家三口能够快乐幸福的团结。可是,时间不可能倒转,妈妈不可能活过来,她只有一个爸爸,在挣扎了整整两天,当再次见到阮邵阳的这一刻,苏晴终究决定放下心中所有芥蒂。妈妈之所以到死都留着那张相片,说明她的心里还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妈妈都能做到不恨,她身为女儿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怪自己的父亲?至少,此刻的他找到了她,并且用生命去维护了她,他给了她第一次生命,就算后来没有养育她的恩情,这一刻,他又用自己的命给了她第二次新生,她还有什么理由怨恨嗔怪?
苏晴伸出手来,轻轻握住阮邵阳裸露在外的手指,无声道:“爸,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没在病房坐太久,因为担心会吵醒阮邵阳,所以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替阮邵阳盖住裸露在外的手指之后,便起身离开。而就在她转身之后,病房里本该睡着的男人,忽然睁开眼来,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极淡的满足的笑意轻叹:好孩子……
苏晴本来以为,她出门根本就没有吵醒慕秦清,可是在出病房之后,抬头便看到走廊上站着的那个熟悉的人,她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慕秦清走上前来,看了病房一眼,将外套脱下来包裹在她身上轻轻道:“如果想来看,就跟我说,别一个人偷偷过来,大半夜的,你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个什么不小心,你可叫我怎么办?”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顺势就偎进他怀里,慕秦清更紧的揽住她,“哪里是夸张,我早就说好了,从此以后,我绝不会让人再伤你一分一毫,所以,既然没办法放心你的安危,我只有寸步不离的陪着你,守着你。亲力亲为,我才敢放心。”
苏晴心里暖洋洋的,笑看了他一眼道:“那下回有了危险,你还把不把我推开?”
慕秦清停下脚步看她,手指圈住她的腰,眸光如水般温柔得让人沉溺:“危险也好,安逸也罢,就当我自私一回,如果,同样是由人保护,我希望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这个人永远是自己,因为别人,我不放心。”
苏晴也伸出手来劝住他的腰,眼眶里分明泛红着,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嗔怪埋怨:“早就该明白的道理,居然到现在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