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还要再说,他已经松开她的手指,站起身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往玄关处走一边道:“今天公司还有事,我得早点过去,明天下午的飞机,我已经订好机票……”
“我不走。”苏晴飞快的打断他,直接绕到他前面拦住他,“你这根本就不是商量的口气,你这是直接决定了让我走。秦清,到底是什么事情?要我非走不可的地步?”
她拦住慕秦清的脚步,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黑眸凝着她,两个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站在玄关处对峙,苏晴眼眶有些泛红,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道:“秦清,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总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从来都不跟我讲,上次照片的事情也是这样,我怎么误解你,怨怪你,你从来都不解释,总是要等到别人提起……秦清,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两个人共同维系,如果你有什么事,你跟我讲,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就算分担不了,我在旁边倾听也好,我不想我总是成为那个被保护的对象,让你一个人奔走,我不想你累得不能动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那怕只是一句关怀的话,一顿简单的晚饭,我也不要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偌大的房子,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清冷的抽烟。秦清,我们说好了的,谁都不要放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这个时候,我不想走,我不想留下你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妈不在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难过,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风雨同舟……我们一起?”
“你留下来解决不了任何事。”慕秦清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听上去暗哑,低沉,仿佛潜藏了太多情绪,“如果,我告诉你,妈去世前打针的那个护士是被人假扮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蓄意谋杀,你怎么做?”
苏晴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慕秦清接着道:“如果当天,我可以早一点守在妈的病服,接她走了,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
他的声音难掩沉痛,苏晴却在听完他这句话之后,浑身倏然一颤,她低垂着头,眼睛里泪液翻涌,好半天,她才勉强站稳身形,从慕秦清的怀抱里退了出来:“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楼下买早餐……是不是,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我在,我会追问,那一针里究竟是什么药,如果我在……”她突然觉得,她才是害死殷晚的那个罪魁祸首,如果她当时在场,说不定凶手会有所胆怯,不会动手了呢?只要给她多过一刻钟的时间,慕秦清就会回来接走殷晚,她只要多撑住一刻钟,殷晚就不会死!
又或者,她再机智一点,多问几句,或许护工和殷晚自己都能看出异样,那样凶手就不会有机会下手,那样殷晚就可以不用死……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苏晴腿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慕秦清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忍着眸中的沉痛,开口道:“这件事不怪你,凶手想要下手,总会找出机会。晴晴,你听话,好好去日本,那里,有你爸的人在,没人可以伤你分毫。妈已经出事了,我不能再让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尤其是你。”
“你是我生命里最后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了,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那怕一丝一毫,我也决不允许,所以,晴晴,听话好吗?”
苏晴在长久的自责过后,忽然醒悟过来。慕秦清他这是要独自一人面对,她急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你想要报仇对不对?秦清,别做傻事,违法的事情,你不能沾……秦清,你别让我担心,妈就是走了,她也绝对不希望你这样,秦清,你听我的话,这件事情,我们交给警察好不好?让警察来,你不要插手……”
她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可是心里分明是满腔恐惧,她怕,她怕以慕秦清的性格,会自己亲自动手,他对自己的亲爸爸都能挥拳相向,对那些要他妈妈性命的人绝对不会手软,可是,她不能要他那么做,如果那么做了,那他就是挥了他自己,她绝对不能答应……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你放心。”慕秦清捉住她的手,在唇间亲了下,低声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只是得到医院的汇报,那个最后给妈妈注射的人根本就不是医院的护士,我不知道是谁要害妈,我只是猜测。可即便只是猜测,我也必须防范于未然,晴晴,我不想你出事。因为对方一旦知道我开始入手调查这件事,只怕会对我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我担心你的安全。S.T已经比不了从前了,我怕我的能力不够,保护不了你,但是你爸爸不一样,她是H市首富,他的地位并不仅仅是在商界,只有他才有足够的力量和能力来保护你,所以,回你爸爸身边去,去日本,在那里,你一定可以安安全全的。”
“我不要。”苏晴听着他的这些话,就像诀别一样,心里越加惶恐不安,“既然对方有危险,你就不应该亲自来查,你交给警察啊!他们吃着国家饭,被纳税人供养,难道不管这些事儿吗?”
“一旦惊动警察,就是惊动了对方,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慕秦清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液,“你放心,你离开一个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要拿住了幕后的人,我一定亲自接你回来,好不好?”
苏晴想说不好,她想要无论什么时候都陪在他身边,可是,当得知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凶手有了可趁之机,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慕秦清,呆呆的看着他,如果,他真的要那么做,她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不成为他心里的负担。
两天之后,苏晴坐上了去日本的飞机。
她不知道慕秦清是怎么安排的,她甚至跟阮邵阳没有任何的交流,她只是遵从他的安排。然后,在下飞机的时候,她看到了阮邵阳。
五十多岁的阮邵阳其实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他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样子,妈妈能爱上他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阮邵阳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来岁,跟她年龄相仿的男人,长得很英俊帅气,看到苏晴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阮澈,比你小三个月,你应该算是我姐。”
苏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讨厌,具体的说,她是对阮家的人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讨厌。她客气的伸出手道:“你好,我叫苏晴。”
是苏晴,不是阮晴。
阮邵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笑道:“既然晴晴来了,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澈,你下午的那些事情,可以推掉了吧?”
“我姐难得第一次来,自然是要推掉。”阮澈轻笑起来,主动上前来接过苏晴的行李。
苏晴说了声谢谢,跟着走在他后头,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要喊阮邵阳爸爸的意思。阮邵阳也不强求,在助理的陪同下,直接上了车。
一行人到了酒店,这是苏晴的坚持,她不想住在和阮家任何人有关的地盘上,因为一旦住在一起,只会越发给自己心里添堵。她还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二十多年的生活,二十多年存在于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认知,要想在这一时之间扭转过来,她还做不到,她是人,不是神,她需要安静的环境和时间来调节。
阮邵阳没有强求,那家酒店原本就是阮澈在日本的产业,因此,苏晴住在这里跟住在家里没什么不同。更何况,他在这边并没有买下宅子,也就只有阮澈一套别墅在,原本是打算直接买下一套给苏晴住,现在看来,也确实没什么必要。也许让她住在酒店,会更顺心些。
将苏晴送到酒店,阮澈便回了自己公司,阮邵阳临时将自己的住处也搬到了这家酒店,晚上用餐的时候,他派人送了一份十分丰盛的晚餐到了苏晴房间,晚上七点不到,服务员抱了三个大纸箱再次送到她房间里,里面都是应季的衣服,鞋子,连配套的包包都有,还有几套名牌护肤品化妆品,几乎她出门行头全都在里面,一应俱全。
苏晴皱着眉头要求服务员退回去,服务员立刻犯难道:“我只是听从吩咐将东西送达,如果苏小姐不要,阮老先生说了,苏小姐可以亲自跟他提要什么。”
没有办法,只有将所有东西留下。苏晴也并没有给阮邵阳打电话,只是那些东西从送进来之后,也再没有动过。
第二天,第三天,三餐依旧定时送进她房里,连她出行,酒店也会安排专车接送,所有的消费,一律由司机跟着买单,苏晴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让人匪夷所思,到了第四天,她接到国内的一个电话,才终于下定决心约阮邵阳出来谈一谈。
酒店的顶楼是服务区。苏晴选了一家咖啡馆静等阮邵阳的到来。
她只等了五分钟,阮邵阳便如约出现在酒店门口,苏晴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俯视整个楼下景致,阮邵阳直接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她的视线还投在窗外,没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