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俊尧好不容易冲开记者团,跑到刚刚看见宥菲的方位,却发现她不见了!该死,他是见鬼了吗?是出现幻觉了吗?此刻,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复存在,他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教堂,幻想刚刚看到她憔悴的脸。
“宥菲!薛宥菲!”冷俊尧忽然无法抑制地叫了一声,媒体宾客在瞬间的冷静之后,立刻意识到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而处于风口浪尖的乔雪薇,在一片同情与安慰的目光中,更多是,内心涌现出的凄惨与绝望。
这一场跨世纪的婚礼,却演变成了一场完完全全的闹剧与笑话,成功上位成T市市民茶余饭后的滑稽谈资。
冷俊尧最后喊出的那一声:“宥菲。”毫无争议,又是他偷藏在背后的小三,众人不免替雪薇掬一把同情的泪花,在婚礼上,主动退让,未婚夫不仅丝毫不关心,一心还扑在自己的小三身上!
真是可怜啊!
霎时,乔雪薇由全市民所有女性艳羡的对象变成了同情的对象,众人总是会对弱者投注更多的关心。大部分人认为冷俊尧应该无条件地接纳这样善解人意与温柔善良的女人。
“哗……”一声,冷俊尧发疯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目光红赤,注视着对面的女人,冷冷一笑,只是,那笑,却让雪薇联想起来“咬牙切齿”四个字:“你狠!乔雪薇,我真没料到你是这样心计深沉的人!”
闻言,雪薇凄惨又哀婉的一笑:“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虽然语气是哀伤的,但是她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嘶嘶……”几声将身上白纱的裙摆撕裂,然后一把拽掉盘在脑后的发髻,霎时,一头如瀑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她冷冷一笑,眼含泪光:“冷俊尧,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爱你,是如此的惨烈!但是你呢?你把我置于何地?要我当众说出你心里有别人?表面上看是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了你的头上,实际上呢?不过是想向电视屏幕……哦,不,就在现场的薛宥菲宣布,你是多么爱她吧!你们的爱情真是坚贞到可恨!”
然而,她讥屑的话语刚落,冷俊尧就一下子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目光,狂热的可怕,仿佛瞬间会将她烧毁殆尽,他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低头,大声问:“你也看见她了是不是?她出现了?”
闻言,雪薇只觉自己的心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根本就看不到你的付出,你的委屈,你的痛苦,你的悲伤!他完完全全沉浸在薛宥菲的世界里!她颓败地跨下肩膀,泪珠掉落,砸在地面上,先是轻轻地点头,然后幅度逐渐加快,最后变成疯狂地摇晃,哭得撕心裂肺:“是,我看见了!她出现了!可以了吧?出现了,你满意了吧?”
她话音落下,身体顿时瘫软在旁边的皮椅上,因为情绪极端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目光中有一丝绝望与疯狂。
她不知道,为什么爱一个人能爱到这样疯狂;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一个人若不爱你,可以将你伤得这样体无完肤……
因为冷俊尧与乔雪薇的婚礼事件,薛宥菲再度成为T市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成功被迅速人肉搜索。沉寂了许久的“薛宥菲小三事件”再度在T市炒得沸沸扬扬。
薛宥菲三个字俨然成为了T市女性心目中“小三”的代名词。试想,作为道德与舆论的双重背叛者,以及长久以来女性在婚约中弱势地位的制约,自然,小三被痛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疯狂的妇女们,甚至组成了联合反薛会,针对冷俊尧在大选中的优势地位提出质疑。许多妇女自发上街游行,不少政界要员,应家中“悍妻”的要求,纷纷转投政治营地。不到半天的时间,冷俊尧的民众支持率跌落谷底,优势不再。
相反,竟然有人提出可以让乔雪薇参选。她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生活上的严谨态度,以及这一次情感上正面的形象,深得民心。从另一层面来说,如果乔雪薇当选为市长,将是T市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市长,在发展女权方面也是一大进步。
因此,市政委员会在经过紧急措商之后,通过了允许乔雪薇参选的议案。令人意外的是,议案一经发布,乔雪薇的民众支持率就跃居首位,牢牢地将第二位甩到了后边。
看来,广大妇女同志们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林晨轩公寓。
宥菲现在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今天早上,她带着瑾辰去医院的时候,在大街上被民众认出来,遭受了遍体鳞伤的谩骂,疯狂的女人们差点跑上前殴打她。瑾辰吓得哭声不断,小身体抖个不停。她抱着孩子好不容易跑回林氏公寓,顿时,感觉无法呼吸。
哄孩子睡着。她将自己关在浴室里,蹲下身,打开浴霸,任水花浇在自己的身上,同时,放声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温热的水花浇在全身,水落的声音掩盖了歇斯底里的哭声。
真是,压抑了太久,太久。从三年前冷俊尧将她送入牢狱开始,她就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长久以来,无论多累,多苦,即使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她也马上抹掉,强迫自己坚强。
可是,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天火山般喷涌爆发!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成为每一个人憎恨的对象。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冷俊尧要以爱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民众又用那么恶毒与嫌弃的话语谩骂她?
不!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水花流动中,宥菲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疯狂哭泣的身体,泪水与温热的水花在脸上融化,分不清是泪是水。
林晨轩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有不安的预感。将手中的大衣扔在地面上,大声喊:“宥菲!薛宥菲!”听不到预期之中的回答,他转身,快速向楼梯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喊:“宥菲!宥菲?”他在空荡的二楼长廊上张望,心底里慌乱一片。耳里,忽然听到水流流动的“哗哗”声,他迈开腿,向浴室跑去。
跑到浴室外,他停住脚步,害怕她正在洗澡,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宥菲?你在洗澡吗?”
回答他的,是宥菲越来越歇斯底里的声音,他一下子慌了,从门口的支架上抓起一块毛巾,推开门,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她蹲在莲蓬头下,娇小蜷缩的身体,柔弱的肩膀,因为剧烈的抖动,让人心生爱怜,哭肿了的眼睛,泛着粉红色的血丝,让林晨轩的心,蜂蜇般疼了一下。
他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拽出来。然而,宥菲却像疯了般尖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嗓哑,口齿不清地说着:“不……不要管我。”
“何必这样对自己呢?你是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他大声对她说,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丝毫不放松力道地将她拉了出来,然后用大毛巾擦拭她的头发。
一下子离开温热水花,周身的温度迅速下降,宥菲冻得瑟瑟发抖。
她这样脆弱的样子,让林晨轩心生怜惜,好想将她拥在怀中,驱散笼罩在她眉宇间的愁绪。他努力克制着,即使手掌已经快不受大脑的控制。
迅速下降的体温,让宥菲心力交瘁,她身体不稳,即刻倒在林晨轩的怀中,身体抽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她倒下的瞬间,林晨轩的心弦有一瞬间的波动,他的手臂僵直在半空,然后慢慢收拢,直到将她娇柔的身子搂在怀中。
她安静地躺在他的胸前,尽管泪痕还在苍白的脸上清晰可见,嘴里喏喏不清地说着:“为什么?这一切是因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恨我?”说话的同时,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出来。
林晨轩拥着她颤抖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她是如此的娇小与脆弱,与此同时,在倾歌走后,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生出了怜惜的情绪。他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道,然后低声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我都知道。”
只是,她却慢慢地睡着了,眼泪凝结在眼角,秀丽的眉角紧紧皱在一起。
林晨轩用毛巾将她湿透了的头发擦干,然后又换了一块大毛巾,打横将她抱出浴室。
走入浴室,将她平放在卧室内的大床上,男女有别,虽然她身上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但是他不能冒然冒犯,只能一遍又一遍用干毛巾擦拭着她的头发。
睡梦中的她,依旧被现实的残酷缠绕,不停地低语着,乞求着:“不,不要这样说。我,我没有。”
这样脆弱与悲伤的她,让他担忧不已。望着面前这张与倾歌神似的脸,眼神恍惚,是否,在生命的尽头,她也是这般痛苦与绝望?因为冷俊尧的背叛与抛弃而心碎?此刻,宥菲悲伤的泪颜与倾歌少时哭泣的脸在他脑海中重叠,霎时,让林晨轩的理智奔溃。
他一下子握住了宥菲的手,狂热地说着:“不要怕。还有我,我一定会照顾你的。宥菲,不要怕。”这一次,他竟然分不清,说出这句话,到底是因为对死去倾歌的愧疚,还是对宥菲的动心。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失控的,脱离了掌控的内心。他努力说服自己,只是在利用薛宥菲,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脱离航道,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动情了。
在婚礼上,如果唤作以前,当她看到冷俊尧与乔雪薇伉影双双时那绝望的眼神,他本该是满意与兴奋的,但是恰恰相反,他只想马上带着她逃离现场,逃离悲伤。
就在他看着宥菲的脸失神时,手机铃声响起。林晨轩低头,看是雪薇的来电,滑下接听键:“是我。”
“他都发现了。”彼头,雪薇的声音是深入骨髓的冷,仿佛冻结了玄冰的深寒。
闻言,林晨轩的眼神锐利的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了。”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雪薇的声音,已经带着僵死的灰白,似乎,心在一夕之间迅速苍老。
“你都要当上女市长了,还如此眷恋冷俊尧身边的那个位置吗?看来,过去是我看错你了啊。我以为你嫁给他,不过是看好他的政治前途。”他冷冷一笑。
“我很爱他。”雪薇闭上眼睛,声音都是苦涩:“谁知道爱一个人能爱得这样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