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电话在响了几秒之后,接通了。
“宥菲,手续都办好了吗?” 林晨轩努力镇定自己的声音,不致于薛宥菲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刚刚,为了节省时间,他与宥菲分头行动,一个去取药,一个去办手续。只是,没想到,冷俊尧的侦查速度这么快,马上就发现了宥菲的踪迹,找到了医院。
真是不能小觑的人物!林晨轩在心中对自己说。
“好了。”宥菲回答:“我正回到二楼抱瑾辰。”
“好,你找到宝宝,在原地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我有点急事,需要马上回去处理。我马上送你们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真是麻烦你了,林先生。”宥菲的语气感激又生疏。心中,对如此麻烦一个认识了二十四小时的男人而深感抱歉。
林晨轩找到宥菲和瑾辰,小心避开冷俊尧安插在一楼大厅里的耳目,谨慎地护住母子二人上了他的跑车。其间,他以保护两人为由,帮宥菲找出一副墨镜,宥菲听话地戴上。在汽车启动,成功离开医院之后,林晨轩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宥菲对他,一直充满了感激与抱歉之情,此刻,看他放松下来的表情,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终究不敢问出口。
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她紧紧地抱着昏睡的孩子,仿佛,抱着的是自己的全部与所有。
冷俊尧与风浅一几乎将偌大的医院找了个遍,就差连妇产科与妇科都检查一遍。最后,依旧是一无所获,风浅一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楼梯上的意外一瞥,难道真是假的?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冷俊尧坐在专供病人休息的长椅上,头靠在塑料材质的背椅上,疲惫地闭着眼睛。
风浅一走上前,扔给他一瓶饮料,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刚刚的剧烈奔跑,使他口干舌燥。
“是不是真有因果轮回?冤冤相报?”他忽然悠悠地说了一句极富哲理的话,惊地风浅一差点将口中的水都喷出来。
“你……你说什么?”他惊讶地语句都不连贯了。
“之前,我一直伤害她,折磨她,只是,没想到,现在,她离开了。留下来受折磨的,反而是我。”他淡淡地叹息,语调是风浅一从未感受过的沉重。
两人一同长大,历来,冷俊尧都是冷峻与淡漠的,对于身边的人和事持漠不关心的态度。他仿佛是站在了顶峰的人,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一切。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似乎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除了薛宥菲,当年,无论是曲恒,还是他,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与薛宥菲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停下手上的事,去在意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情,不像爱情,也不像亲情。如果是爱情,他不会在她受难时而冷眼相对,如果是亲情,他不会任凭她被人孤立。风浅一一直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现在,更是糊涂。
“你……到底对她,是什么意思?”多年来,他终于将心中所想问出口。
闻言,冷俊尧叹了口气,站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向外走去。许久,才淡淡地飘来他的声音:“爱恨的极限。”
他的答案和哑谜有什么区别嘛!风浅一撇撇嘴角,真是爱装的家伙!憋死你!
跑车又回到了林晨轩的公寓。他打开车门,帮宥菲抱住瑾辰,然后三人一同向屋内走去。
进入公寓,宥菲站在玄关处,脸色有些抱歉,不安地低头:“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本来,我是想今天早上就带着瑾辰离开的。毕竟,我们还算是陌生人,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麻烦您!”
林晨轩俊朗的脸上,一抹温润的笑容悄然而至,如春花之晓,漾漾动人,给人以无限美好的遐想:“没关系,你我,也算是有缘。也许,是倾歌的意思吧。”他的语气流露出对逝去伊人深情的眷恋。
“好了,瑾辰要睡了,还是快点上楼去吧。”说完,他转身,抱着孩子向楼上走去。
宥菲连忙追上他的步伐,两人上楼回到房间。
林晨轩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被褥上,其间,小家伙有几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嘟哝着:“妈妈,痛痛。”
现在,是小儿脑膜炎发病高峰期,医生说瑾辰只是初步症状,还不能完全判定,需要吃药治疗下,三天之后再去医院做复检。
这下,宥菲的出国计划,又不得不泡汤了。孩子都病了,还怎么能跟着她跋山涉水,东奔西跑?或许,这次假性脑膜炎,也是因为跟着她东奔西跑的缘故。一想到这里,她就自责不已。可是,从冷俊尧的私人别墅离开时,宥菲又没有拿多少钱。下一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泪珠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滚落。
似乎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林晨轩一边将糖浆喂到宝宝的嘴里,一边若无其事地对她说:“追你的,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心中早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能让薛宥菲发现,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一切。
这样,他后续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事到如今,宥菲也不好在对他隐瞒什么。一天一夜的相处,他给她的印象,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在看他的住处与身上的气质,显然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应该不会对冷俊尧有所畏惧。
她迟疑了几秒,斟酌了最恰当的词句,对他说:“冷俊尧。”
果然,在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晨轩的眼神中掠过一抹惊诧。显然,对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
这一点也不奇怪,冷俊尧在T市可是鼎鼎大名的啊。
宥菲不疑有他,继续说:“我……算是他的情人吧。”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确定冷俊尧到底是怎么定位她的:“他想抓我回去,怕我破坏他和乔雪薇的婚礼。”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两人之间混乱的关系,她只好说了谎。
“嗯。”闻言,林晨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这些事对他没什么影响力。他也不惧怕冷俊尧的可怕势力,要说他,在T市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啊!救了宥菲,就等于是与冷俊尧公然作对。
宥菲将真相告诉他,也是想让他知道,如果害怕,就不要再帮她。但是,看林晨轩的反应,似乎冷俊尧对他没什么威胁力。宥菲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了下去。
“累了吧!你也睡一会儿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得出去一会儿,天黑之前,我会赶回来的。”说完,林晨轩站了起来。
他的话语,显然包含了要保护她的这一层意思,不禁让宥菲更加感动。
“休息一会儿,没人会打扰你的。”他临出门前,又意有所指的嘱咐。
在他走后,宥菲躺在瑾辰的身侧,用手指攥着他的小手,将孩子小小的身体纳入自己的怀中。午后微醺的温暖照得她昏昏欲睡,正如林晨轩说得,奔波了一天,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之后,终于轻松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睡去了。
林晨轩坐在车里,透过玻璃车窗,清润柔和的目光蓦然阴鸷,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冷俊尧走进宥菲曾经待过的房间,他的目光,眷恋地在每一件事物上游移。
碎花清新的窗帘,他记得,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布置;枕头上笑呵呵的小熊玩偶,是他在打枪游戏中赢来送她,只是,事后又暗自懊恼;书桌上,摆着她亲手编织的花篮,每一月,都会有新鲜的满天星簇拥,如雪般淡雅娇美。
种种,清晰的,仿佛是在昨天,可是回首时,却已经沧海桑田。她已不在是天真无邪的少女,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那愚蠢而迟来的感情。
宥菲,你在哪里?他躺在宥菲的床上,鼻息间,盈满属于她的馨香气息,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悄滑落。
房间里的寂静被彩信铃声打破,冷俊尧拿出手机,打开收件箱,在看见屏幕上的画面后,瞳孔倏然张开,快速翻身坐起,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又重复看了几遍之后,一跃而起,迅速向外跑去。
照片上,赫然是一男一女相拥的背影,而冷俊尧非常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宥菲!他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然是无比熟悉。
医院。
冷俊尧站在乔雪薇的面前,冷声质问:“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雪薇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脸色苍白又憔悴,看见他来势汹汹的脸,她凄惨地笑了一下,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抬头,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我发了这张照片,你是绝对不会来找我的,对不对?”说着,她的笑容中又带着自嘲的味道。
到底,一个女人在感情上,可以退让到什么地步?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不爱你,他的心,完全在另一个女人心上,可是,却依旧不顾一切地要留在他的身边,甚至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连雪薇都觉得自己太偏执,太可怕,但是,偏偏又停不下来。
闻言,冷俊尧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开口,问:“你病了?哪里生病了。”
“急性哮喘,你不知道吧?自己的未婚妻有这样的病?或许,在你的心中,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她急切地说着,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这样的雪薇,与政界雷厉风行,干练果敢的女强人形象决然不同,此刻,她只是一个为爱悲伤,为爱无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