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一生都对农村怀着浓厚的感情。他认为农村是所培养、锻炼人才的好“学校”,经常要求广大干部和身边的工作人员深入农村,和农民共同生活,向农民学习请教。对于自己的子女,他也不例外。1946年春,毛岸英从苏联回国,回到了阔别十九年的父亲身边。看到儿子已长成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子,毛泽东百感交集,心中充满了惭愧和内疚。十九年来,他欠儿子的实在太多,为了全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毛泽东并未因此而放松对毛岸英的要求,他不愿让儿子做温室里的鲜花,希望他成为一个了解中国国情,深知人民疾苦,能吃苦耐劳,意志品质顽强的人。
不久,毛泽东便把岸英交给陕北的一位劳模,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等你‘劳动大学’毕业了,再上‘延安大学’,好不好?”
1946年1月,在苏联经过长达9年的学习和磨炼后,毛岸英从莫斯科经新疆,飞西安,秘密回到延安,见到了日夜思念的父亲。久别重逢,父子俩都非常高兴。毛泽东仔细打量着儿子:高高的个子,天庭饱满,举手投足间颇有自己的风范;英俊的脸庞,特别是开阔的眉宇间,又依稀可见杨开慧的倩影。毛泽东满意地笑了。他详细地询问了岸英在苏联学习和生活的情况,当他听岸英说《红楼梦》里的有些诗词不大好懂时,又耐心地给他作了讲解。之后,毛泽东站起身,抬头遥望着延河对岸凤凰山上正在开荒的人群,慈祥地对岸英说:“你在苏联长大,住的是洋学堂,对国内的生活你还不了解,缺乏实践,应补上这一课。”说到这儿,他略一沉思,继续说:“理论只是知识的一半,你光有外国的书本知识还不够,还要把书本知识变成自己的才行,中国还有个学堂,就是农业大学、劳动大学。”
听到这里,岸英早已领会了父亲的意思,接过话头说:“是的,我离开中国这么久,在苏联大多过的是学校生活,中国农村我不知道,也不会种田,我愿意向农民学习。”
毛泽东为了教育儿子到农村后,虚心地向当地农民学习,不耻下问,又给他讲了孔子的一个故事:有一次,孔子的学生问孔子:“会种田吗?”孔子说:“我不如老农”。学生又问:“会种菜吗?”孔子说:“我不如老圃。”
接着,毛泽东告诉儿子:“你在莫斯科睡得那么好,一人一张床,到了延安,就是炕上铺张芦席子,底下烧火,不要怕,老百姓有虱子,不要怕,有水就多洗一洗,没水,就用手多捉几个。”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过些时候,我替你找个校长,住劳动大学去。”
不久,毛泽东把岸英带到陕甘宁边区的劳动模范吴友良面前说:“这就是校长,你过去吃的面包牛奶,回来要吃中国的小米,可养人哩!”随后,毛泽东指着岸英对吴友良说:“我现在给你一个学生,他住过外国的大学,没住过中国的大学。我拜托给你,请你带他上劳动大学。”
吴友良带着几分惶恐地说:“咱叫什么大学?咱啥也不懂。”毛泽东谦虚而又诚恳地说道:“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我还不知道呢!他还是个娃娃,你要教他嘛。告诉他,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怎么多打粮食。”吴友良这才信心十足地说:“那我行。”毛泽东高兴地说:“好吧,就这样说定了,过几天就来。”
临行前,毛泽东充满期望地看着岸英,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和老乡们一同吃,一同住,一同劳动,从开荒一直到收割后再回来,等你‘劳动大学’毕业了,再上‘延安大学’,好不好?”
“好!”岸英爽快地答应道,他换上父亲送的打了补丁的衣服和鞋子,背上一斗半小米和几斤菜籽,来到南泥湾开始上“劳动大学”。
其间,毛泽东利用去南泥湾视察工作的间隙特地看望了岸英。当他发现儿子的手依然白胖无茧时,严肃地说:“你还不能毕业呢!”并指着吴友良手上的血泡老茧说:“他是你的教授,你要好好向他学习。”岸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从此,毛岸英牢记父亲的教诲,有意识地加强锻炼。他起早贪黑地和老乡们一起抡起大镢头,起圈装粪,施肥犁地,学着干各种农活,尽管一天的劳动后,经常累得腰酸背痛,可他从来不叫苦,不偷懒,更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在“劳动大学”里,毛岸英学会了赶着毛驴下地送粪、犁地、种洋芋、把玉米种子袋挂在脖子上单手点种。后来,他又学会了双手同时点种等手艺。
50多天后,国民党胡宗南部进犯延安,形势越来越紧张。村干部为安全起见,把岸英送回到毛泽东身边。毛泽东仔细地打量着儿子,只见他头上扎着毛巾,身上穿着布汗衣褂,脸上黑古溜秋,臂膀黝黑结实,跟陕北农民一个样。毛泽东会心地笑了,风趣地说:“好哇!白胖子成了黑胖子,你学习成绩不错嘛!不过,今后还得继续锻炼。”说着,疼爱地拍拍岸英厚实粗糙的大手,看着他手心里那些血泡结成的厚厚老茧,又夸道:“这就是你在‘劳动大学’的毕业证书!”
孟子曾经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是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毛泽东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他担心毛岸英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养尊处优,不思进取,刻意把他送到条件艰苦的农村中去接受锻炼,增长才干。由此可见毛泽东教子的一番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