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总是有这样一拨女子,她们一个个都生得貌美如花,却偏偏在最好的年纪被选入了宫中。本以为这将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缠绵,最后的结局又总是让人忍不住泪下沾襟。不是年老色衰依旧盼着皇帝亲临,便是只能苦苦对镜贴黄花,总也是无人欣赏。
"宫女"这两个字,在民间是尊贵的象征,可在她们自己的心中,在被岁月沉淀之后,写满的也只有苦难二字。
而这样的故事,并不只是从唐代才开始传说。
骊姬是春秋时期骊戎族首领的女儿,公元前672年被晋献公虏入晋国做起了的妃子。然而骊姬并没有因此做起了相夫教子的好妻子,中原的礼教在这位异邦女子身上显得有些水土不服。她先后离间了晋献公与申生、重耳、夷吾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并设计杀死了太子申生,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骊姬倾晋"。
普天下,有如此恶毒心肠的女子怕是也要空前绝后了吧。当人们还在对一入宫门百事不忧的梦想充满想象时,骊姬的故事却从深宫中传来,告诉人们这里其实是一个龙潭虎穴,稍不留神就有送命的危险。
岑参曾作一首《骊姬墓下作》,说的便是这一段古事:
骊姬北原上,闭骨已千秋。
浍水日东注,恶名终不流。
献公恣耽惑,视子如仇雠。
此事成蔓草,我来逢古丘。
蛾眉山月苦,蝉鬓野云愁。
欲吊二公子,横汾无轻舟。
浍水是浍河的一条支流,同时也是黄河的支流,与两条河流都是在山西境内汇合。当时与骊姬墓相隔十三里之地便是夷吾和重耳的墓。身在骊姬墓边,却并没有渡船让人横跨浍水,因而诗人想要凭吊夷吾和重耳墓地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人世间最令人感到气愤的事情是,自己身处在一片恶名之中,明明有着心向光明的赤诚心,却终因为脚下的阻隔而再迈不动步伐。
这样的遗憾总是能够浸透肌肤,一点点地渗入到血液中,流遍全身。
可光明和黑暗又怎么能够分得清楚呢?不论这究竟是历史故事还是现实,也都没有去计较清楚得失的必要了。怕是越计较,也就越在黑暗的泥潭中陷得更深。这本是一潭沼泽,哪里寻得到出路?
所幸,深宫中的王妃并不都如骊姬一般恶毒。如是这样,泱泱中华早就成了不毛之地。
同是在春秋时期,樊姬留给后人的却一片美名。
楚庄王即位后,常因沉溺于狩猎而耽误了政务。他的夫人樊姬也曾规劝过,只是楚庄王颇有些大男子的气概,哪里听得进一介妇人的言语。为此,樊姬一赌气便再不食肉,尤其是楚庄王猎杀回来的野物。庄王最后终于被妻子的行为感动了,这才给后世留下一段串耐人寻味的故事。
那一天,庄王退朝很迟,回宫时恰好遇樊姬出门相迎。樊姬问庄王何以如此晚才退朝,楚庄王回答说是因为和一位贤臣聊得甚久才耽误了退朝时间。樊姬继续追问这位贤臣究竟是谁,楚庄王回答说是虞丘子。没成想,樊姬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掩口而笑。这让楚庄王有些不解,难道身为一国之君同朝中大臣聊一些国家政事果真值得这样发笑?
樊姬的回答让楚庄王震惊不小。她说,虞丘子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贤者,若是把他当成是忠臣来看待的话,恐怕是要闹出大笑话的。听完这番话,楚庄王更陷入了迷惑中。樊姬这才解释说,虞丘子做了十多年的楚相,他所推荐的人,不是他自己的弟子,就是他是同族的兄弟,没听说他举荐贤者并罢免那些不称职的人。身为朝中大臣,只会用人唯亲,这样的后果自是可想而知的。楚庄王这才如梦初醒。
更难得的是,第二日楚庄王把樊姬的话说给了虞丘子听,虞丘子自感惭愧而主动让出了相位,并推荐了一位真正的贤能之人孙叔敖。
这番故事,自是要流传千古的。人人都说,贤妻良母旺夫婿。有樊姬这样的女子做妻,更是要被世人多多歌颂一番的。
春秋战国门樊姬
周昙
侧影频移未退朝,喜逢贤相日从高。
当时不有樊姬问,令尹何由进叔敖。
这是一出极为少见的夫因妇贵的故事。直到后世出了一个"金屋藏娇"的故事,人们这才晓得,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也不论是文人秀才还是乡野之民,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有关于女人的梦想。一旦落地生根,必定会开出一朵灿烂的花儿。
相传,汉武帝幼时,他的姑姑馆陶长公主想把自己的女儿阿姣许配给他,于是便半开玩笑地去征求他的意见。童稚的刘彻当场说,若得阿姣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长公主听到如此回答便很是高兴了,遂力劝汉景帝促成这了桩婚事。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刘彻的回答一方面使他赢得了长公主强有力的政治支持,另一方面也注定了西汉王朝未来几十年的奢靡。但可怜的阿娇并没有等来刘彻许诺给她的"金屋",贵为皇后的她也只是在刘彻的心中居住了一段珍贵时日,此后这里再没有了她的空余之地。
元光五年,汉武帝使有司赐皇后书,以"惑于巫祝"为由夺其玺授,一场以阿娇终身幸福为筹码的赌博式的政治婚姻结束了。几年后,阿娇郁郁而终。这场爱情也才以悲剧收尾。
各人有各自的悲欢离合,留给陈阿娇的故事已经终结,可留给后人的欢喜或哀叹,只是刚刚开始。
茂陵
李商隐
汉家天马出蒲梢,苜蓿榴花遍近郊。
内苑只知含凤觜,属车无复插鸡翘。
玉桃偷得怜方朔,金屋修成贮阿娇。
谁料苏卿老归国,茂陵松柏雨萧萧。
世事难料,惟独只有松柏依旧,萧萧雨落,打湿了心檐,也总该是要留下一些憾事的吧!若没有了这些遗憾,生活也才显得过于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