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现在！
奇怪的是，没等自己完全做好思想准备，就达到渴望已久的大师级疾行，并没有让石小白突然变得兴奋，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事情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强大到可以操纵自己游戏命运的快感，在这一刻并没有如期而至。
究竟冲着哪个方向努力才是正确的，凭着自己嗅觉主动前进，还是漫不经心随意乱走？
叮咚，澄城要求与您通话！
风吹动石小白身上的浅灰色衣衫，杀手套装猎猎作响，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愁，思维沉浸在某种割舍与留连的断层中，直到系统妹妹第三遍询问，石小白才恍过神来，接受了澄城的通话请求。
“你是个骗子！”被人抛弃一般的澄城很气愤。
花费心思去讨好一个人，尤其是带着功利性质的讨好，对石小白来说是相当困惑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主动离开本来想利用一下的澄城，完全是一次伟大的良心发现。在小白哥自己脑海里，已经屏蔽了自己招呼不打一声丢下澄城就跑的事实。
自己都不清楚犯了什么错误，被人骂当然觉得非常冤枉，因此石小白大为好奇地反问：“为什么？”
“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却不肯信守诺言，教我怎么迅速提高疾行技能！”
原来澄城这丫头并不傻，猜出那份所谓的家庭作业是小白哥在利用自己。她只是目的非常单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爽快做着一次交换。石小白整理了一下思路：“可惜你收集到的资料太简单，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开开心心叫声小白哥，才是我的条件。”
“叫你一声小白哥容易，让我开开心心却很难。”澄城直憋了很久的气，这才语速极快地叫放声大叫：“小白哥！”
“全属性加敏捷练到20级，带满耐力药水，找一段路形崎岖的矿洞不停使用疾行，绝对精通之后，去找树妖王杀杀，如果能顺利从它手下逃生，疾行也许能如愿达到强化。丫头，从现在起我们两不相欠了！”
一口气吐完自己的游戏心得，石小白心头变得一阵轻松。他理所当然地进入自我催眠状态，自己为人师父的生涯已经结束，既然不擅长跟人家沟通，还不如主动保持一些距离。寂寞是啥？寂寞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甘寂寞啊！
“等等！你这算什么，敷衍？”澄城异常愤怒！
石小白轻轻哼了一声：“小白哥只会偶尔吹牛，却不会存心敷衍你！”
“二十级能从树妖王手下逃生，疾行当然能得到强化。可是，不等到把刺击术练到举轻若重，怎么可能在二十级破树妖王的初始防御？这设定根本是个死角，你不是在故意敷衍又是什么？”
“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上限，我做得到你却做不到，那应该是你的事情才对！一个人聪明不能说不好，自作聪明却一定不好，丫头，以后别跟人说认识我，我死活都不会承认的。”
这边石小白刚切断通讯，那边一通叮咚、叮咚、叮咚系统询问声猛响，澄丫头不死不休的劲头再次拿了出来。
石小白忍无可忍，接受了通讯不等澄城发出声音，立刻就是一通牢骚：“这是老子最后一次接受你的通话请求，你肚子都有啥话最好一次讲完。靠，老子就不该把你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喂，怎么不说话？你……”
“你这混蛋凭什么骂人？”呀，居然带着一丝哭音。
“骂你？老子……古人都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说，老子是中国的古圣先贤，又是网游世界的习惯用语……对不起行不？”石小白愣了两秒，“算了，对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丫头，还是直接丢进黑名单里面痛快！”
“没骂人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小丫头还死揪着小辫子不放了。
“小时候我跟邻居小女孩打架，不管错在不在我，我老爸都会痛揍我一顿。明白吗？好男不跟女斗，说句对不起又不会死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有事情要忙，再见！”
“我爸……在我十二岁就去世了，不管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以后都不能在我面前称老子。”
石小白已经准备随手切断通讯，并且准备十足这次切断之后，毫不犹豫把这再也不想招惹的澄城扔进黑名单，一瞬间他却犹豫了。没有父亲支撑起背后大片天空的孩子，这丫头其实跟自己一样脆弱而孤单吗？
通讯两端的两个人，接近一分钟沉默。
一分钟究竟有多长？澄城低声低气说：“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爸爸前妻留下的，爸爸去世后，他总喜欢欺负我。”她满满的不开心，一瞬间再次纤毫毕现。
有时候一个人的信念，居然是短短一分钟之内，就崩溃的脆弱东西咧。“我不会！”小白哥脱口而出一般，完全不像经过大脑。
“真的？你能保证再也不会？”澄城的声音更低。
她问再也不会，难道是被自己真地欺负过？总有某种特殊的感觉，让石小白变得非常不善言辞：“……你人在哪？我去找你！”
“西城门前！”澄城声音低得简直让人窒息。
技能级别已经新得到提升，石小白回来比离去的速度更加迅疾。月光太过皎洁，有时候就透着一丝别样的凄清，因此澄城的身影，显得特别纤弱细小。
“石小白！”眼睛里似乎闪着小泪花的澄城扬起嘴角笑了，“原来你刚才跑开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
自己没有使出全力离开，居然令澄城如此开心，是不是仍有必要要当面拆穿这谎言，告诉她，大师级疾行正是片刻前的放弃才得以实现？石小白望着忽然开心甜笑的澄城，感到自己被一丝快乐击中，被某种暖洋洋的奇妙力量穿透。
漫长孤单中忽然被温暧的东西，一个望着自己笑容单纯的女孩，他被自己的浑身乱七八糟翻腾的喜悦感动，说出两个字：“真美！”
澄城被夸得愣了一下，石小白说：“以后你不开心的时候，觉得孤单就随时叫我，我基本是不下线的。”
“我开心的时候呢？”
“开心的时候就不必了，我这人不太会掺和别人的快乐。做人，要做雪中送炭的那种才算作风正派！”
“才能出众的人大多有轻度自虐心理，没想到，老师在课堂上讲的竟然是真的。”
自虐？难道不是自强不息、自出机杼、自成一格啥地？石小白忍不住伸手去刮澄城的鼻尖，丫头身子一扭，居然灵巧地闪开了。小白哥如今大师级疾行绝非浪得虚名，如果存心要刮，难道竟刮她不中？再刮！
“呀！”澄城轻叫一声，“你跟我以前的哥哥一样坏！”
是坏而不是由衷的疼爱，这死丫头真的能确定吗？然后石小白突然愣了一下，以前的！哥哥这种东西也有过去时？“澄城，以前的哥哥，难道现在不是哥哥了？”
澄城安静了一会儿，轻声说：“哥哥应该还是哥哥，不过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关系有些复杂，嗯……我现在跟妈妈生活！”
石小白胸口重重闷了一下，又是爹死娘嫁了？果然，娘要嫁人这种事谁都无法阻挡！
澄城望着石小白，“你怎么了？没听明白？”
“十二岁……你还记不记得爸爸的样子？有没有经常想起自己的哥哥？”石小白心神变得有些飘忽。
“你一定不会懂！”澄城眸子里闪过一片阴霾。“无论离得多远多久，爸爸的样子，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感同身受着同一种悲怆，石小白怎么可能不懂？他轻轻吐了口气，想尽量回忆起某件开心的事。仿佛，没有什么值得开心，没有什么值得记起，那些真正阳光明媚的少年，每一寸时光都重叠着老爸的影子。
澄城轻声说：“妈妈恨爸爸，经常说他带走了我们生命中最贵重的东西，留下的那些，都是最轻的。可我心里知道，越是觉得贵重，她越是比我更加想念！”
澄城忽然笑了：“还好，妈妈又遇到了一个爱她的男人！”
那种事居然叫还好？石小白简直义愤填膺，这丫头太没良心，认贼作父，丧权辱国，家族败类，民族耻辱！还有什么更多的词来形容内心的愤怒，他一时想不起来，但是，他深深地痛恨起自己，为什么要凑上来听见这些污言秽语，以至于弄脏了自己纯洁的耳朵。
石小白手握住了刀柄，一瞬间，挥刀斩杀这貌似天真，内心邪恶的人间妖孽，仿佛是他天经地义的神圣责任！
“为什么你妈爱上别的男人，居然说什么还好？丫头，请你给我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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