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明白,是吗?”她的语气中带着苦涩和尖刻,“你生活在你自己那个小圈子里。好吧,让我给你说件事吧,著名的设计师小姐!伍迪使我怀孕的时候,我只是个女招待,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伍迪·斯坦福会娶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吗?这么做他觉得他比他父亲好。是的,伍迪是娶了我,没错,但是大家都瞧不起我。当我的哥哥霍普来参加我们婚礼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就好像他是某种败类似的。”
“佩姬……”
“老实告诉你,当你的弟弟说他要娶我的时候我也惊呆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怀的孩子是否是他的。我本来是能够成为伍迪的好妻子的,可是大家甚至不给我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我仍然是个女招待。我没有打掉这个孩子——我流产了。我想伍迪也许会与我离婚的,可是他没有。我好像成了他多么民主的标志。告诉你吧,夫人——我不需要这样。实际上,我与你或其他任何人一样好。”
每一个词都那么刚劲有力。“你究竟有没有爱过伍迪?”
佩姬耸了耸肩。“他长得很帅,而且很风趣,可是后来他在马球比赛时摔成重伤,从此一切都起了变化。医院给他毒品,但是,他出院时他们指望他不会上瘾。有一天晚上他很难受,我说:‘我给你一点儿药。’打那以后,每当他难受的时候,我就给他一点点******。很快,不管他难受与否他都需要它了。我哥哥是个毒品非法销售商,我能搞到我所需要的******。是我让伍迪染上******的。有时我会告诉他******没有了,目的就是要看着他拼命地喊叫——哦,伍德罗·斯坦福先生是多么需要我啊!这时他就不再是那么高傲和威武了!我惹得他动不动揍我,接着他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害怕,而且会带着礼物回来向我求饶。你知道,当伍迪不吸毒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是;可当他有了毒瘾时,我是那么的神气。他可以是斯坦福家的一个成员,我也许只是个女招待,但是我控制了他。”
肯德尔恐怖地瞪着眼睛看着她。
“不错。你的弟弟已设法戒过毒,每当他的情形不妙时,他的朋友总带他去戒毒中心,而我也会去拜访他,看着这位伟大的斯坦福忍受地狱般的种种折磨。每次他出院后,我都会带着我那小小的乐趣等候着他。这叫一报还一报。”
肯德尔感到呼吸困难。“你是个魔鬼,”她慢慢吞吞地说,“我要你从这儿滚开。”
“当然!我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呢!”她咧嘴笑着,“当然,我不会这么便宜就离开的,我会得到多少财产?”
“不管怎么样,”肯德尔说,“你会得到很多钱的。现在你从这儿滚出去!”
“好吧。”紧接着她用一种装模作样的腔调又补了一句,“我要让我的律师打电话给你们的律师。”
“她真的要离开我吗?”
“是的。”
“那就意味着……”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伍迪,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吗?”
他看了看姐姐,笑了笑。“我想会的。是的,我想我能够。”
“我相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肯德尔。我自己是永远也不会有勇气来摆脱她的。”
她微笑着说:“否则,要姐姐干什么呢?”
那天下午,肯德尔动身前往纽约。时装表演将在一个星期后举行。
服装业是纽约最大的行业。一个成功的时装设计师对全世界的经济都会有所影响。设计师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对印度的采棉农夫、苏格兰的纺织工人乃至中国和日本的桑蚕都具有广泛而深远的促进作用。它对羊毛工业和丝绸工业也都会有影响。唐娜·卡伦斯、卡尔文·克莱因斯和拉尔夫·劳伦斯都是具有重大经济影响的人物,肯德尔也加入了这一行列。有传闻说她会获得设计师最高荣誉奖——考提奖。
肯德尔·斯坦福·勒诺的生活十分忙碌。9月份她主要看看一大批各种各样的纺织品,10月份她为新设计的款式选择她所需要的衣料,12月份和1月份用来设计新的款式,2月份用来修改和完善这些款式,3月份又着手筹备她的秋季时装展览。
肯德尔·斯坦福时装设计公司位于第七大道550号,与比尔·希拉斯和奥斯卡·德拉伦塔这些设计大师合用一幢大楼。下次时装展览将在布赖恩特公园的大帐篷里举行,那儿能容纳上千人。
肯德尔来到她的办公室时,纳丁对她说:“我已经得到好消息,时装展览的票已经订购一空!”
“谢谢你。”肯德尔心不在焉地说,她的脑子里正在考虑其他事情。
“顺便说一句,桌子上有你一封信。是邮递员送来的。”
听到这话,肯德尔全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她向桌子走去,看了看信封。回信地址是纽约州纽约市公园大道3000号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她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公园大道3000号这个地方。
肯德尔双手颤抖着,打开了信。
亲爱的勒诺夫人:
我的瑞士银行通知我,他们没有收到我协会需要的那一百万美元。鉴于你的懈怠,我必须通知你,我们的需求已增至五百万美元。如果你能支付这笔款项,我保证我们今后不再麻烦你。十五日之内将钱存到我们的账号上。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遗憾地奉告你,我们将与有关部门联系。
没有落款。
肯德尔惊恐地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封信。五百万美元!那是不可能的,她想,我怎么也不能那么快就筹集起这么一大笔款子,我多傻啊!
那天晚上马克一回到家,肯德尔就把那封信给他看了。
“五百万美元!”他怒吼道,“简直是荒唐可笑!他们把你当作什么人了?”“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肯德尔说,“问题就在这里。我必须很快搞到一些钱。可是从哪儿筹到这么多钱呢?”
“我不知道。我想银行会根据你的遗产继承权给你贷款的,不过我认为这种想法不可行……”
“马克,这涉及到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看来我只能考虑贷款了。”
乔治·梅利威瑟是负责纽约联合银行的副总裁。他六十来岁,他从一名小出纳员一直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董事会成员的,他想,然后……谁知道!他的思绪被他的秘书打断了。
“肯德尔小姐要见你。”
他高兴得哆嗦起来。作为一个成功的设计师,好多年来她一直是个可靠的顾客,而现在她又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几年来他一直想争取哈里·斯坦福这位客户,但没有成功。而现在……
“请她进来。”梅利威瑟对秘书说。
肯德尔走进他的办公室时,梅利威瑟站起身来笑脸相迎,热情地伸过手去。
“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他说,“你请坐。喝点咖啡还是来点带劲儿的?”
“不,谢谢。”肯德尔说。
“对你父亲的过世我深表哀悼。”他的声音严肃而又恰到好处。
“谢谢你。”
“有什么事,尽请吩咐。”他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打算把她的几十亿美元交给他去投资……
“我想要借些钱。”
他眨了眨眼睛。“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需要五百万美元。”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据报界说,她那份遗产应该超过十亿美元,即使扣除税款……他微笑着说:“这个,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知道,你一直是我们的最佳顾客之一。你愿意用什么来做抵押呢?”
“我是我父亲遗嘱里的一个继承人。”
他点点头。“是的,我看过他的遗嘱了。”
“我想用我的那份财产作抵押。”
“我明白。你父亲的遗嘱有没有经过验证?”
“还没有,不过快了。”
“那好,”他倾身向前说,“当然,我们得看看那份遗嘱的副本。”
“当然,”肯德尔急切地说,“我可以去安排。”
“我们得有你那份遗产的确切数目。”
“我不知道确切数目。”肯德尔说。
“嗯,银行里的规矩是很严格的,你知道,遗嘱验证需要一些时间。遗嘱验证以后你再来,我会很高兴地……”
“我现在就需要这笔钱。”肯德尔绝望地说,几乎要叫起来了。
“哦,亲爱的。当然,我们想尽力给你提供方便。”他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令人遗憾的是我的双手被束缚住了,除非……”
肯德尔站起身来:“谢谢你。”
“一旦……”
她已经走了。
肯德尔回到了她的办公室,纳丁激动地对她说:“我得与你谈谈。”
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听纳丁的烦恼。
“什么事情?”肯德尔问。
“我的丈夫几分钟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的公司要派他驻巴黎。因此,我也要离开了。”
“你打算去……去巴黎?”
纳丁面露喜色。“是的!真是太妙了,你说是吗?离开你我感到很难过。不过,不要担心,我会与你保持联系的。”
这么看来,毫无疑问是纳丁了。可是没有办法对此来加以证实。首先是她的貂皮外衣,现在又是巴黎。有了这五百万美元,她能够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生活。我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如果我告诉她我知道的话,她会否认的。也许,她会要价更高。马克会知道怎么做的。
“纳丁……”
肯德尔的一名助手走进来。“肯德尔!我得跟你谈谈有关桥式台道时装表演的事情。我认为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款式来……”
肯德尔再也受不了了。“请原谅,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回家。”
她的助手惊讶地看着她。“可是眼下正在……”
“抱歉……”
肯德尔走了。
肯德尔走进她的寓所时,里面没有人。马克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肯德尔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所有漂亮的陈设,心里在想:他们在达到目的之前是绝不会罢休的。他们要把我的血吸干才会心甘。马克说得对,那天晚上我应该去找警察的。可现在我是个罪犯了。我得去坦白。不,只要我的勇气尚存。她坐在那里,思量着这事给她、给马克还有给她的家庭会带来什么。少不了会有骇人听闻的头条新闻和审讯,还可能要进监狱。这将意味着她事业的终结。可是我可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肯德尔想,我会发疯的。
几乎是在一片茫然惶惑之中她站了起来,走进了马克的书房。她记得他总是把打字机放在壁橱的书架上的。她把打字机拿下来,放在桌子上,装好纸,开始打了起来。
各有关人员:
我叫肯德尔……
她停住了。字母“E”是破损的。
第三十节
肯德尔痛苦不堪地说:“怎么啦,马克?天哪,到底怎么啦?”
“这是你的过错。”
“不是的!我告诉过你……这是一件意外事故!我……”
“我并不是在谈论这个事故,而是在说你!你这位了不起的功成名就的妻子,忙得连陪丈夫的时间都没有。”
听了他的这番话,她好像是被他抽了一巴掌。“你说的不是事实,我……”
“肯德尔,你只为你自己着想,无论我们走到哪儿,你总是一颗名星,让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尾随着你。”
“你太冤枉我了!”她说。
“难道不是吗?你到世界各地去参加时装表演,各种报纸上都刊登着你的照片,而我却独自一人坐在家里等你归来。你认为我甘愿做‘肯德尔先生’吗?我要的是一个妻子。别担心,我亲爱的肯德尔,你不在家时我有别的女人来填补你的空缺,这使我得到了安慰。”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们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女人,而不是虚假的空壳。她们有时间来陪伴我。”
肯德尔怒吼道:“住口!”
“当你告诉我那个事故时,我发现了一条可以摆脱你的出路。你想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亲爱的?看到你读那些信时痛苦不堪的模样真让我感到惬意,因为我总算为自己曾经所承受过的羞辱稍稍得到了补偿。”
“够了!收拾你的包裹,滚出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马克咧嘴一笑。“这不大可能吧。顺便问一句,你仍然打算去警察局吗?”
“你滚!”肯德尔厉声说,“立刻从这儿滚出去!”
“我这就走。我打算回巴黎去。亲爱的,我敢说你也会去的。祝你平安。”
一小时以后他走了。
早晨九点,肯德尔给史蒂夫·斯隆打了个电话。
“早晨好,勒诺夫人。您找我有事吗?”
“我打算今天下午回波士顿,”肯德尔说,“我想去自首。”
她面无血色,神情沮丧,木然地坐在史蒂夫对面,难以启齿。
史蒂夫鼓励她说:“你告诉我说你要去自首。”
“是的。我……我撞死过人。”她哭了起来,“这是个意外的事故,可是……我当时逃跑了。”她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我自己逃跑了……却把她抛在了那儿。”
“别着急,”史蒂夫说,“请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她开始叙述起来。
半小时后,史蒂夫坐在那儿沉思着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所以你想去警察局?”
“是的,我当初就应该这么做。我……我现在不在乎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了。”
史蒂夫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你是主动去投案的,并且这本身是个意外事故,我想法院会从宽处理的。”
她竭力镇静地说:“我只是想了结这件事。”
“怎么处理你丈夫呢?”
她抬头说:“他怎么了?”
“敲诈是一种犯法行为。瑞士银行有你的账号,他把你寄往那儿的钱悄悄取走了。你只需登报起诉,并且……”
“不!”她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牵扯。我俩从今后各走各的路。”
史蒂夫点点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准备把你交给警察总局。你可能要在牢里待一晚上,但我会很快让人将你保释出来。”
肯德尔疲倦地笑道:“这样我就可以去做自己从前想做而没做的事了。”
“什么事呢?”
“设计一件条纹服装。”
那天晚上,史蒂夫回家把发生的事讲给朱莉娅听。
朱莉娅给吓坏了。“她自己的丈夫居然向她敲诈?太可怕了!”她打量着史蒂夫好长一会儿工夫。“我很欣赏你这种乐意助人于危难之中的精神。”
史蒂夫注视着她想:我自己正处在困境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