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维嫇依然表面上对我不冷不热,但有时我在花园里为花浇水时,偶尔转过头,总会发现她正透过书房的落地窗那里,手捧着莫知名的书籍一脸复杂地望着我。
我无心去想她那复杂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林维嫇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
严俞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和我通过电话,不来电话正好,我乐得清静。
不瞒你说,每次我面对严俞时,即使外表装得再怎么冷静,也无法改变我内心的恐慌。
那股恐慌是与生俱来的,也许第一眼见到严俞开始,我就已步入了陷阱。
我知道,作为杀手的基本的第一步就是克服内心的恐惧。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面对严俞,但内心却早已做出了举动——逃避,我又有什么办法?
思绪到这儿,我那修长的手指夹起嘴里的香烟,长长地吐出了一圈烟雾。紧接着,狭长的墨色眼眸轻垂,透过玻璃窗望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接下那份任务,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选择和严俞相遇,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杀了她……
那天,天空飘着小雨,我一心栽培的海棠花,终于迎着春风开花了,花瓣沾着点点雨珠,更显清嫩。
是时候该下手了,我心想,都已经拖了一个冬天了,是该下手了。
我进入厨房,打算亲手为那孩子煮一杯咖啡。
厨房内空无一人,王妈早在两个月前就被维嫇以年迈为理由送她回去养老了。
想起那孩子,我饱满的嘴唇不禁往上一挑,她是那么可爱,倔强,又是那么细心,她会为了我亲自去买糖果哄我开心,她会怕我着凉,当着所有公司职员的面,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她会为了我亲自下厨。
但从今天以后,那样温暖的事,恐怕不会再有了吧,我望着眼前那杯香醇浓郁的咖啡,心里想着。
咖啡里被我下了慢、性、毒、药,无色无味。
这半个月以来,我打着为了学习研磨咖啡的理由,天天喂她喝下被我掺了慢、性、毒、药的咖啡。
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心里突然涌起了许多不舍。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姐妹......
“在想什么?”面前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一身休闲装的维嫇吊儿郎当地坐在我面前。
“没什么。”我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遮住了我眼中的异样与不舍。
“喏,给你煮的,我买了新的咖啡豆,你尝尝怎么样,可别再说难喝了。”我把手中的咖啡推向面前的她手边。
“好,我尝尝。”她一脸嬉皮笑脸地拿起咖啡杯就要喝。
“等一下。”我突然中断她,望着她不解的眼神,犹豫了一会,终于再次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她眼珠转了转,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着对我说:“嗯,谢谢你的咖啡。”
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我笑了,美丽的笑靥中是我自己都么察觉到的苦涩......
她的目光从咖啡上移到我的眼睛,忽地展开了和往常一样的邪气笑容。紧接着,她单手拿起咖啡杯,仰头喝了下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了整件事情。
维嫇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微挑,犹如青葱般的修长手指缓缓地抹去从嘴角溢延出来的血迹。
看她喝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突然像被人硬是用匕首剜去了一般疼痛。
“蓝汐,”她喘着粗气,即使瘫软在椅子上,也无法掩盖他的朝气,“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俩的眉眼如此相像,又是同一个姓氏吗?”
我哭了,猛地起身跪在她身旁,十指相扣,我想起来了,在她吐血的那一刻,我一切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姐姐。”维嫇的这一声饱含着无尽的柔情。是我这一生中听到过的最动人的言语。
我开始泣不成声,从心底涌出的悲伤与懊悔交织着,使我的脑袋几乎崩溃。
我杀害了自己的妹妹,自己唯一的亲人!
维嫇开始激烈地喘息着,额头上的滴滴细汗顺着太阳穴滑至下颚,她一字一顿地道:“但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的......妹妹。”说完,她深深地望着我,似乎想要把我刻在脑海里一般炽烈,然后,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不......“我哑声道,”维嫇,姐姐不会再离开你了,你起来,起来啊!“我失声痛苦。
我恨严俞!我恨严家!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维嫇就不会死!我的父母也都会健在,我恨他们!
手中的香烟已燃尽,我张开手掌把它丢在地板上,用脚狠狠地踩灭,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与悲伤......
我望着房间的监视器,自我完成了任务之后,严俞就把我囚禁在这房间里,门外有两名壮汉看守,匕首,枪之类的凶器都被严俞没收,就连吃饭都是在下人监视中完成,等我吃完再把那上好的瓷器拿走,呵...是怕我自杀吗...
可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我望着监视器冷笑,猛地撞开面前的双层玻璃,踩着窗框作为支点,跳了下去......
血,染红了一地的樱花瓣,眼前也是一片血色,血色的天空,血色的樱花树。
跳下的那一瞬间,似乎从窗口看见了严俞一脸惊慌失措的脸庞,但都已经晚了......
望着那血色的樱花,让我想起了一个字——咲,咲是开花的意思,代表着希望,一如那个孩子一般,笑起来总是满脸的邪气......
维嫇,姐姐来陪你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