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聊。”她斜躺在榻上,坐在池边眯着眼望着远处粼粼波光。天气渐渐变热了,就算有人不停地在旁边替她扇风,她还是觉得热。地牢里倾听哀叫的乐趣已经被腐烂的气息破坏,炎炎酷日阻挡她去观看战场撕杀,况且扬起的尘土让她非常的讨厌。还有什么可玩的呢,这个世界也不过是如此。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抬起头,望见瑜书端着东西正坐着轮椅过来。
“厨房刚煮好酸梅汤,你来尝尝。”他温和地说。
她没有拒绝,托着脑袋趴在榻上,不停摆动双腿。系在脚踝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她受不了热气,早脱了鞋袜,连衣服也穿得单薄。噙着笑邪气地打量着瑜书,她住到齐国后,生活起居都是他在打理,要管理国事还要满足她的任性,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佩服他,觉得他是万能的。她拉过他的衣摆,在手上摆弄着,“瑜书,你废的只是腿吧。”
瑜书淡笑着,忽略她放在他腿上的手,略一低头他就能看到她胸前的春光,这天气真是热呀。“虽然废的只是腿,但也是个废人了。”
她时常这样招惹他,先前她也戏弄过别人,那些人全都让白刹赶走了。他不允许他们之外的人跟她在一起。瑜书总是笑着应付,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想起舒舒。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即使是相同的样貌,他也没办法碰她。
气恼地夺过他手里的酸梅汤,她一饮而尽,畅快的舒了一口气。远处的波光还在闪动,她忽地勾起嘴角,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肯陪我,我就让小小回来,怎么样?”
他微愣,笑得有些无奈,“她会知道吗?”
“当然。她也在这具身体里。”
“那么,抱歉,我可能要辜负你的美意了。”他不想伤害到舒舒的感情,把身体让出来是她的选择,“也是……”她冷冷一笑,转身看向湖面,“现在就算想做,也得等一会儿。”
瑜书这才发现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如果是以前,他会以为突然出现道骨仙风的长者是来救他的仙人,现在,他看到对方手中的剑就明白,那人是天剑门的人,照年纪看,应该是天剑门的掌门。天剑门是他们的敌人,反倒是妖界的人,倒成了他的盟友。他已经分不清正邪黑白了,坚守自己的原则成了最后的支柱。
“这个人,一看就让人讨厌。”她不满地皱起眉,觉得四周更加热得厉害。打扇的婢女在瑜来了之后已经退了,她拿起一边的扇子扇着风,不悦地沉下脸。“白刹,你快点来解决他。”
有瑜书照顾她后,白刹不太在她面前现身,只在暗处保护她。如果不是真的舒舒,他也不想陪伴。他只要保证她身体的安全,盯着她别让她太乱来就够了。站在湖面,护在舒舒前面,他冷眼打量着来人,能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对方的法力应该不低。他手里的剑,是他畏惧的灭仙神,要是硬拼,他可能没有胜算。
对方好像也不想废话,招招朝白刹的要害攻去。白刹沉着应战,思索着如何压制他手中的剑。不一会儿,他发觉把心思放在剑上是错的,就算没有剑,他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白刹他不要紧吧。”瑜书有点担心,因为有白刹在,他没有安排侍卫在这四周,如果现在再出现敌人,他会无法招架。想到这个,他不禁微起皱,身体不由地想护着舒舒。
“你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她朝他挥挥手,想让他离开。
“那你呢?”
“这么精彩的打斗,我怎么能错过。”
见她兴致勃勃,他不想扫她的兴劝她离开,“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随便。”她头也不回,兴奋地盯着空中的打斗。“不过白刹可能会输哦。对方不会放过我和他,你的话,他可能不会动手杀你。”
“那人那么厉害吗?”瑜书又紧张了起来,想要去找人来,却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舒舒身边。
“是很厉害,一般的凡人拿他没办法。你离开后,不要想着找人来帮忙,只会越帮越忙让白刹看了烦心。”
“嗯。”他点头,打消了找人帮忙的念头,仔细盯着湖面缠斗在一起模糊的人影。
过了许久,舒舒转过头,“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陪在你身边。”他淡笑着,哪怕只是身体,他也要好好守着。也许,他有些庆幸只是身体,如果是真正的舒舒在这里,他可能离开。为什么他总是做些蠢事呢,到底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离开,是相信她不会有事,还是相信她的爱不会因为生死而改变,更不会为了无聊的小事而阻断?
“那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她扶着木栏纵身一跃,飞向湖中的身影。“就你们两个打得高兴怎么行,也让我插一脚吧。”
“回去。”白刹沉下脸,他现在已经无暇分身照顾她了。
她才不听他的话,灭仙剑对她的身体影响不大,她可以替他阻挡。总不能看着白刹输掉,这样会害她也一起被杀掉。
“区区一个阴魂,不要在这里碍事。”那人左手凝起风球,将舒舒打退到原处。
“可恶。”她很不甘心,她的灵力才不止那么一点。
“别过来!”白刹喝住想出手的舒舒,“你也想想她的身体。”
出现裂纹的身体不能承受他的招术,她皱起眉,真不想要这样麻烦的身体。瑜书的小心翼翼也让她恼火,他听说了裂纹的事,很害怕她的情况会越来越坏。
“完成了,水牢光杖。”那人忽然这么说。
白刹这才注意到,两人打斗的湖面不知什么时候划出一个封印,原来他一开始不打算跟他打下去。恨恨地露出尖牙,他想撞击水牢的墙壁,脚下却突然没有力气。这个封印本来就是依水而建的,入阵者无法使用法力,包括腾空术。幸好白刹还懂游泳,不会落到水里无力招架。
“你就是玉舒舒。”那人慢步走到舒舒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是又怎么样?”她不屑地回答,既然白刹都打不过他,她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想怎么样是他的事,她也懒得摆出笑脸。
瑜书很紧张,侧身扑在舒舒身前,“不准你伤害她。”他的声音颤抖着,对于暴力,他最没有办法。
“没用的东西,走开。”他冷冷地说道。
“你说谁没用!”舒舒有些恼火,“这个家伙虽然笨笨傻傻,也不知道变通,但是好用的很。最重要的事,谁准你对我的仆人说三道四。”
“你的仆人?连玉舒舒也是吗,一个仙家竟沦落至此,天界的人也太不堪了。”
“会吗,这就是你铸剑的原因吗?”她冷笑着,捕捉他脸上的表情,“不会是跟哪个仙女有关吧。”
“嗖”他的剑直指着她,“这些妄想,你就到地狱里继续吧!”
他举起剑,不顾死死护在舒舒身前的瑜书,正要砍下去。不远处,白刹看得胆颤心惊,他踢着眼前的水牢,不愿舒舒在他面前出事。
“师父,住手。”突然的声音像夏日的风,解除了酷热的威胁。星夜带着气喘吁吁的阿银出现舒舒身后,“师父,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她。”
“你还有脸质问为师,说,为何下了思过崖。”他冷冷地盯着他。
星夜一下子失了气势,低下头小声说,“因为我听说大师兄扣留了舒舒,我想是师父的主意,就下山想问一个师兄……我想师父答应了我不伤害舒舒,应该是不会让师兄这么做的。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师父?”
“你太天真了,才会被妖精迷惑。为师是为了除去妖孽,才让你师兄这么做的。”
“那么夺取天下呢?”他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让师兄夺天下,也是为了除去妖孽吗?”他被白刹派去的人救出,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事,派去辅佐天下的师兄怎么会成为反叛的恶人呢,如果没有师父的允许,师兄不敢这么说。不管大家本事再大,离得再远,对师父的畏惧都不会消失,他也是一样。可是他还是下了思过崖,不能在那里虚度光阴,他还有很多事要弄清楚,哪怕是受了严厉的惩罚,他都想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师父会想要天下。
“天上被无用之人占据分裂,导致百姓流失,妖邪横行。我让你师兄这么做,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你师兄的命格,本就承受得起皇命。”
“那么帝星怎么办,天上应该是帝星的。”
“帝星迟迟不出现,也不知他会是怎么样的人,在他没有现身之前,难道要放着天下不管吗?”
“天下,天下,天下……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可笑的是现在天下的战乱,就是因为你们这群自诩以天下为重的人。”舒舒不屑地说,戏谑地盯着他们,“你们想保的不是天下,而是借由天下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