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身附阴魂的人相恋,是有违门规的事,天剑门人绝不能犯这样的错,可是有一个人却例外了,那个人就是星夜。他犯了门规,师父把他囚禁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三十年,同门中人觉得这个处罚已经很严厉了,同样身为入室弟子的他们却不这么想。他们四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曲破天是因为身世,连云和暮雨有过人的潜力,星夜成为入室弟子的名义也是这个。四个人学的东西更不相同,星夜学的跟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不同领域,他们开始也认为是天剑门需要一个正统的继承人,师父才会选了星夜,日夜严厉的督促他练功。师父不在的时候,星夜曾跟连云偷偷说他羡慕他们不被师父管着,他不懂就算师父不在,他们也不能放松,因为一开始师父就说,能代替他们的弟子多得是,他们自愿入得他门下,如果他们拿不出入室弟子的样子,他随时会放弃他们。星夜肯定没听过这个。让他们感觉差别最大的,是星夜只要学习法术,他们却得学会看透人间的丑陋,同时保持对他的忠心。
他们并没有埋怨,星夜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况且他们对天剑门也没有兴趣。星夜和舒舒相恋,是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秘密,大家都不提起,当作这事没有发生。师父是星夜的惩罚是要阻止他犯罪,也是为了保护他。他们都看得起,师父很怕星夜受到伤害。他们并不说破,师父也不想被他们发现,连星夜本身也没有察觉到他在师父心中是多么不同。
这种偏心,将军也无所谓,他想要的是原本属于帝星的天下。可是现在,天下已经落入他手中,为什么他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难道真如舒舒所说,他是在发脾气,还是,他还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画面。文曲还活着,他怎么能算出了气。现在舒舒在他的手上,那边一定乱套了,他戏谑地勾起嘴角,他要想想要怎么利用才好。
用舒舒威胁他们,就算瑜书还能理一下利害关系,瑾泽一定不能,就算他心里明白孰轻孰重,为了舒舒也能全然不顾。他醒来之后,知道舒舒回来过,就着急地想见她,可是她不见了,艳姬说她已经离开了,和别的男人一起。他一瞬眼前发黑,为什么来到这里,连见他一面的时候都不给他,她是来见瑜书的吧,可是她没有停留,很快就走了,她有了新的男人,连瑜书也留不住她了。
“皇上,好好养病,等皇上身体好些,奴愿为皇上去寻访舒妃娘娘的下落。”艳姬端着药,半带无奈地说。她当然不想舒舒回来,只是,要是他真的这么思念舒舒,她又怎么忍看他消沉。
“天下这么大,你要怎么找她,就算找到了,她不肯回来,你又能怎么办呢。”他黯然地说。
既然勉强不得,为什么不放弃,艳姬在心中问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是这样。舒舒失踪去,白刹就说要去找她,当时他问过艳姬,要不要同行。他知道她动了情,就此离开对她比较好。她拒绝了。就算没有希望,她也想留在他身边,像个普通女子一样与他终老。服侍他吃药,替他清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把他的一切都当成珍宝。
“艳姬……”瑾泽感慨地看着她替他换衣服时握在手中的玉,他以前都没有发现她能安然握着它。
“奴知错了。”她忙松开手,这块玉是皇族的宝物,她怎么能碰,在他的眼中,她只是舒舒身边的宫女罢了。
“这块玉可以检验一个人的真心,舒舒曾握过,她都没办法像你这样轻松地握在手里。”他叹惜道,“我以为它能证明对方的真心,这样我就能安心地把她留下身边了。原来根本不是这样。它证明的是我自己的心意。就算舒舒心里有别的男人,我也要留她在身边。而你,虽然你是真心真意,我却没有高兴。如果你是她就好了……”
“奴明白。”艳姬苦涩地笑着,眼中布满了泪水。原来女人为男人伤心是防不胜防的事,在过去的千年中,她没有为他们流泪,甚至觉得他们丑陋不堪,可是她还是爱上了男人,还是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是多么的讽刺。以前为了勾引别人,她能使出种种手段,面对最爱的人,却什么也做不出来。因为爱他,她拼命地想让他看到她真实美好的一面,想要得到他的回应。哪怕最后换来的是泪水,她也不觉得痛苦,她是真的爱他,能这样爱一个人就是一种幸福。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别人会爱我是必然的,因为我能带给她们想要的东西。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她们并不是因为爱我才呆在我的身边。经过舒舒的事,我更加明白爱一个人需要多大的胸怀。艳姬,我感谢你能爱我。我真的很抱歉。”
“没有关系,你这样的回答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她努力想笑着,泪却停不下来。他能放下君王的位置,肯定了她的爱,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虽然也想要回应,也希望他能对她产生同样的感情。她深吸一口气,将泪哽在胸口,“我其实是妖,是修行千年的狐妖……”她忽然很想对他说实话,现在她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她爱他,哪怕是妖,也不能改变这份爱的真诚。
瑾泽明显吃了一惊,良久,他淡然笑了,“也对。舒舒和青童有过人的本领,身为她的旧识,你是妖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真的跟其他的凡人不一样。”她觉得难过,这么他不能爱上她呢。
“是一样的,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苦笑地垂下眼,迟疑地问,“你能找到舒舒吗,你能跟她说,我想见她吗……还是算了,如果你觉得为难,就不要勉强了。”
“我会帮你的。等你身体好些,我会去找她。”她果然还是会妥协,为了他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多谢了。”他轻声说,加了安神成份的药起了作用,他睡着了,紧锁多日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艳姬守在他身边,觉得自己真是可悲。爱着一个人从心里充实的感觉,让她沉迷,那些许的悲哀,她会忽略不计。等他身体好了,舒舒那边应该也有了定局,要是她被困一辈子不回来就好了,艳姬想,她没有这么善良,盼着别人回来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但是如果她真的被困,她会去救她,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不是为了她,她是为了自己爱着的男人。
和一心想救她的人相比,舒舒没有身处险地的自觉。每天吃好喝好,出入有人服侍,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惬意,她最大的危机就是可能上涨的体重。将军也不是时时跟着她,她的身边常有暗卫在,跟这些暗卫追来追去,是她最喜欢的游戏,托这个的福,她连体重问题都不用担心了。暗卫也发现她并不是真的想逃跑,但是他们不敢松懈,舒舒的速度能跟他们匹敌,要是不盯紧一点,他们真的会让她逃走。
“同样的旅游玩了这么多天了,她也不会腻。”连云坐在树上,看着他们追来追去的游戏,替暗卫投去同情的目光。
坐在他旁边的暮雨没有答话,她盯着不远处的将军,保护他是她的责任。
“我会替你看着,你休息一下了。”连云蒙上她的眼,让她靠着他的肩,“真是个不懂温柔的女子。”
“真是个爱话多的男人。”暮雨毫不留情地反驳。
“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小眼睛,大嘴巴,刚见面的时候,你连正眼都不愿瞧我,反正苦练武功,不过还是没有我厉害,哈哈……”
“你想比试吗?”暮雨亮出银针。
连云吓得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快把针收起来吧。”他温和地说,握着她拿针的手,“这么会使针,却一点针线也不会,真是奇怪。”
“你……”暮雨气得要抽出手,却被他死死地拉住。
“不过我会就行了……”他笑着说,跟她求和。“我们难得坐在一起。等下他又得去军营。”
“有什么差别,你总是跟在旁边的。”
“这次可能不行了……”连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得呆在这里,等着白刹来。”
“哦。”她低下头,目光黯了一下。
“别担心,我一定会打败他的。”他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不如这样,我要是赢了,我们成亲怎么样?”
暮雨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存心的找打!”
“哪会,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连云嬉笑地握着她的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这么爱你。”
她沉默不语,良久,才冷冷地说,“是呀。不会有别人了,你好好地活着吧,作为我唯一的男人。”
“是。”他一本正经地应道,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唇上针刺的疼痛暗藏着血腥。
她为了修炼法术,把无数银针纳于体内,别人如果碰到她的皮肤就会像被针扎一下疼痛。如果她能保持冷漠,还和别人有轻微的肢体碰触。可是跟他在一起,要怎么能保持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