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曦跟随花舞回到朗星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橙色的日光早已不像正午那般火辣耀眼,而是像一匹彩锦,从遥远的天边一直斜铺入眼帘,柔和的就像是一只玉手轻轻抚摸这美好的锦绣山川。
云曦立在朗星门口,侧着头望着这沉静美好的画面,呆呆出神。
花舞见状,也随着云曦一起眺望日光,许久,才忍不住发出感慨:“好美啊。”
“嗯。”云曦应着,随后一愣,抬起头望向身畔的花舞,却发现,花舞一直在望着自己,目光柔和,就像是一位老者对自己喜欢的后辈一般,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欢喜。
云曦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于是忙将视线别开,望向身后茂盛翠绿的树林,轻声问道:“花谷主请我来,应该就是那件事了,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本来嘛,那些文字只不过是其他国家的文字,在前世,云曦早已烂熟于心的。
“没到时间。”花舞轻声回答。
云曦一怔,回身望向花舞,却发现,花舞原本光芒四射的明眸,竟然蒙上了一层阴翳,周身散发着一股哀伤,云曦上前握住花舞的手,不解地开口询问:“花谷主,为什么啊?那些文字不就是刻在墙壁的石碑中么?”
“这是万蝶谷的秘密,如果曦儿愿意告诉我你是怎么学会那些文字的,我就告诉曦儿,只有我才可以知道的秘密,好不好?”花舞回握住云曦的手,浅笑着反问。
云曦一听,便笑了,轻道:“我没有和任何人学,只是单纯的认识那些文字罢了,谷主既然有难处,不说也没关系,只要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云曦说完,也不等花舞回答,将手抽回,便抬步进了朗星阁。
花舞望着云曦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子,果真是有秘密的,只是,她现在不说,是不信任别人么?戒备心还真是重啊。
云曦进门就看到宫让正在为大家的伤口换药,尤其是奕冰,正****着上身为自己拆绷带,见到云曦进来,慌忙将身侧的衣服披在身上,浅笑着起身迎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曦指了指门外的夕阳,浅笑着说:“我是回来吃饭的。”
奕冰听了呵呵一笑,回身对宫让说:“我先回房间了,一会就麻烦你到我的房间帮我换药吧。”
“好!”宫让处理着何月肩膀上的伤,头也不抬地回答。
“何必呢?换药包扎的事,我跟让也学了一些,坐下,我帮你!”云曦说完,不等奕冰反驳,拉着奕冰的手,强制地让他回到座位上去坐好,学着宫让的样子,麻利且悉心地为奕冰处理起背上的伤口来。
一直立在门口静静观望的花舞见状,心中暗笑:大公子这回的醋可有的吃了。想罢,轻声开口:“从位先忙着,等到宴席备好,我自会派人前来告知大家。”说完,也不等回话,转身就离开了。
花舞前脚刚走,云曦后脚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试想,谁愿意在忙碌的时候,有一个大闲人在一边暗暗地观察着自己呢?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妖娆但却年岁极高的老妖怪!
“云曦不喜欢这里?”
奕冰柔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把云曦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云曦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得又开始发呆了,真是奇怪呢!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希望快些结束这里的事情,回到凤鸣山庄去。”云曦边说,便伸手帮着奕冰打理身上的衣服。云曦的这个动作,使奕冰有些惊恐万分,忙侧身躲过云曦伸过来的手,垂首低声说道:“属下让少主帮忙换药已是有失体统,怎敢再让主子帮助属下?真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云曦听了,神情一动,明丽的双眸暗了暗,将伸出去的手慢慢的缩了回来,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结,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奕冰,这里不是令狐府,你不再是令狐府的家丁,而我,也不再是令狐府的小姐,我们,不在是主仆关系了。”云曦淡淡地开口,抬起头,正视着奕冰因诧异而有些讶然的棕色眼睛,浅笑着继续说道:“从我离开家族的那一日起,我就发誓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但是,事实证明,那些只是幻想,一个人,是不可能成事的,所以,奕冰,我希望你可以以一位朋友的身份,一位兄长的身份,帮助我,将你的力量借给我,以后,拜托不要再说自己是属下,也不要再将罪该万死挂在嘴边了,因为那样的话,真的对不起我们十多年的情谊了。”云曦说完,对着奕冰露出温柔灿烂的笑容。
奕冰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面前的这张无瑕的笑脸,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在这一瞬间,奕冰清楚地知道,那个在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婴孩,那个坚强自傲的女童,真的长大了,从令狐府出来,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女孩子完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蜕变,那双清澈亮丽的眸子里,没有了对权力的欲望,没有了对他人的恨意,没有了那些肤浅的自尊与自大,有的,只是真诚,无畏和自信,这样的她,想要夺回那个位子,想要屹立于众人之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真的好想陪着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她站在人生的巅峰,那样看着她,为她舍弃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奕冰这样想着,立在一侧的宫让也这样的想着,这一刻,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再是为了什么人去完成什么愿望,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这样去做而已。
云曦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是想什么的,说出那番话,完全是因为前世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上一直认为人类是平等的,没有人天生的就是下贱的命,只是云曦不知道,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信任,就真的让屋子里的所有人真心的折服了。
“主子!”
清丽却有些嘶哑的女音从门口传来,云曦听了心中一喜,忙回转身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位笑容璀璨的女孩子,一身淡粉色的粗布衣裳被将要落下的夕阳光芒笼罩着,暖暖的温馨。云曦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握住琉璃的双手,那双因为彻夜赶路而有些微凉的手,轻声道:“琉璃,辛苦你了,来,先喝杯热茶吧。”
“不辛苦呢!我按着主子指示,都安排好了!”琉璃顺从地侧坐在椅子上,接过奕冰递上来的茶,轻轻饮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将剧本交给了虹姐,虹姐先是不明所以,等到我将主子的信给她看后,红姐竟然笑的合不拢嘴,在我赶回来的前一天,第一次登台就受到好评了!”琉璃边说边笑,大大的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了可爱的月牙,这丫头,与当初刚来时以判若两人了,那时的琉璃是当云曦为主子般的侍奉,听从命令,紧闭心门,而现在的琉璃,是当云曦是朋友而尽自己的力量,尽自己所能完成云曦的托付。
“这样就好,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了,等着大鱼上钩!”云曦挥了挥拳,自信满满地说着,不经意的侧头,看到呆愣的奕冰,再回头看了看同样兴奋地手舞足蹈的琉璃,心中顿然大悟,呵呵笑道:“琉璃刚刚回来,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找魔焰有些事要说,奕冰,你送琉璃回她的房间,拜托啦!”云曦说完,对着奕冰眨眨眼睛,也不理会怔住的两个人,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奕冰见云曦跑远的身影,回头看了看仰头望着自己,一脸不解的琉璃,又是一怔,虽然琉璃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却有一种安静温馨的感觉,让人有一种呆在她的身边会是一种幸福的感觉,此时见琉璃这样望着自己,奕冰不禁也有些脸红,尴尬地轻声咳了咳,眼睛望向宫让等人,希望有人能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为自己解围,谁知道,奕冰的目光刚望过去,宫让等人就搂脖抱腰,一副将奕冰当空气的表情,仰天大笑出门去,将自求多福的背影留给了咬牙切齿,目漏凶光的奕冰。
有喜欢的人那是好事,加油吧,哥们!
越走越远的宫让对着奕冰竖起了大拇指,暗暗为这个有些呆萌的青年打气。
“走吧,我送你去你的房间!”
“好!”
简短的话语中,一个人极力掩饰自己的柔情,一个人尽力掩藏自己的喜悦,夕阳西下,将走在回廊上的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云曦一口气跑出好远,再回头时,朗星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四周只有修剪整齐的草丛和遮天蔽日的大树,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糟糕了!!
云曦在心中暗想,抬眼就向树林深处望去,但是一眼望去,除了暗绿就是暗绿,什么也没有。云曦立在原地,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要再向前走,毕竟刚刚的笛声就是从密林深处传过来的,可是,云曦望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很是惊恐,再加上不时吹来的夜风将四周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更是平添了内心的恐惧。算了,还是回去吧,自己这样莽撞地走进树林,外一遇到什么,额,云曦想着想着,便有些不寒而栗,抱紧臂膀,转过身子想要快点离开,猛然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蒙住了,同时,另外的一只大手揽上了自己的腰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曦心中一惊,想也没想,身体条件反射地发动了袭击,抬脚就向身后之人的脚上踩去,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以及眼前再次出现的光明,云曦在心中暗爽,怎么不是高跟鞋呢,踩下去后再来个360°,就不信踩不死他!这样想着,云曦的身手却也不含糊,抬起腿向对方的下体狠狠踹去!
“喂喂喂!你这女人也太狠了吧!人不大,力气却不小!”
南宫绝嘟囔着,挡开云曦踢过来的腿,一个纵跃,退到云曦攻击不到的地方,一边大声的抱怨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背。真是疼死了,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这个叫陈云曦的女人还不将自己踢得断子绝孙啊!一想到云曦风驰电掣的飞腿,南宫绝一脸的黑线。
同样一脸黑线的人还有云曦,云曦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南宫绝,更没想到南宫绝竟然这般的同自己开玩笑。
“三少怪谁呢?要怪就怪你自己身手退步了,这么容易就中招!”云曦不咸不淡地拍了拍肩膀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皮笑肉不笑地打击着南宫绝。
对于南宫绝,云曦本能地觉得这个貌若天人的男人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的温文尔雅,单纯善良,生长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怎么会不染一丝尘埃?就算是嫡子,没有一两招保身之计,也会很快的就被别人都得体无完肤,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前世的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若不是因为单纯没心机,怎么会被唐铭那个老混蛋耍的团团转?害得自己和大哥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今生,云曦发誓,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只是这个南宫绝,云曦从骨子里觉得与自己应该算是一类人,同样的有野心,只是不同的是,云曦会说出来,并且制造机会,而南宫绝,是等待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