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虚荣的人,听到鬼捷妤说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居然在心里暗暗悦愉着,只差没直点头。只是看着她们充满善意的眼睛,我还是想逃。而且啊,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给我都安排好的。
“那个东歌的事,你们处理好了?”我看着鬼迎夕问道。
鬼迎夕微微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还有一些动乱。不过我们已经派重兵驻守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就像是春天里刚融化的小溪,娟细缓缓而下,温润着水里的鱼儿。
“那西零的呢?他们不是要找他们家的公主吗?”我继续问道。我还在想,要不要找个好时机跑掉。但是鬼月仙他们一家子怎么会在这里?是紫阳告诉他们的吗?
“闻人公主已经带着西零的士兵归顺我方了。来吧,我带你去沐浴梳妆。”鬼迎夕拉着我的走到了另一间小屋去。然后给我折腾了好久。
在我若不堪言的时候,鬼迎夕终于肯放了我,让我戴着一个很重的头冠走了出去。
顶着重重的头冠,腰被紧紧地束着,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吱”的一声,门被我轻轻地打开了。映入我眼里的是满山盛开的杜鹃花;穿着一身锦服(先秦结婚一般穿黑色的衣服)的鬼月仙双手垂直,站在我的面前。他在或红或粉,或紫或绿的杜鹃花前,宛如月光下的一棵大树,静谧、神秘而强大。
鬼月仙静静地看着我,眼里看不出什么情感来。(当然,我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他在生气了。)
看着鬼月仙,我想笑,但是又觉得怪怪的,于是我努力维持脸上的平淡似水。
站在鬼月仙旁边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妇人,她一脸的不苟言笑,看样子,应该是喜婆。或许是看我们都不吭声,喜婆拉着我的手又回到了放礼酒的屋子里。
我和鬼月仙分别坐在两张桌子前面。我看着桌面上的酒和肉,怔怔地发着呆。是不是我表现不正常,鬼家的人就放过我了?我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鬼月仙,他居然脸不红耳不赤的。呵,脸皮真够厚的。
鬼家的人坐在一边看着我和鬼月仙,在烛火下,她们一脸的善意。鬼念仙带着顽皮的合子和桐儿出去玩了。
“礼节虽是不齐,但是我们都是真心希望扬儿可以当我们的家人的。”鬼捷妤和蔼的说道,尤其是在她看向门外玩耍的孩子的时候,她的脸和眼眸都快要发出慈爱的光芒。
我忽然觉得好恐惧,我还记得鬼月仙曾对她说过,我怀孕了。但是直到现在,我的肚子还是那么的干瘪。感觉上,如果我不逃跑的话,我会就这样便被卖了。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迎亲要敲锣打鼓的。这样的静谧,该有多尴尬啊,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新嫁娘子,请执筷尝肉。”喜婆在旁边催促道。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主持着婚礼的进行。
在我如嚼蜡一般的吃了三次肉以后,喜婆递了一杯酒给我。我还在想着,怎么南方的国家也流行北方华夏族的婚礼礼节,虽然鬼氏一族也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于是我想都没想,把酒一口全喝光了。
鬼月仙看着我失笑了一声,然后他把口里的酒吐到盆子里。他喝完以后,在烛光下,还隐隐带着微笑,这时才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正在成亲的人。
我脸开始发烫起来。于是我忍不住瞄着他,他都知道的,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我听到旁边的几下低笑声。然后七姑娘得意地低声说着:“都说了,她肯定会喝下去的。”
我忽然觉得好尴尬,比刚才更尴尬了。
季侯君低声咳了一下,然后七姑娘鬼谷鼓便马上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喜婆尴尬的看着我,估计她当了一辈子的喜婆,都没有见过有新娘子把酒喝下去的。于是喜婆又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火眼金睛地看着我,生怕我再次喝了下去。
一阵风吹了进来,因为已经是二月了,这便开始变得暖暖的,夹着一丝的寒冷。这风吹拂了墙头的烛火,屋子便忽明忽暗的。我眼睛余光不经意地看到了鬼捷妤,她在屋子里也跟着忽明忽暗起来。
有一刻,我的心开始慌了,于是我死死地看着桌子上的酒和肉。
……
好不容易,终于把繁琐的礼节(虽然已经很简化了)完成了。
我和鬼月仙终于可以停下来,坐在小屋子里歇歇了。
鬼月仙吁了一口气,仿佛是累坏了一样。
我好奇地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鬼月仙面无表情地一直看着我,然后像融化了的水一般。上一瞬间是冷若冰霜,下一瞬间便是柔情似水。
我疑惑地看着他像换脸一样的表情。
鬼月仙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低声细语地问道:“去哪里了?这一个月。嗯?!……”
“回去山神庙了。”我理所当然地答道。从前他总是可以找到我的,不是吗?
“干嘛跑了?”鬼月仙又问道,但是这时他的表情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直觉告诉我,他又该生气了,这个小气鬼。
我努力地想了想,才发现我已经忘记了那天为什么要走了,只是好像是和鬼斧说的几句话有关。于是我无所谓地答道:“忘记了。”
但是我再想想,想到了和他睡了的一个晚上。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的一面,我的脸便开始红裂了,就像是熟透的柿子。
“我讨厌你这样。我讨厌你老是抛下我。我讨厌你,从来不说你爱我。”鬼月仙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一连串地说道。他的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
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放低了声音,无奈地问道:“那你想怎样?你以前不是说过了,如果我跑了,你会一直等我的?”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鬼月仙斜看着我,他冷冷地说道。
我“哈?!”了一声,现在我们刚才成亲,他就说后悔了?那如果让他家里的人知道了,让信子师傅紫阳她们知道了,我不是很丢脸?一个刚成亲抄被推掉的弃妇?
我左思右想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于是我只好一直看着他,然后问道:“那你想怎样?”说着,我都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