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印残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转头对魏郡主道:“有劳郡主操心了,这侍女虽然蠢笨,但服侍得却还不错。今日本是世子的生辰,也不宜动刑,便留待回府之后,臣亲自调教。”
魏郡主依然有些不甘心,魏世子却已看出沈印残有心想保凤瑾,如果继续闹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于是眼神一转道:“既然都是个误会,那便算了。今日本世子生辰,大家就该痛快的举杯畅饮,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众人跟着举杯同饮,刚才的闹剧便算是过去了,也没人再提起那件事,凤瑾乖乖回到沈印残身边。
路过他身旁时,沈印残捧起酒杯,借着饮酒之机低声道:“你,很好!”
“谢谢丞相大人夸奖,我自认,还不够好!”
宴会结束,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一切似乎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但却如同凤瑾所料。香肌玉露丸的出现这个微不足道的线索,被北羽烈底下的探卫听到,并且送到了边关他手里。
北羽烈乍闻这个消息时,眼睛一亮,仔细的消化自己收到的消息。再翻查关于沈印残身边,那个名叫苏苏的侍女底细,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
最后,啪的一声将东西丢到案桌上,神色阴霾的念了一个名字。
帝京,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已经迫不及待的喷发出来。
当凤瑾听闻太后遇刺重伤的消息时,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她和拓拔雪一直想尽办法用这个渠道互通消息,但这个消息并不是从拓拔雪那得来的,是从沈印残那里来的。
沈印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很满意她的惊诧。凤瑾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复常态,漫不经心道:“哦,那个老巫婆死了没有?”
“你对自己,倒是狠得下手。”这句话是实话,他的伤口是剑伤,一剑穿透左肩,险险挑断手筋,伤得确实严重。
一边问,她的手也没闲着,她正在帮沈印残包扎伤口。
今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被府里的婢女吵醒了,迷蒙间只听到她说沈相受伤了。随后她就被拖着来到沈印残的房间,似睡非睡的眯着眼睛帮他包扎,听到那条劲爆的消息后,瞌睡虫才被赶跑。
她的话让他眼神一缩,低头看向那双包扎伤口的手,十指芊芊,本该是弹琴画画的手,如今包扎起伤口来,竟觉得更不赖。
“还没,你希望她死吗?”沈印残淡淡的问,仿若两人讨论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好不好,而不是一国太后的死亡。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聪明睿智的沈相大人,你希望她死吗?或许我应该这么问,你希望她什么时候死?”凤瑾莞尔一笑,眸中精光四射。
沈印残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她的发丝,慵懒的低喃:“听说,太聪明的女人活不长。”
“我倒是认为,想活下去就必须聪明,笨蛋最后都只会死得不明不白。沈相大人,你的伤包扎好了,现在该回去负荆请罪了哦。”凤瑾扭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松的哼着歌跨步离开。
不用多言,三言两语之间,她就已经理清了所有思绪。太后遇刺,这件事八成跟沈印残脱不了干系,而他的受伤,苦肉计罢了。
再如凤瑾所言,沈印残包扎好伤口后,立刻又回宫去了。他在尽心扮演一个好臣子的形象,因为今夜是他值夜,留在宫中守卫安全,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于是负伤回宫,坚持在第一战线,最后终于在五天之后倒下。
太后遇刺此等大事,再也瞒不住了。前段时间便一直没看到太后,风言风语悄然传遍,如今又多了这样一件事,朝野上下都轰动了。
更轰动的还在后头,太后遇刺的事影响极坏,远在边关的北羽烈听闻后气急攻心,差点吐血。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北晋大军近来出战赢少输多,士气一点点下降。幸而西厥久战不利,下令退后回边界,驻扎在那里休养生息,士兵们才得以松一口气。
太后遇刺的事一传出来,北羽烈也无法继续呆在边关指挥作战了,他将一切暂时交给边关守将吴德勇,自己率领一千精兵赶回北晋。
朝殿上,北羽烈身着黄袍,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上,接受众大臣的膜拜。出征之后的北羽烈瘦了也黑了,但眉宇之间却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中和了原本太过阴柔的面相,更有身为帝王的威严。
今日的北羽烈看起来更加严肃,眉眼间多了一股怒气,文武大臣分成两排站在底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当炮灰。
“罪臣沈印残叩见皇上,恳请皇上治臣的罪!”
丞相沈印残第一个站出来,跪在地上。略微低哑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慵懒,只有连日累操劳的疲惫,白皙的脸上也长出了一些胡渣子。
众人很诧异,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就是他们俊美无涛的沈相大人。
端坐在高位的北羽烈,见到沈印残这副造型,也不由得皱皱眉头,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沈爱卿平身,你何出此言?”
“皇上,臣有罪!皇上出征前对罪臣委以重任,罪臣却辜负了皇上的一片信任。太后遇刺是罪臣的错,如果再细心一点布置的话,太后便不会遇刺。如今,皇上归朝,罪臣也应当按律伏法。”
“皇上,沈相虽犯下大错,但罪不至死啊!太后遇刺之时,沈相拼死抵抗也受了重伤,受伤后依然坚持上朝,勤恳办事。求皇上看在他这份心上,饶了他一命。”
“皇上,臣不认同!皇上远征前委以重任,便是对沈相的信赖。如今他有负圣恩,犯下此等大错,如若轻易饶恕的话,恐以后难以服众。”
“皇上……”
“够了!朕今日上朝并不是为了听你们告罪和辩驳!沈爱卿,朕知道此事不能完全怪你,只怪刺客太狡猾,他是故意想要扰乱军心,使我们君臣不合,朕不会让他得逞!”北羽烈冷喝一声,示意沈印残先起来,然后好一番安抚,随即将一本奏折丢在地上。
太傅当先走过去捡起来看,越看他的神色就越沉重,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今日上朝,主要是为了西厥蛮夷之事。西厥蛮夷本已被打退至三十里之外,未曾想朕刚回朝,便收到边关急报。西厥蛮夷再次挥兵进攻我朝,连守关将军吴忠扬也身受重伤,你们说该如何做。”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不禁惊诧,西厥蛮夷明明已经被他们重创。为何那么快又卷土重来,还让北晋大败于北?
此次,北羽烈亲征之时,任命了吴忠勇为副将。他不仅有勇有谋,而且力大无穷,曾多次重创边境那些不安分的国家,被北羽烈封为骠骑大将军。
现在镇守边关,不但有原来的兵马,还有朝廷派去的重兵把守。本应该是不可能出事的,但世事却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难怪北羽烈的脸色那么难看。如今皇上问他们该怎么办?那当然是派人去支援了,可是派谁去好呢?朝中带兵打仗能力最强的将军都受了重伤,能够胜过他的还有谁?
众人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不由得都低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暗自盘算着怎么回话。
北羽烈环视众人一圈,见无人敢说话,更是气愤。声音夹杂着怒气道:“怎么,难道我堂堂北晋国,就没有一个将军有信心去镇压那些蛮夷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朕留你们何用?”
北羽烈的话让众人心中顿时一寒,这话可太吓人了,万一皇上真的恼怒起来,杀几个杀鸡儆猴也是有可能的。
沈印残听完北羽烈的话后,嘴角轻扬,提了一个众人都没提出的问题:“皇上,西厥蛮夷与我北晋交战,颇多损伤,也多次战败。可是如今,他们竟然能够反败为胜,而且还能重创吴将军,这其中莫不是有何原因?”
沈印残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上去了。
原本是手下败将的西厥居然再次偷袭,而且重创了他们北晋边境,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其中必有猫腻。
北羽烈看了一眼沈印残,又冷冷的扫视了众大臣,直将他们看得冒出了冷汗。身为朝廷的文武大臣,国之栋梁,居然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没有想到,养了这群废物!
一直沉默思考的太傅抬起头来,缓缓道,“皇上,臣最近听闻了一个消息。据闻,华夏大陆出现了一个怪人,此人喜穿黑色长袍,面具遮脸,说话男女不辨。但,此人却颇有能耐,展示了一些异术,会不会是此人被西厥可汗拉拢了?”
一个粗矿的武将闻言,讥讽的哼笑起来道:“魏太傅,外间传闻通常都是以讹传讹,怎能尽信?如果真是这样,那要我们这些武将来干什么?”
“臣认为,太傅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民间能人异士并非没有,只是隐于人群,不会轻易抛头露面。如若此人真的如传闻中厉害,又成为西厥的帮手,那对我们北晋有害无利。”沈印残再次开口,赞同了魏太傅的话。
北羽烈沉思着点头道;“嗯,如果真是这般,此人的出现能够让西厥反败为胜,那他的能力就不容小觑。”
“是啊,太傅和丞相说的有道理啊。”北羽烈话一说完,众人立刻见风转舵,纷纷附和。
北羽烈冷哼一声道:“奉承附和的话不必多说,朕要的是对敌的策略!”
“皇上,臣请战西厥!臣求皇上准许带兵前往,打败西厥恶贼,把他们赶出我们北晋的领地。”刚开始讽刺魏太傅的武将跪地请求,脸上满是野心勃勃。
“皇上,臣也自请前往西厥。臣犯下大错罪该万死,幸得皇上原谅,臣请求皇上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臣弥补犯下的过错。”沈印残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诚恳。
“好,朕允了!沈印残,林豹听命,朕现任命沈印残为征西大将军,林豹为副帅,带兵三十万前往支援,不要让朕和天下百姓失望。”北羽烈意味深长的拍了怕两人的肩膀。
“臣等定当不负皇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