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世界里漏开的门缝里,他嗅到了一种气味。
这种气味,令那种与生俱来、伴随着他幼年成长,而后又在他成长时被死死压制住的东西,在身体里疯狂滋长……他想要去那充满了血腥与屠戮之地,满足令他身体蜷缩和喑哑了的渴望。
云罗不欲多留,令秀云扶着她上马车,谢允然怅然地望着她的身影:“姑娘,你的绣帕?”
“烦劳公子替我扔了吧。”云罗脚步不曾停留,上了马车,随口说道。
镶金的车轱辘卷起厚厚的尘土,遮去了他的视线。
他失落地看着手中的绣帕,为什么要扔掉呢?她不喜欢么?小心翼翼地将绣帕叠成一枚小方块,珍重地放在衣襟中。
如此,心里头好似被放了块小东西,不大不小,刚好装满了他的心脏,他咧嘴满足地笑了。
单纯的少年,并未听出云罗语气中若有似无的轻蔑,他只觉得,这是她的东西,他要好好存着。
云罗和秀云回到了宫中,秀云吩咐丫鬟备好水,又在沐浴的水中撒上各式花瓣和玫瑰精油,这才伺候云罗退去衣物沐浴。
待沐浴完毕后,候在门口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是皇后急招三公主云罗进宫,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云罗懒洋洋地挥手,让那丫鬟下去,吩咐秀云给她梳头穿衣。
觐见皇后娘娘,她从来都不会马虎。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服,都要讲究到极致。
她的母亲贤妃在生她时,血崩而亡。产妇分娩,稍有不慎就会血崩,可这血崩里头的学问,也深得很。她的母亲贤妃血崩后,接生的庄嬷嬷跟着也病逝,但凡在宫里头浸淫了些年头的人,都能闻出这里头的猫腻。
当时她的母亲正值圣宠,又有辅国公云家为后盾,是最得力的后位人选。贤妃去世,最直接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对于孙皇后,她从不会刻意曲意逢迎。
她是公主,是换取父王江山稳定的筹码。跟家畜要养肥再宰是一个道理,她们这些公主,在出嫁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因此她无论她所作何事,孙皇后都动不了她。
秀云给云罗梳了个如意双髻,戴上一串珍珠抹额,发间缀玳瑁、朱钗几只,选了一对与抹额相称的珍珠耳环,莹莹坠在两个粉嫩的耳垂下面,看起来明艳如秋水,彩秀辉煌,好不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