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艳阳天。
无雨的云雾南疆堪比雨后朦胧的江南,朦朦胧胧,雾雾菲菲;徐风微凉,吹开的云雾就像吹动少女服柳苏的裙摆。飘摆着的见着了缎子般肤色,山峰露尽,晨光照进西河。鸟啼传进幽谷。
阳光穿过那一簇簇相叠的绿叶照下来,照在他那有些瘦弱的身体上,显得光斑耀芒。
阳光有些温暖,一阵风吹过来,轻轻地掀开盖在他脸上的草叶。
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高兴。
如果一个人非要隐藏自己的内心,没有人能从他刻板的面部瞧出什么东西来。就算面对的是他最敬崇的人也如此,除非那个人住进了他的心房。
听到身后有人脚踏过枯叶发出‘飒飒’的响声和划过青草发出的芳香,恰好是初春的清晨,他能清晰的闻出是哪种青草发出的香味。
而古镇里也只有他有这能耐,也正是他有这种能力才能一个人在雾漳腐叶难闻的南疆古林里存活下来。
于是他起身坐在青草上,嘴边叼着一根草,看着太阳从山那边升起。他居然也不看看身后是什么人,依然那般无所事事的坐着,看着。似要等身后人开口。终究还是身后的人先开口:
“大哥,三儿来了,有好些话要说。”
来的人自然是浪仔,那个每个初春早晨都会回到古镇里的那个人。
自从那个醉酒的人离开古镇后,浪仔也走了,不过他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向。他一直等这个看晨曦的男人的一个回答。当然他等了几年,因为这天下有些事只能是有些人才能做,而眼前那男人无疑是这种人。
“还是来了吗?还有什么话能说的呢?不过要说便说吧!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开口的。”这个坐在草地上的男人冷冷答道。
浪仔也愣了一会。唯有苦笑道:
“族老们说,那些事是我们每一代的命运,那是夜朗的事,也是我们的事。”
那男人仰天轻笑道:“命运么?还真是命运啊!你的事不过就是些看李寡妇洗澡,赖酒钱的事而已。但他们凭什么说是我的命运?因为周老头?”言罢,他眼睛里却是冒出浅浅的血丝来。
这些年来浪仔似乎早以习惯了他的刻薄,早就放下了‘面子’。也懒得在此深究此类问题。
但无论谁被揭穿这些以前的糗事也难免会尴尬。
浪仔咳了两声,脸也有些微红,估计是被气的。他想:他还没变,辛好还没变,要不这次又白跑了。
于是说道:“大哥,如果你认为不是你的事,那为何不在那些事发生时就去理论,为何回到这深山来?你这又在躲什么人?”
浪仔语气放慢了些,然后指着那人道:“你是怕了……”声音极大,估计是怕那人听不见吧。
然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要回头看浪仔的意思,继续叼着那根不知名的草。
浪仔继续说道:“大哥,既然事都过了那么久,为何你还执意不放下?”
他沉默了会,轻声道:“最近外界风大,我知道些她和二哥的消息。”
听到这,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身体颤了颤,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用手摸了自己的胸口。手触到那里有一道疤,像是被猛兽锋利的爪牙划开一样。
可以想象得出,这是被锋利的刀锋划破的,也能想象得出造成这伤口的人手段之毒。因为这伤口的留下的疤已经告诉了世人一切,这伤口触目即让人惊心。
如果是新伤口,必定是血淋淋,伤口深至看见胸前白深深的肋骨。
是谁下的这般狠手?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呢?
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这道伤口是一个妙龄少女赠予的,当年这伤口险些要了他的命,现在想来他心里依旧感到颤抖。那个初秋他都不愿再想起,但却不能轻松忘记。
想来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吧!因为没人会忘得了给自己伤害最深的人。有个说戏的作家曾戏言:如果非要让一个人难忘掉你,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让他爱你爱至融入他的骨髓,要么伤他至骨髓。
虽然说得难让人接受,但确实有效的,他就深刻的感受到了。即使没伤到他的骨髓,却差点让他丢了命。
此时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就算浪仔也不知道。他放下了放在胸口上的手,却依旧没回头看的意思。
浪仔却急了,他从没有这样急过,即使之前他来这几次让他下山的时候也没有这般。
看那个身影没回过来,他吼了:“既然你始终觉得夜朗与你无关,你为何还待在这养育你的土地?你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不敢承认。”浪仔带着轻蔑的声音道:“什么天命之子,我可惜上代大祭师白白牺牲性命,却换来一个懦弱的人。居然连承认事实的勇气都没有。”他声音堪比怒雷。其实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件事,但他不允许他的大哥就此沉沦下去,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那个人动了,捡了块石头,向深谷丢了下去,听不到回音。丢完了手中的石块,吐掉了那根不知名的野草,此时太阳以完全升到了山的顶峰。
他终于舍得回头了,如果再不回头,估计就会被浪仔像石头一样丢下去了。
如果此时有女人在的话一定会惊叫的,是那种看见宝贝一样的惊叫,因为这男人浓眉很浓,鼻子挺直,微笑时右脸能见得着那浅浅的酒窝,这人长得并不算英俊潇洒,但是只是这份潜藏酒窝的笑意,却使他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的吸引力再加上修长的身材还有那双迷人的丹凤眼,但却深邃得像是从地狱里来的一样。女人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后要找男人过,就找这种男人,耐看中用。
虽然身材修长却不是那种惊艳的身材,因为他长得很结实,看得见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也看得出他是练家子的人。
再看浪仔,长得妖艳至极,如果天下的人无聊,弄出个美男榜,浪仔独占鳌头。
如果他是女人,相信没一个男人不会答应他提出的要求的,就算倾家荡产家也不在意;如果他是女人,肯定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因为美丽的女人不会愿意另一个更美的人和她做朋友。
所以拥有如此让男人女人们为之疯狂的男人,是个风流的狼子,所以村里的寡妇才叫他浪仔。
但浪仔却从不在意这个。看到他转身,于是开口道:“琅琊大哥,你愿意回去了?”
这声音像在询问,也好像是在期待。
是的,他的名字叫琅琊,别觉得奇怪,他确是个没姓氏的人。也据说拥有这名字的人,一生也不会有多么幸运。因为这听起来想狼一样孤独,就像“狼牙”一样,像个凶名,为了杀戮而生。
琅琊喃喃道:“我与她和周老头的恩怨自然由我了结,你又何必激我呢?”说罢毫无征兆地像只狼一样冲了过去,根本没留给浪仔准备的时间,浪仔也很无奈的扔下了手中提着的酒壶。那是从酒店那里买来的,他丝毫不怕回被打破。
他也没时间考虑要怎样应对,只是下意识地也摆了一手擒拿之式,根本来不及耍一耍刚学会的那招帅气的起手式‘气吞山河’。
眼见琅琊的拳头就快到眼前了,只见浪仔一侧身,躲了过去,同时右手抓住琅琊的左间。一个转身甩,然而琅琊借着他的力轻巧的落了地。接着递出了第二拳
明显这第二拳比之前有力且更加刚猛,直攻浪仔的脖颈,于是又他后退了几步,双手挡着来势凶猛的拳头。被震得后退几步。看着得势,琅琊第三拳又递了出来,只见浪仔压着身子用腿扫了过去。见势琅琊也极速往后跳。
借着这点喘气的时间,浪仔吼道:“毛病了不是?见面就开打,也不通知一声。试武就试武,这么险的招也用,怕我死得早不是?”
琅琊根本就不理会,又递出了几招。招招能杀人,但浪仔却知道他拿捏有度,绝不会伤了人。但也还是忍不住吼道:“还来,打不到脸肿誓不罢休了?”
于是那场试武就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见面的交流语言了。
直到太阳把他们的影子照得很短的时候,双方才罢手。
估计动不了手了,都累得身子骨软了,过了三百多招,是谁都会躺下不动的。如果有外人在肯定会骂他们是疯子。
而此时浪仔也就这样骂琅琊的,他口里除了“疯子”就剩下“变态”这词来骂了。
其实俩人都留有余手,因为他们都知道练武不是拿来杀朋友的,除了强身健体就是拿来对付敌人。或者野兽。而他们从始到终都没施展过仙法。
虽然如此,但浪仔也难以平静此时内心的骇浪。他没有想到他功夫又长进了,只是他的那双眼更可怕了。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使命,他不会来这深山野林的,但做为朋友他又不得不来。
终于还是浪仔肚子抗拒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他也不管了,起身拿来了那壶酒再打开那荷叶包着的鸡,撕开鸡腿便咬了起来。
还未吞下,只见琅琊无赖般地申手夺了过去,也狼吞虎咽着。
此时浪仔心里就像翻了辣椒坛子一样,火气十足,但也只能另寻‘它腿’,本想打开那壶酒的解解馋的,转眼一看却见那个无赖抢先了一步,早就倒进了嘴里。
浪仔很是肉疼,用几乎能匹敌狮吼的声音道:“那可是上等的桂花酒啊,你以为是你家黄酒啊!给我留点”。
琅琊白眼就送了过去,仿佛在说“小气”
这白眼无疑很有效,浪仔不动也不说了,就剩下肉疼了。
琅琊道:“不吃你的东西,怎么说是你请我下山?你一来就拿我练了三百手,我喝这点还补不回来呢!”
于是浪仔不说话了,再也不说不出了。低头小语:“亏你还是让二哥崇拜的大哥,明摆着的无赖一个。”
琅琊:“你说什么?”
他赶忙道:“没什么,喝就是了。”
如果是有妇女在,她们肯定会想:怎么会有像琅琊这般如此可爱的年轻人。
不久地上便像风卷残烛般,一遍‘狼藉’了,这里本都是青草,说不上狼藉的,但————地上蚂蚁一堆,枯叶被整得七零八碎。好吧,只能用狼藉来形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