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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惨象

渝州

璧山

洗剑谷

时值午后,雨后的青雾才从璧山山坳里缓缓拭去,像出浴的处子,薄薄的轻衫从光滑的肌肤上划过,环绕于腰间,又多了几多姿态。此时的璧山竹海也正如这处子的肌肤一般,婉转婀娜,清脆的绿意,淡淡的山风,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洗剑谷内,溪水淙淙,水浅鸟鸣,山幽云淡。

”主人“,说话间,独臂猿从竹梢飞落在溪水之旁,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他的身前,被他唤作”主人“的,是一位身材甚是高大的中年男人,黑色的斗篷使他的身材愈显高大,他背对着郁郁葱葱的竹林,伫立在溪水之旁。神秘,阴沉,一切气息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遮月,这个九州六门之中最为神秘的组织,在刚刚成立不过二十几年,却让其他宗派弟子不寒而栗,没有人知道哪里有遮月使,就如没有人知道遮月究竟藏在哪里,一切都是神秘莫测,而正因为这丝神秘,让这个组织被世人胆颤心惊地称呼为南疆“黑武林”。这位被尊称为”主人“正是遮月之主。

“主人,让小子前去请夫人出山。”没等独臂猿说完,遮月主人向后摆了摆手,小猴子立马不敢多言。

独臂猿心想,主人难道要亲自前去不成,自那事后,主人从未走出星月谷半步,自己飞鸽传书,禀明了少主人被玄悲劫持的事,主人便飞身来到渝州,夫人翻山寻子不得,又闭门不出,唉,这事儿,好没意思,好没意思。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敢多说一言。

“这谷中有封印,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正在独臂猿胡思乱想只是,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激灵,抬头看去,主人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深邃的眼神从斗篷里射出,让独臂猿心惊胆战。

“呦呦,”声音柔滑妖媚,从竹林中走出来一位浓抹重彩的女人,狐媚一般的双眼婉转流情。

“小屁猴,想抢头功是不是?恩~”那女人边说着,边扭动着腰身,移动着她的蝶步,手里却拿着一根竹枝,走到独臂猿面前,用竹枝挑逗着小屁猴长满黄毛的脑袋。

小屁猴瘙痒难忍,扭过头来,对着那女人呲起满嘴的牙齿,活像个真猴一般。

“这是天罡五星阵,五个方位皆不可动,虽然竹竿高不过尺,天上连飞鸟也不得过”妖媚女人侃侃而言。“此阵阵法之妙在于迷踪敌人,出口只有一处,但是轻功越高,为抵御阵法攻击,越是分辨不清出口。”

“这是专门对付我的啊!”遮月主人突然长叹道,“月儿,你的脾气一点没减啊!”怅然之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正在这时。

突然

一个巨物从天而降,轰~,坐在了结界之上,结界上的竹子应声破裂。众人吓了一大跳,小猴子猴胆都给吓没了。

“嘿嘿……嘿嘿”一阵憨笑地动山摇。

“老大,老大,俺来晚了,嘿嘿。”说话者原来是个身形巨大的傻大汉。

“好吧,出口彻底找不到了!”遮月主人一声叹息。傻大个站起身来摸了摸头脑,屁股上还插着一根竹竿。又听到遮月主人一声叹息。

“啊……”尖叫声直冲云霄,群鸟阵起,“无耻”

“咣……”一记耳光打在独臂猿的脸上,独臂猿身体太轻,这一巴掌下去,顿时飞出丈外。

独臂猴顿觉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小猴子,小猴子,被打傻了,嘿嘿,有点意思!”傻大个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自己的屁股上还插着哪根竹竿。

这一巴掌出自妖媚女人之手。那女人已经气喘吁吁,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力气用的太大。她胸前的两个黑手印足以证明她出手还是轻的,原来小猴子吓没了胆儿,扑到了妖媚女人正怀。

就在三人闹在一起时,每个人又突然感到了一种异样,大个子也止住了笑声,竹林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一-再-强-调,要-注-意-礼-貌!”遮月主人声音里突然堆满了杀气,右手微曲,一股极强的气团在手中聚集,泛着蓝色的光芒。其余三人顿时惊在当地,都以为时才独臂猿的行径却是不礼貌,妖媚女人知道主人下手狠辣,又想独臂猿罪不至死,急忙跪下为独臂猿求情。

“主人,都是云瑶的错,小屁猴,他,他礼貌礼貌的很,请主人责罚云瑶吧!”

遮月主人瞳孔微缩,气团越积越大,紫黑色的煞气从斗篷角里泛出。完全听不进云瑶的乞求。

“星-云-诀!”遮月主人一声疾呼,蓝色气团幻化成数百星辰,如流星冲月一般,向后方竹林里飞去,竟,竟不是冲着独臂猿而来。

林中竹枝尽断,传来一阵”唔呀“的惨叫,数十名衣着黑色短衫者应声落地。

“主人!”傻大个和云瑶跪倒在地。

“毒气漂浮,五仙教的人这么不懂礼貌!”遮月主人缓缓说道。

“五仙教!”云瑶低声说道,“难道他们也盯上了《坛经》残卷!”

这句话提醒了遮月主人,他微微看向天空,雨后的阴云层层叠叠。

“云瑶,带上猴子,凌肃现在更加危险了,五仙教来了,通天道,天台宗,昭明馆的人肯定也听到了风声,要趁早救出凌肃!”

”血夜刀,云遮月,惩善扬恶,我志不泯!“

倏忽间,万鸟齐飞。

※※※※※※

璧山麓

楚家村

江浸月就醒楚芸儿后,和她一起翻山越岭,却寻找不到玄悲的踪迹,江浸月愤懑异常,一路上骂声连连,一旁的楚芸儿自然之道她的这位“二婶”性子甚是火辣,而她对这些污言秽语又大抵不清楚,一路上只是闭口不言。

江浸月骂累了,突然回过头来,“芸儿”

“嗯?二婶”楚芸儿突然被她的“二婶”叫到,好奇而胆怯的盯着江浸月。

“侬老头子不见了,侬好像么事一样嘞!“江浸月语气虽有责怪,但更多的是关心。

“什么?”芸儿好像没听太懂。

“侬以为我不晓得,侬早晚要做我家滴媳妇儿哩!”江浸月叉着腰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呀!”芸儿突然明白她之前那句话的“老头子”就是指风凌肃,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二婶,我不理你了!”说完低下头来,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什么样子嘛,大姑娘迟早要嫁人的吗?”江浸月看着楚芸儿害羞的样子,又是不依不饶。

“不理你啦!”芸儿赌气的跑到一边。

江浸月看在眼里,心里却清楚得很,芸儿是个好姑娘,也希望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也能好好的对她。自从带着儿子离开星月山,她只想让儿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这璧山山麓做一世的平头百姓,平平淡淡,说到底,自己也爱这个地方,不仅是这里山水俊秀,民风淳朴,更是这里远离喧嚣纷争,静谧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享受,这个道理,风步遮不懂,自己以前想让他懂,现在她来到这千里之外的璧山,风步遮,她已经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

“二婶,凌哥哥,不会有事吧?”一句话将江浸月从幻想里拉回到芸儿面前。

“侬不是不在乎我的傻小子吗?侬还说不理我的。”江浸月也学起芸儿,嘟起小嘴。芸儿愣在一处,早已羞得满面通红。

“哈哈,小妮子,”江浸月在芸儿的鼻尖上揩了一下,“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天台寺的老贼秃多少还有点善心,怕就怕肃肃给那老贼秃在一起,因为要杀那老贼秃的人太多,所以再过一段时日就危险了。”她自己说罢,心里也暗暗担心,以前自己因为儿子做错事,用竹杖打他,自己一点都不心疼,但是现在,自己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此时芸儿也是又担心又害怕,她一向所有的心事儿都写在脸上,江浸月看着芸儿,心里感激她这么在乎自己的儿子,又对这个姑娘说不尽的喜欢。

“芸儿,等回到家,二婶去侬家提亲好么?”江浸月一本正经的说道,她也真心想让这个姑娘和自己的儿子能够相托余生。

芸儿先是惊讶,突然想起风凌肃冲着自己嘻嘻的坏笑,提亲!太突然了,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她羞涩地抬起头看到江浸月一脸的郑重,知道二婶不是在说笑,凌哥哥,自己确实很喜欢和他在一起,要和他相伴终老,这个念头一旦发芽就不可收拾,芸儿的脸越发通红了,她真的爱着凌肃哥哥,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呢,可是又怎么来回答,于是芸儿抬起头看着江浸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江浸月笑了出来,她当然懂得少女的心思,于是说道,“你要是同意呢,就点点头。”

楚芸儿揪弄着垂下来的辫穗,过了好半天,才暗暗地点点头

江浸月立刻欢喜非常,“好,我们家的俏媳妇儿。”说完在芸儿脸上亲了一口,“那咱们就赶紧回家去。明天救出你凌哥哥,就给你们成亲!”说罢,还没等芸儿缓过神来,拉着芸儿向山下奔去。

站在山腰间的茅屋望去,山下就是楚家村,约有几十口人家,村旁有条小河,平日里这个时候正是炊烟袅袅,捣衣声声。

江楚两人刚下山来,顿觉空气里弥漫这一股焦臭的气息,甚是恶心。

”二婶!“芸儿几乎哭出声来,用手指着山下,江浸月拨开竹枝向山下望去,浓烟漫天,火光四起。

急切之下,江浸月顾不上掩盖自己修为的本意,一把抓住楚芸儿的肩头,口念要诀,双刀飞至,背起楚芸儿御刀而下,一道紫光飞向火光处。

而这时的楚家村已是尸横遍野,江浸月搀着楚芸儿,看着村巷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身旁之处竟是一个三岁不到的孩童,脑袋被削在一边,惨状难以名状,江楚二人一步一步走过去,晨间,这里还是驱牛下田的农夫的身影,这里还坐着哺乳孩子的妇人,巷头巷尾还是奔跑嬉戏的孩子,老人们拄着拐杖相互问好,而这一切摆在面前的却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是谁?!是谁?!

”阿嬷~,爹~“芸儿冲进自己的家,看到躺在院内的父母的尸体,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不会是真的,她的牙关一阵颤抖,浑身失去了气力,没有眼泪,只是在缓缓地摇头。

”芸儿……“江浸月一个箭步跑到芸儿身边。她这才看到了一切,她心里同样是彻骨的冰冷,因为这一幕许多年前,她也曾看到过。

芸儿盯着父母的尸体,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自己的腿有千斤重,她走到尸体前,左手捂住嘴巴,她不忍看着一切,而这一切又摆在那里,她怀疑着这一切,悲痛,残忍,终于她跌坐在地上,手,伸去,想抚摸母亲的面颊,而这一刻,她再也感觉不到母亲的温存。

”芸儿!“江浸月一把将楚芸儿抱在怀里,”芸儿,你哭出声来,你哭出声来,好么?“是央求,是痛切!

芸儿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淌满脸颊,愣愣呆在那里,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江浸月看着芸儿木木地脸庞,没有了血色,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背后的土墙。

“婶,那是什么?”江浸月惊恐的看着芸儿面无表情的脸,回过头,顺着芸儿的手指望去,土墙上,用血书写了六个字,那六个字,如雷轰顶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

“血夜刀云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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