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市为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一个近20万人口的中等都市。一进城市,我们立刻感受到她繁华的气氛。
大街上身着各色服装的各族同胞让人看了眼花缭乱。街道临街的商店里播放着的全是维族的歌曲和音乐。这种音乐的旋律类似于我们以前看过的印度或巴基斯坦电影里经常可以听到的那种动感极强的旋律。维族少女的婀娜身姿和清纯的面孔更是令人举步维艰。
和乌鲁木齐一样,我们选择住在一家部队的招待所里。服务员小姐十分有礼貌,时时给人投以迷人的微笑。
我们三人同样是迫不及待地冲进洗脸间。因为门是敞开着的,我们不得不穿着内裤大洗特洗。从门口路过的一位女服务员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提醒我们招待所的浴室在另外一间,倒把我们臊得大红脸。
一进入都市,阿七就显得特别的游刃有余。立刻披上那套“耐克”的行头,先走到大厅里活像模特一样晃了一圈,然后来到大门口短暂地亮相,最后感觉良好地走在前头带我们去食堂进餐。
都市的氛围和西安或其他都市没有两样,经过一段比较辛苦的旅程之后稍作调养适当的休整也是必要的。
饭毕,我留在房间里看行李,阿七和粒粒出去采风。
躺在床上,整理这几天的心得,感到受益匪浅。再清点一下私囊,还有500余元。心里禁不住有点儿犹豫,是否继续南下喀什,因为一旦到了喀什,不论从哪条道路回西安,路程都是一样的。我手里的这点钱能否支撑得住,内心里的确没有底儿。如果取道喀什等于完全把后路给堵死了,除了喀什到和田的一段可能得到帮助之外,其余全部要靠自己。
此去还有四五千公里的路程,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坚持要走下去的。或许对于今后的困难估计不充分反而帮我作出决断。如果真的料到今后的困难程度的话,我可能早就作罢了。当时唯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走下去,一定要经受住考验。这或许是命运之神在驱使我走向一段未知的旅途,让我鼓起勇气去体验人生百味,我没有理由不坚持下去。
真正是内心最初的声音促使我南下,我对自己喃喃自语:“说不定有人比我带的钱更少,再说当年从内地闯荡到这块不毛之地的先辈不也是一文不名,也没听说谁活不下去。”
阿七他们天黑好久才兴冲冲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大西瓜。我告诉他们我的决定,我不想再在城里待下去了,明天休整一天,后天早晨出发。
次日,我们到市区里到处转悠。阿七和粒粒东挑西拣购物,作为他们的最后一站,当然不会放过选择礼品的机会。我还有的是机会,只关心车票的事儿。
在内陆,城市里火车通不到的地方,公路交通反而发达。新疆同样是这样,乘汽车几乎可以到达任何地方。我买好直达喀什的车票准备启程。
漫步在伊宁市的街头,我那“都市恐怖症”又开始发作。我不由得要对自己的这种情绪作一番检讨,因为这几乎危及我的生存。为什么不能对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作出积极的反应,为什么不能对满街洋溢的异域风情持赞赏的态度,为什么不能对一个个各行其是的陌生面孔投以亲切的微笑,如果说这里的生活环境与自己以前的环境大同小异,未尝不能从寻找出其异常之处发出感慨和兴趣,我无法强制自己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如果自己的某些行为方式已经成为疾病,将危及自己所有的生活内容,那么做一些调理总不为过吧!但我深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我深知自己为何这样恐惧城市,我深知即使尝试欺骗自己也不能奏效。
因为,我怕人!
那么是否可以尝试一种与人世隔绝的生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定,因为我又离不开人。
或许这正是“恐都市病”共有的特征,我怕人,相信肯定也有人怕我。我离不开人,相信也同样有人离不开我。
文明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的是更为敏感和脆弱,判断力却由于纷繁的迷惑而变得模糊和迟钝。渐渐地失去了为人的原味儿。
记得有一次与一位老外步入绍兴街头,要过一小桥时,前方有位阿婆跟前放着一篮子草莓在叫卖。那位朋友对我说:“这草莓可真好,真够香的,比我们那里的好!”当时我以为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恭维的话来讲了才这样说:“你肯定是嘴馋了才这么说,国外的怎么会不如我们这里的呢!”那朋友说:“你用鼻子仔细闻闻就知道了,我们那里的草莓要把鼻子凑上去才能闻到一点点香味儿,可这里的草莓味道老远就可以闻到。”
当时我只是佩服他观察得仔细,现在想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人类的原味儿究竟是什么呢,我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眼光重新观察街头一个个晃动的面孔,眼前的一切似乎发生了质的变化。同样是熙熙攘攘的都市,可我感到透过这里人的面孔可以更容易与他们的心灵接近和沟通,他们笑得畅快,唱得尽兴,他们都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我们一直散步到天近黑才回到住处。要了几份小菜,另加啤酒。告别宴会简单的开始,大家畅谈友情互道珍重。阿七和粒粒把他们所带的全部药品和一些路上必备的物品毫无保留地送给我。我也因为可以走更长的路可望收获更多而受到他们的鼓励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两人再三要借给我一些盘缠以备万一。我开玩笑说,我既然出来了也就不存在万一了。
大家共渡了一段好时光,就这么分手还真是有点儿依依不舍,情感说白了就是习惯。一点一滴积累,共同体验甘苦,就由原来不过是点头的同事交情变化成亲密不可分割的友情。
这一夜我同样睡得挺踏实,想象着未来的新旅途,内心里充满格外安详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