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时候,母亲院里来了一只白猫。我去看望母亲的时候,常遇到它。
白猫很年轻,野性十足,行动矫健,上房越脊如履平地,并且有点脾气,不大容人靠前。它爱在母亲的厨房里过夜,堆伏在灶台上作白球状。见我推门进来,它便腾空而起,如一道白烟般转眼溜得没影了。雪后的晴空,阳光灿烂,长天如洗,白猫雪白的身体衬着碧蓝的天空,轻巧地在房脊上行走,屋顶的积雪也被它那纯美的白毛比得黯然失色了。有时,它也在房檐下的雨搭上闲卧。雨搭不过是一层薄布,白猫安卧其上,却没有在布面上压出一丝皱褶,轻巧得一如无物。呵,这美丽、高傲的白猫,谜一样的白猫呵,它并不需要母亲供给它食物,它只是在流浪的时候偶然邂逅这个洒满了阳光的四合大院和一个慈祥老人,喜欢着这里的安全、自由、宽敞和舒适,所以它才在这里出没,留恋不去的。
它无疑是有过主人的。因为它又干净又骄傲,一看就不是野猫。母亲猜测说,白猫被遗弃,也许因为它是只母猫吧。现在的人,养猫只为取乐,若因养一只母猫而发展出一个猫家族,那恐怕就不是让猫主人开心的事情了!
果然被母亲说中了。
几天前,我在外地开会,母亲打来电话,说白猫下了三只小猫,一时行动不得,母亲只好找了个纸箱,内垫棉絮,让白猫母子在院里正式安家了。眼下,白猫的生活暂由母亲照顾,日日喂些鸡蛋牛奶之类,而三只小猫只会吃奶,眼睛都还未睁开。
高傲、美丽的白猫作了母亲了!我的心象被什么重物猛然撞了一下,一股说不清的怜惜和难过使我的眼眶里瞬时涌满了泪水。会议一结束,我便买了一斤猫粮、一只猪肝直奔母亲家里。
月台一角,有个纸箱,上面盖了一个线毯,这就是白猫的“月房”吧!我蹲在纸箱前,小心地掀起线毯一角,正好跟白猫湖水般清澈的蓝眼睛对了一个正着!
白猫瘦了,脊骨在银子似的皮毛下隐隐耸现出来,它的怀里,环抱着三个已经长出了细细茸毛的小家伙。三只小头在它的肚皮上贪婪地拱动着,抢奶吃。人看猫,猫看人,对视良久,白猫才低低地、谙哑地叫了一声:“喵……”
这一声低叫里,包含着多少委屈、求助和哀恳啊!我缓缓伸出手去,白猫没有再拒绝。它把两只耳朵向后一抿,顺从地接受了我的爱抚。人与猫之间的感情通道,瞬间接通了!
关于白猫一家以后的归宿和着落,我还没有想好。眼下的事情,是让它们安然度过生命中这最脆弱的日子。相信:白猫有做母亲的权力,小猫有长大的权力。既然这个世界上不乏有爱心的人,它们就应该可以快乐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