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声
春节前,故乡散文女作家孔瑞平来家,请我为她将出的散文集作序。我非散文家,却不自量力,愿为之效劳,全在故乡情结。浏览全书“总目”,已逾百篇之巨,作者从全部文稿中选出二十余篇,复印成三宋大字,供我这老年人作序文时参阅。
倏忽春节来临。春节与上元节,是全球华人的一种追求大团圆、大文化的佳节心态,又是展示中国人的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甚至历史上又称神人共乐、寄托天下太和的节日,也是预祝新的一年诸事顺利的民族习俗。春节,对于我这位九二高龄的老人来说,是清闲,也稍忙碌。儿孙满堂,家务莫管,贺岁和对于二十余篇散文的赏析,便成了我欢度牛年岁首的文化生活。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是南北朝诗人王籍通过蝉噪声与丛林对比,在艺术上动与静的美学奇变。孔瑞平散文《蝉蛹之梦》,则是年轻一代作家借助对蝉蛹命运的同情,表达对生命成长中的拼博精神的颂扬。短文《行者与野花》(致芳儿),是一篇饱蘸诗神笔墨写出了人心善良美的赞歌。《有时突发奇想……》和《我决定》二篇,几乎都是作者灵魂深处爆发的闪闪火花。《榆社印象二则》中,作者把“化石”和“云竹湖”的形成,回放到几百万年前的造山运动、海进海退时代,以形象思维勾勒出白垩纪的大自然变化。而《重修大明宫到“帝王情结”到“构建和谐社会”》,则是一篇警世之作。作者以犀利的笔锋指出:“一个尚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中国家,穷十五亿巨资,修复一座古代封建皇帝的行宫,既非人民的需要,也非构建和谐社会的需要,恐怕只是某些有权支配纳税人钱粮的‘肉食者’阴暗心理的需要。说他们‘意淫’大唐,并不过份。”这是多么有力的抨击。
“散文”这种文体,在中国是有一个形成和流变的过程的。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扎附物,怊怅切情。”这是散文最早的写法。六朝以来,为区别于韵文、骈文,而把凡是不押韵、不排偶的散体文章,概称“散文”。随着文学概念的演变和文学体裁的发展,散文的概念也时有变化。在某些历史时期,又将小说与其他抒情、记事的文学作品,统称为“散文”。以区别于讲求韵律的诗歌。现代散文是指除小说、诗歌、戏剧等文学体裁之外的其他文学作品。其本身按其内容和形式的不同,又可分为杂文、小品、随笔等文章。“散文诗”是兼具散文和诗歌特点的一种文学形式,写法同散文一样,不分行,不押韵,但注重语言的节奏,有诗的意境。比如《蝉蛹之梦》,就近乎散文诗,但有些地方,应该含蓄一点,留给读者有想象的余地。散文诗和顺口溜不同,过于直率就缺乏空灵美。蝉蜕掉了,生命依然在延续,明年盛夏依然“蝉鸣深树间”。记事美文《邻居》中的燕,依然会回来筑巢、产卵、孵小燕。生物界就是这样生生不息。对于“人”来说,还必需生活得像个“人样”,至少得在人群中是个有道德的“人”。
《盛世锦被下的危机》一文是孔瑞平对陈亚珍新作《十七条皱纹》的褒扬。陈亚珍是故乡的另一位年轻女作家,孔瑞平在文中提到她的另一部作品——《碎片儿》,我在几年前也曾拜读过,确实是一部优秀作品。作为对比,孔瑞平在文中是这样评论的:“碎片儿》固然是一部很成熟的作品,并曾获多种奖项,但是很明显,《皱纹》比之于《碎片儿》,无论从思想性还是艺术性来说,都实现了一次超越!文革十年是民族的灾难,这个已有定论,但眼前被日渐丰腴起来的物质生活悉心掩盖的国民生活状态,又是怎样的呢?‘盛世’的锦被之下,人性的危机、道德的危机、信仰的危机,还有,生存的危机,随着作者抽丝拔茧般的笔触,一页页越来越深刻地裸陈于读者面前。”“把它丑陋扭曲的外核展示给世人,力图引起人们的警觉和思索,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单从这一点来说,此书就足以‘藏之名山,传之后世’了。”我虽未见陈亚珍《皱纹》原作,通过孔瑞平这篇传神的书评,不仅相信《皱纹》是又一部针砭时弊的力作,孔瑞平《“盛世”锦被下的危机》一文,也属书评中的绝唱了。
“情以物迁,辞以情发[2]。”透过二十余篇散文的赏析和百余篇书目的遐想,孔瑞平这部散文集的出版,应该收到不平凡的反响。铢积寸累,不容易啊!
看似寻常最奇崛
成如容易却艰辛[3]
我对这位年轻散文家孔瑞平的文学成就表示由衷的赞扬。她是一位天才横溢的年轻文学家,并相信她今后也会时有佳作。
即以此草为“序”!
注:(1)宋·诗人晏殊名句:“删繁就简三秋叶,领异标新二月花。”
(2)出于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情采》
(3)宋·王安石《题张司业诗》
九二老翁成稿于2009年元宵节桃溪风雨楼
(寒声,戏剧家、戏曲音乐家、研究员、省授“人民艺术家”、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顾问、中国戏剧文学学会顾问、中国戏曲音乐学会原副会长、省文化厅原副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