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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端亲王府,一身喜服的北斗端坐在新房。入眼所及的,一切都是喜气洋洋一片大红,除了她那颗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心。

她的目光转到墙角,那里堆着几口巨大的红漆木箱,摞起来有一人多高,全是她带来的嫁妆。她目光往上移,却被大红盖头挡住视线。她一把掀去盖头站起身。

“不行啊,”侍立一旁的陪嫁丫环嫣红忙上前道,“小姐,新娘是不可以自己掀盖头的,这样不吉利啊!”嫣红是出嫁前才从乡下买回的,性子爽朗大方,倒颇投北斗的缘。

“宣赫呢?”

“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姑爷啊?”嫣红笑道,“他是新郎官嘛,哪有这么早就进来的?当然在外面陪客人喝酒啦!”

“是吗?”她眨眨眼,忽问:“为何新郎可以在外面陪客人喝酒,我这新娘却不可以?”

“哎哟喂,我的好小姐,你在说什么笑话?自古以来这事就是男人们做的,若女人也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北斗冷笑道:“怪不得这世上男人都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原来都是被女人惯出来的!”

嫣红惊道:“小姐啊,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你不是念了很多书吗,怎会在这上面犯糊涂?”

她“刷”地一下站起来,走到那几个木箱子前,伸手轻抚那雕花的箱面,叹道:“一个女人,念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一辈子最大的出息顶多不过是嫁个好丈夫而已!”

“对极了,你不就是嫁了我这个好丈夫吗?”忽一人朗声接道,随即门被推开,得意洋洋的新郎大步跨进来,嬉笑道:“娘子,你的好丈夫这就来啦!”张开双臂朝她抱过来。北斗一闪身躲开,“咚!”他撞到箱子上。

“咦?我的小娘子怎么硬梆梆的?这可怎么了得?”他大惊失色,一双手沿着箱壁上的雕花上上下下乱摸。

嫣红失笑道:“哎哟,姑爷喝醉了!小姐在这边呢!”

宣赫抬起头道:“我哪有喝醉?我清醒得很呢!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早进洞房?嘿嘿,要不是我装醉往地上一倒,只怕到现在还脱不了身呢!嘻嘻……”他涎着脸又凑到北斗面前,“娘子,我是不是很聪明?”眨了眨眼奇道:“咦,这不是云小妹妹吗?”忽地就喜极而泣道:“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痴心不改、一往情深了!就说嘛,你怎么会嫁给司徒镜空那小子呢?他哪有我长得帅?是不是?”

北斗又往侧让开一步,仍旧是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嫣红端来两杯酒说:“我的小姐姑爷,快别在那聊天了,喝了这交杯酒,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啦!”

“好啊好啊,我们来喝交杯酒!”宣赫笑眯眯地接过酒杯,向北斗举起来。却见她端了另一杯,理也不理他,仰头便一饮而尽。

“小姐,交杯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嫣红道,一边回身准备再倒一杯。

宣赫也赶紧喝完杯中酒,推着嫣红出门,“你管她怎么喝酒,她是迫不及待想要跟我洞房呢!你就别杵在这里占地方啦!”

“好好,我这就走!”嫣红抿着嘴笑,急急地出了门。

终于没了多余的人,宣赫吁一口气,“咚”一声关上门,回过头两眼放出饿狼般的精光,“娘子,我来了!”

“啪!”他肩上挨了一下,“通”一声倒在地上。

“哎哟,好痛!”他委屈地抬起头,“娘子,你还是这么凶!”

北斗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既然嫌我凶,那就休了我啊!”

“这可不行!”宣赫搬了一张凳子挤到她身边坐下,“想当初你不远万里从京城追我追到扬州,又从扬州陪伴我回京城,这份深情厚意,在我以身相许回报之前,怎么可以休掉你呢?”伸出手臂准备搂她,谁知,“啪”的又是一下。

“哎哟!”他猛缩回手,“娘子,你是用什么打我?这么痛!”

“当然是家法!”北斗举起手中的戒尺,“这是我带来的嫁妆,小时候念书时先生用来打我的,今天我特地带来让你也享受享受!”

“呃?”宣赫赶紧挪开屁股下的凳子,不敢离她太近,“我说娘子,你迫切想复仇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打你的先生并不是我呀!”

“当然不是你!”她冷笑道,“若你有本事做我的先生,我还用得着带这么多嫁妆来吗?”举起戒尺往那三口大箱子一指。

宣赫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三、三箱都是这、这种东西吗?那我岂不是要被打成猪头?娘子,你该不是为报复我那日骗你下水才嫁我的吧?呜——我怎么这么命苦?”揪住头发不住哀嚎。

北斗望着眼前愁云惨雾的男人,不由得暗暗叹气。这,就是我的丈夫!

她说:“只要你把最上面那只箱子搬下来,我就再不用家法对付你。”

“真的?”宣赫双眼一亮,“这还不简单?”跳起来就跑去搬那箱子,“嗨——起!”没动静。“起!起!起!”然而还是纹丝不动。

“呼!”他喘着气问:“娘子,你都带了些什么来?这么重?”

北斗走上前,“拿着!”把戒尺塞到他手中,抬手握住那箱子两侧的手环,稍一使力,箱子就被举起然后稳稳地放到地上。

“哇!”宣赫惊得目瞪口呆,“娘子,你好大的力气!”

“戒尺给我。”她拿过尺,“手伸出来!”

“干吗?”他立即把手背到身后,慎戒地盯住她。

“手伸出来!”她沉下脸,不怒自威。

“好吧!”他极委屈地伸出手。

“啪!”打得又快又狠,让他连想躲都来不及。

“哇噢——你好狠心!”

“这是惩罚你身为七尺男儿却手无缚鸡之力!”

“我又不天天打架,长那么大力气干吗?”他扁着嘴抱怨。

“哦?居然还敢还嘴?不错,再把手伸出来!”

“不要!”他立即躲得远远的。

她也不去追,只冷笑道:“自觉一点,只挨一下,如果要我亲自动手的话,那就不只打手掌这么简单了!”

他缩在墙角愁眉苦脸地衡量半晌,只得乖乖地走到她面前,颤抖着伸出右手。

“啪!”

“比刚才还痛!我……”一见她又举起戒尺,他吓得脖子一缩,赶紧闭上嘴。

“打开!”她用尺指指地上的箱子。

他便乖乖弯腰把箱盖掀开。“嚯!”满满一箱都是书。“带这么多书来干什么?你要读的吗?”

“这些书我都已读过了,是带来给你读的!”她道。

“让我读?”宣赫一听读书,头立即就大了三倍,“老天,读这么多书,岂不是要我的命?”悄悄往门口挪着步子,打算瞧准机会夺门而逃。

北斗斜眼瞅着他,忽然眨眨眼,朝他风情万种地一笑。宣赫立即七魂飞走了六魄。

“噢,娘子,你笑得好勾魂哦!”他堆起一脸媚笑,朝她蹦过来,噘起唇就朝她脸上吻去。

“啵!”好响一声。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对?凉凉的、硬硬的。他睁开陶醉的眼,才发现贴在嘴上的是一本书。

她从书后探出脸,仍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先从这本书念起。”

“唐诗三百首?太简单了啦,我四岁就念完了!”他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

“那好,你背一首来听听!”她背着手坐下,把书放在桌上。

“听好了!”宣赫清清嗓子,然后朝她抛个媚眼,拈起花指,又转一圈,竟伊伊哦哦地唱了起来:“你可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知孤枕难耐五更寒?冤家,你怎忍心把我孤单单晾在花烛下?”

“住口!”她厉声喝,“不学无术,竟敢把这些淫词艳曲当做唐诗!手伸出来,这回该罚你三十大板!”

宣赫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息怒息怒,我背唐诗,背唐诗,背一首四岁就会背的唐诗!”她暂且按捺住怒气,“你背!”

他站定,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白毛,白毛……”皱眉搅尽脑汁搜索枯肠。

“白毛浮绿水,你这白痴!”她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怒喝,“手伸出来,这回非打不可!”

“啪!”

“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背不出来,你不是说你四岁就会背了吗?”

“本来就是嘛!可是四岁背过的东西到现在哪里还记得?都隔那么久了!”

“啪!”又一下。

“这是罚你光长脑袋不长记性!四岁背的东西就不记得吗?我连三岁背过的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呜,救命啊——”

一早,北斗即去前厅给公公婆婆奉茶。小马便趁此时溜进昨夜里哀嚎不断的新房探望生死未卜的主子。

“贝勒爷?贝勒爷?你在哪里?”

小马找了一圈才发现缩在墙角的宣赫。

“啊哟我的爷,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宣赫一见小马,立即像历尽沧桑的孤儿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小马我好惨,我为什么这么惨啊?”

小马嫌弃地皱眉,却又不敢推开他,只得摇头叹道:“主子,可别怪我不同情你,谁叫你不听劝非要娶那恶婆娘不可?”

哭声顿止,宣赫猛抬起头,凶神恶煞般盯住小马,“好你个臭小子,竟敢骂我娘子是恶婆娘?你是不想活了吧?”

“救命啊!”新房又传出熟悉的惨嚎声。只不过呼救的人变成了小马,而举着戒尺在后面追的则是一脸邪笑的宣赫。

端亲王弘时是个福态祥和的中年人,满面净是生活优裕的油光,看着她不住地点头微笑。

福晋富察氏是先皇后的亲妹妹,长得十分端庄,笑容也颇温婉,但一双笑弯的凤眼里透出的精明光芒倒丝毫不打折扣。

“哎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星宿下凡的才女呢,难得还长得这么漂亮,实在是才貌双全!也不知我们家宣赫上辈子修了多少福,竟娶得如此美眷!”

“额娘过奖,北斗实不敢当。”

“不过北斗,你这名字也未免太过阳刚,倘压住了丈夫的威严那便不好了!”

“额娘不妨唤我小名星儿。”

“星儿挂在天上也未免太遥不可及。女人啊,不管再怎样心比天高,也总是要仰丈夫的鼻息而活的。咱们家宣赫虽然不太成才,但好歹也是个贝勒,莫非嫁给他太委屈了你?”

北斗赶紧答道:“媳妇不曾委屈!”

福晋冷冷斥道:“若不委屈何以笑得这般勉强?若不委屈何以眼神中含着一股化不开的怨气?”

北斗悚然而惊。难道她竟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忙惶惶然道:“媳妇不敢!”

端亲王笑道:“别紧张,你额娘是在跟你开玩笑,不是怪你。非但不怪你,反要夸你有本事哩!”又叹一口气,摇摇头道:“我也知道你嫁给宣赫确实是委屈了。可是想当年他小时候是多么聪敏好学的一个孩子,谁知长大后竟会变成这样,唉!好在老天垂怜,让他娶了你这能干的媳妇,可真是咱家的福分!”

北斗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阿玛的意思是……”

“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将在万寿宴上禅位的事。我也不曾指望咱家宣赫交上这样的鸿运,只要他到时能显露点才华和本事,谋得皇上赏识赐个一官半职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将来在其他各位王爷大人面前也多少面上有光!”原来如此!北斗点点头,明白了,“可是距万寿宴只有半年时间……”

弘时道:“那就要看你这才女的本事了!这半年里,无论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让宣赫变得像从前一样勤奋好学,到时能出人头地,那么你就是我端王府的功臣!”

“王爷!”福晋不满地道,“您又不是不知宣赫不爱那为官之道。您教了二十年还是这样,这区区半年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妇人之见!”弘时摇头叹道,“宣赫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被你宠出来的?以后儿媳妇管教他,你不要再插手!北斗,你听好了,只要你能让宣赫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到时不管你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口就是,我保证会尽量满足你!”北斗闻言,顿时心湖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什么条件都满足,那么小小一项自由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如花的笑容浮上她的面庞,“媳妇定当不负所托,请阿玛拭目以待!”

“哼!”福晋斜睨着她冷哼,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她脚步轻快地回到卧室,手中拿着一本册子。扉页上龙飞凤舞地提了两个字——家规。

“宣赫,这是给你的!”

第一条:以妻为纲,凡妻子说的话都不得违逆。

“那是自然了!”宣赫笑着谄媚道,“我怎么敢违逆我亲爱的小娘子呢?”

第二条:早起勤练功,一日不得间歇。

宣赫的脸立即就垮了,“噢,不要!我死了!”

第三条:经纶文章,读写背诵,每日不得少于四个时辰。

宣赫眨眨疑惑的大眼,“娘子,我现在怀疑,你嫁给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何定要孜孜不倦地逼我读书练功?”

“孜孜不倦?”北斗赞道,“不错,这个成语用得好!再接再厉!”

宣赫的厚脸皮难得地红了一下,“娘子,你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她稀奇地盯着他瞧,“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他眨眨眼,接触到她的盈盈水眸,不由得心中一颤,“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么?”

“想亲你呀!”他瞪大眼说得理所当然,而后一脸乞求地凑近她,“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不行!”她断然拒绝,伸手抵住他的大脸。

“唉!”他叹气,仍眷恋地以脸磨蹭她柔嫩的掌心,待她猛缩回手才颓然坐下,“看吧,你又不准我亲你,为什么还要用那种眼神挑逗我?”

“胡说!我哪有挑逗你?”她被他的诬蔑气红了脸,一只手背在身后使劲在衣服上蹭,然而却蹭不去他脸上温温热热的触感。

“就有!”他瞪着她不停在衣上蹭的手,眼里有一丝受伤,有一丝赌气,“你那样盯住我就是在挑逗我!”

“你,你还敢回嘴?家规第一条是什么?”

他垂下头懒懒地答:“以妻为纲,凡妻子说的话都不得违逆。”

“不错,你还记得!”她点点头,抓起桌上的戒尺,“还不把手伸出来?”

他闻言乖乖地伸出手,“打吧。反正你也不心疼我、不在乎我,随便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真不明白,既然你这样厌恶我,为什么还非替你姐姐嫁给我不可?”

经他这样一说,北斗的戒尺悬在半空竟打不下去。半晌,幽幽地叹一口气,放下戒尺,“是啊,我确实厌恶你,我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宣赫愕然抬眼看她。自己揣测是一回事,由她亲口证实又是一回事。突然间只觉得伤心、怨恨、酸楚和苦涩,种种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原来,原来,一切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许久,他哽着声道:“好吧,如果你想走的话,那就走吧,我保证不会再纠缠于你!”

北斗摇摇头,“不行!我已答应王爷一定要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岂能言而无信?”

“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宣赫指着她手中的戒尺问道,“就用这东西做吗?”

“不错!”北斗轻轻用戒尺敲着自己的掌心,“在我的管教之下,包管你在万寿宴上脱颖而出,得皇上赏个一官半职。到时我也算是功成身退。”

宣赫斜靠在柱子上,撇着嘴道:“但我偏对做官没兴趣,我就喜欢游手好闲寻花问柳怎么办?”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任你王府再财大势大,也迟早被你败光!”她怒道。

“那又如何?你担心到时会饿死你吗?放心好了,好歹我是个贝勒,也算是龙子龙孙,即便再游手好闲也会让你锦衣玉食决不会饿着你!”

“你?龙子龙孙?”北斗毫不客气地泼他冷水,“宣赫,如果你也算一条龙的话,充其量不过是黑不溜丢稀里糊涂懵里懵懂泥捏的一条乌龙罢了!”

“好!”这回他也真的发怒了,“你瞧不起我这泥做的乌龙是吗?没关系,外面多的是女人抢着要我呢!”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北斗厉声喝,把玩着戒尺走到他身边,“想走?可以。打赢我再说!”

宣赫鼓着眼睛瞪她半晌,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回身坐到桌旁,“说吧,今天要我念什么书?”

她指着桌上未完成的家规说:“先好好把家规誊写清楚了!第四条:从今开始禁足,不准寻花问柳到处留情!”

“哦?”他一听,脸上又浮起不正经的笑,“老婆,你是不是吃醋了?”

“想要我吃醋还早着呢!”她脸一沉,举起戒尺威胁道,“今日你的功课是一篇《出师表》,背得烂熟方可不挨打。还有,不准再叫我老婆!哼,我有哪一点老了?”

“嘻!”他得意地笑,“娘子,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老婆可不是老太婆的意思,而是民间汉子对娘子的爱称。除了老婆外,还可以叫小亲亲,蜜糖,心肝宝贝……”

“住口!”她红着脸怒喝,“不准再说!”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他闭上嘴,接过她递来的书翻开,瞟了几眼,忽又抬起头来一脸兴奋地道:“老婆,你知不知道民间妇人对相公的爱称是什么?我告诉你哦,跟叫仇人差不多,一般是喊杀千刀的,或者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哈哈,是不是杀气腾腾?还有比较文雅一点的就叫老头子,或者老公。你挑一个叫我好不好?既然你讨厌我,叫杀千刀的最合适了。来嘛,叫一声试试,来嘛,杀千刀的?”他语调甜蜜地诱哄着。

北斗沉下脸,“啪”地用戒尺打了一下桌子,斥道:“念书!今天不把这篇文章给背下来就不准吃晚饭!”

“好好,念书念书!”他低下头,摇头晃脑地伊伊哦哦一阵,又抬眼瞟她。咦?她背过身子去干吗?肩膀还很可疑地一抖一抖哦!

他悄悄地把脸凑过去,“哈哈,我看到啦,你在偷笑!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杀千刀的?”

这一下歪打正着,说中她的心事,顿时让她恼羞成怒。于是新房里又传来熟悉的哀嚎声。

“救命!杀人啦!救命——”

婚后第三天,新郎新娘须得一起回门。

宣赫备了那一斤金子换来的红珊瑚作为拜见岳父岳母的大礼。岳母虽喜爱红珊瑚,可是给他的笑容仍十分勉强。倒是岳父看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神色十分复杂。

“贤婿呀,成了家就要思立业。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眨着眼道,“自然是在家相妻教子了!以后有老婆管着,想要出去搞点什么名堂怕也是没戏了!哎,岳父大人,跟您商量点事!”

他神神秘秘地把云覆雨拖到一边,附耳悄声道:“我那个,就是,我在扬州赎了个姑娘回来,想必您也听说过了。哎呀那个漂亮呀,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麻烦的是,我偏偏答应您女儿不去找她。所以呢,人不能言而无信,虽然我有心要怜香惜玉,却也只能把她放在外边自生自灭了。唉,实在是于心难安啊!岳父大人,不如我就把她孝敬您了,怎样?”

“胡说八道!”云覆雨闻言大怒,气得脸都变了色。

“不要生气嘛!”宣赫朝他挤挤眼,更加小声地说,“反正那个岳母大人都已经,嗯哼,虽然还余韵犹存,但毕竟比不上年轻姑娘那个嗯哼!所以,您不如就经常抽空去画眉居跑跑,也算是小婿对您的一片孝心!”

“混账!”云覆雨再也忍不住地暴跳如雷,指着门口朝他大吼,“滚出去!”

北斗看得莫名其妙,走上前问:“爹,您怎么了?”

“你嫁的好女婿!”云覆雨气得浑身发抖。

偏宣赫还不怕死,又凑过来说:“岳父大人不要不好意思嘛……”这回云覆雨不再跟他嗦,随着一声暴吼:“滚!”抄起桌上的红珊瑚就迎面砸过去。

“哎呀,救命啊——”宣赫终于明白岳父大人是真的生气了,吓得连滚带爬飞速窜出云府大门,红珊瑚堪堪就落在他脚跟后,砸断了半边。

“可惜了可惜了!”云夫人心疼珊瑚,忍不住出声埋怨,“老爷啊,就算您再不满意女婿,也不要拿这珊瑚出气啊!”“区区一支珊瑚,我还没看在眼里!”云覆雨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一边气哼哼地道,“我看走眼了!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分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北斗凝眉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怔了怔,“娘,我走了。”刚追出门,就与宣赫撞个满怀。他就笑嘻嘻地站在门外等着她。

“老实招来,你究竟跟我爹说了些什么让他这么生气?”她厉声问。

“没什么啊?”他一脸无辜地摇头,“因为我答应你不跟画眉来往,可是把她丢在外边又觉得过意不去,就想托付给一个可靠之人做养女侍婢什么的,像岳父大人那样的正人君子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刚刚就向他拜托了这事。可是我才不过提了个头,他就气得要杀我!唉,我实在是很委屈啊!”

“哦?是这样?可能我爹误会你了。”北斗点点头,忽问:“你为何不把画眉收做妾室?”

“老婆,”他一脸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有了你,难道还会要别人吗?”

“是吗?”她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但她总归是要走的啊。她皱皱眉,心下便有了思量。

这日清晨,太阳刚射出第一缕曙光,画眉居便迎来第一位客人。

北斗站在窗口,等着丫环进去叫画眉。她环视着后院中的小桥流水和几叶扁竹,竹下有鸡鸭嬉戏,仿佛又回到了扬州寻芳园的画眉居。宣赫为画眉如此费心布置,看来对她也颇有情义。只是不知为何却不将她收至侧室,而仍让她身处风尘之中。

正疑惑间,听到后面细碎的声音,北斗回头。画眉款款而来,轻移莲步,轻启朱唇,“画眉拜见少福晋。”一边盈盈下拜。

北斗忙扶住她说:“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画眉道:“请尽管吩咐,画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北斗沉吟一会儿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宣贝勒吗?”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画眉冷笑道,“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哪有资格谈这两个字?”

北斗凝眉不悦道:“自你我相识以来,我何曾看轻过你?为何你总要如此看低自己?”

画眉叹一口气,幽幽道:“你以为我情愿吗?可是,入了这一行,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我今日来,就是请你离开这里,跟我回贝勒府。只要你点个头,我这就回去请示王爷福晋,让宣赫择日纳你过门。”

画眉凝眉看她半晌,奇道:“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女人,主动为自己丈夫纳妾。究竟我是该夸你大方呢,还是该责怪你对丈夫毫不在意?”

北斗淡淡一笑道:“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画眉摇摇头,苦笑道:“你来迟了。”

“为什么?”

“我早已被人当做贡品,进献给了皇上。”

“啊?进献给皇上?”她怔住,忽道:“不会是宣赫干的吧?”

“你错怪宣贝勒了,他怎会干这样的事呢?”

“那么……”

“不但如此,五阿哥也是我的入幕之宾。”

“五阿哥?他们父子?”

“现在你明白,为何我身不由己了吧?”画眉仰头,凄凄惨笑,一滴泪从她的腮边滑下,“自古以来红颜就是祸水,就是引起权力争纷的工具。自十四岁第一次见客开始,我就被当做奇货可居的礼物,一直在各权贵之间来来去去。在扬州是如此,到了京城就更是如此。我根本就不可能为自己做主,你明白吗?不,你不明白,像你这样养尊处优受人敬仰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明白呢?”

“你……”北斗语塞,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就只有宣贝勒和你把我当人看。宣贝勒赎出我又放我自由,而你甚至舍命救我。画眉承受二位恩泽,无以为报,惟一能做的就只有避得远远的,以免因我的不祥而影响二位的生活。少福晋还是请回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北斗无奈,只得叹着气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画眉忽又道:“你可知是谁把我献给皇上却又引荐给五阿哥的吗?”

“是谁?”

“正是令尊!”

“我爹?”北斗大吃一惊,“他为何要这样做?”

然而画眉已转身往内走去,一边朗声道:“小玉,送客!”

站在二楼的窗前,她怔怔地望着北斗茫然地离开画眉居,轻叹道:“请原谅我不能说得更多,你能明白吗?

北斗缓缓向家中行去,脑中各种思绪交错,仿若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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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写这本小说时,我其实很纠结,撰写者别人的青春,自己在现实中迷茫。在确定人物时我考虑了很久,最后我终于知道该怎样安排这无的放矢的青春。走过这青葱的岁月,只有回忆还在,对于那些已成碎片的往事,我们会忍不住唏嘘,可无能为力。常想或许可以在脑袋里安上一块芯片,只保存我们想要的,不想要的可以随时删除。没有人真的会单纯得如一杯纯净水,所有的东西都是假象。那些被吹落在风里的背叛与伤害是不是真的可以交给时间,真的就不会痛了吗?有人说世界人没有坏人,一切都是欲望在作祟,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变的可怕,就会极力的去得到,心魔就会按捺不住出来操控着人的行为。回过头来,才知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只有痛彻心扉过后,才会真正醒悟。有的人是幸运的,当回头时原地的东西都还在,还来的及重新再来过,可这种幸运又有多少人呢。当物是人非后,也只能抱着遗憾过下去。如果在某个转角的瞬间,我们不小心遗失了重要的东西,不要千辛万苦的去寻找,那种回头的辛苦或许是一种伤害。时常只站在一个角度想事情,往往忽略掉重要的细节,到最后才知道一切已枉然。青春的过往,因为年青所以美好,也因为年轻所以痛苦。只因看不透,太过执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事会发生,难道这真的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事吗?那我们都不要长大好不好。真的好辛苦,好多东西变得太快,让我都来不及接受,好多人在我生命中停留得太短暂,还来不及让我明白,好多的东西也只能成为一种奢望。可怕的是,当有一天我们都不在奢望,一切变得都不在重要,那到底生命中什么才是值得我们坚持的。人一旦什么都不在在乎,到底会是一个怎样躯壳了呢。在生命中,我们到底该珍惜什么,是爱情吗?的确是让人不可自拔的一种感情,让人那么的不顾一切,失去自我。当爱已不在,不在痛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其实爱并没什么大不了,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离不不开只应我们学不会放手。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承诺这种东西只是适用于当时爱得死去活来时的冲动,在分开时千万不要傻得用承诺这种东西试图绑住对方,那是没用的,换句话说,当初爱你或许是真的,可现在不爱了也是真的,与其欺骗不如一次痛完。不想到头来太痛苦,一开始就不要当成全部。这本小说会让人感觉疼痛,越美好疼痛其实就会多一分。在美好的青春里,却不得不残忍的将之扼杀,疼痛让我们清醒得连自己都疼,我们不得不让自己伪装起来,那样才不会受伤。却,伤害了其他人。当一切都变了,真的没办法再单纯的看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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