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友
一个月的试用期满,由于执行了有效措施,徐的业绩竟然窜到所有试用员工之前,理所当然与公司正式签约,成为朝九晚五的白领一族。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大厅,她的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旁边一个小姐路过,手中资料不小心飘落一张,她正弯腰去捡,徐已帮忙捡起来递给她。她嘴角往下微撇了一点弧度,拽过资料,踩着节奏感很强的步调扬长而去。她那样子好像徐不该帮忙捡,捡了就是侮辱她似的。一时间徐气都不知气在什么地方好。转念一想,何必跟那种人计较,于是渐渐地气消了。
下班后,徐一时心血来潮买了几罐啤酒,等会儿回去大家痛快喝一场。
刚到“公寓”大门,臣磊骑机车载着小环也正好停下,她看起来气色不错。
徐开玩笑道:“好幸福的一对喔。”
小环跳下车,虚晃一拳,“再胡扯小心我把你给灭了。”
徐见她那色厉内荏的害羞样真想捧腹狂笑几声。小环没好气地加快速度一个人向前冲,徐和臣磊走在后面。
他递给徐一包薯条,她一怔,“给我的啊?”他点点头。
她接过来,“那两个人的呢,你有没有准备?”
“当然有,平等对待嘛。”
徐笑了笑没说什么,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吃起来。干干脆脆的薯条带着麦香伴随着咀嚼溶化在舌尖,那种满足感比实现一千零一个愿望还来得畅快。
说起今天和臣磊演戏的经过,小环有些得意。那小子见他们俩手牵手很情侣的样子,十分愤怒,双眼似要弹出来,但最终也没说什么,甩头便走了。
计划成功!
每天早上部门总管贺芙敏都会例行公事地到办公室视察,这时候每个人都会如临大敌,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大家这样惧怕她,当然是有原因的——贺芙敏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精干老练,在商业场上以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见长,对待下属严厉苛刻,几乎是吹毛求疵,标准的“铁娘子”,岂有不怕之理,人们评价她只有五个字——“秋风扫落叶”。
徐随大家一起站起来接受“检阅”,同时打量着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母鹅似的贺芙敏。这个不愿向岁月低头的欧巴桑,有一张由化妆品细细雕琢出的“青春”的脸,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服装,领口低开,露出绕了两圈的白珍珠长项链,但整个人仍显出些许无力的沧桑之感。
贺芙敏目光四射,为躲避那些利箭,大家都低下头或望向别处,而徐缺乏经验,看她看得太专注,被逮了个正着。她一时间感觉自己是锁在孙悟空火眼金睛中的妖怪,全身不对劲。
半天贺芙敏才结束对她的审视,在一个职员桌上猛敲几下,“我警告你,下次再见到你桌上乱七八糟,就给我把桌子搬到楼梯口去。”
“是!”那人背都在痉挛。
不论在什么地方,新来的总要经历一段难熬的苦日子才能由“菜鸟”蜕变成“凤凰”。那些先到的人,可能由于对环境熟悉,工作经验丰富,在“菜鸟”身上可以找到一种优越感,于是越要把这种爽快的感觉发扬光大。
从第一天徐帮人捡东西却卖力不讨好的情况来看,她铁定会遭受“暴风骤雨”的袭击。
Maya端了一个装着咖啡的纸杯,边喝边向门口走去,一阵谈话声从外面传来,她立刻变了脸色,情急之中顺手将杯子放在徐桌上,改变路线走进卫生间。
徐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注意到。
忽然,一声怒喝带着巨大的杀伤力像枚导弹一样向徐轰来。她受到惊吓,两只手臂弹起又落下,滑鼠也附带着跌到地面。
贺芙敏越是发怒的时候越显得表情平静,实则波涛汹涌、骇浪惊心。她紧盯住徐,两眼似某种野兽发出绿莹莹的光,低沉威严的声音响在异常安静的大厅里:“请你告诉大家,是谁给你上班时间喝咖啡的特权?”
刚发现那半杯咖啡的徐急得跳起来,“这不是我喝的!”然后环顾四周,“请问是谁放在这里的?”
躲在卫生间里的Maya无声地笑了,是她放的,那又怎样?
“No excuse!”在贺芙敏看来,徐这样的诡辩是见了棺材还不掉泪,“难道是它自己从天而降不成?”
徐火大了,“对,就是从天而降。”
话音未落一记又狠又准的耳光落在她脸上,周围同事都愣住了,徐更是呆若木鸡。
“你很了不起是吗?那赶快给我滚,我这里请不起你这种高级人才!”
耻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徐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刚才的冲动被这一耳光拍走了,她清醒地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再犯了,请原谅。”毕竟,找这样一份工作不容易,她还不想就这么被撵出去。
贺芙敏消了些气,冷哼一声:“既然不肯走,那你就得遵守规章制度,即使是千金大小姐也必须忍受,念你初犯,又是新来的,那么就用特殊方法给你启蒙。扣你工资的百分之十,再把‘上班不准喝咖啡’抄一百遍贴到墙上。”
一片哄笑声中徐无地自容,咬着牙点了点头。不公平总是存在,受委屈不可避免,要学会能屈能伸,有时候忍耐也是一种抗击。
下班后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地越走越心烦,就奢侈一回地叫了辆Taxi。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她老大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然后低下头拼命揉着痛疼不已的太阳穴。
不多时Taxi停下来,司机说“到了”,徐抬起头,一片茫茫大海。她怒道:“你怎么回事啊?谁让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司机理直气壮地说:“你自己说的岬延街,到了你又不叫停,我当然是一直朝前开,这里已是尽头,难道你叫我继续开到海里去吗?”
“神经病!”徐骂了一句,“啪”地打开门跳下车。
司机叫道:“给钱啊。”
徐本来不准备给的,想想后又从包包里胡乱抓了几张钞票扔进车里。
“小姐,搞错没有,这么点……”
“你要就要,不要就还给我,少嗦。”
司机摇摇头,心想这小姐是吃错药了吧,要是惹火了撒泼,他没精力理会,算他倒霉,走了算了。于是Taxi调转车头离去。
徐向海走去。
太阳开始西沉,泛着金色的万道霞光温和又轻盈地射在海洋和茂密的树林上。风平浪静的海漾着阳光,仿佛一块经过打磨的金属。
她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一股酒气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徐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个人正在静坐喝酒。
徐忽然觉得那人很眼熟,走近他想看清楚些;他回过头,原来是上次“错误号码”事件中的钟煦,她哪里知道自己弄错了,手机的确是钟煦的,但眼前的人是吕振风。上次他冒充钟煦跟徐见面,她还以为他真的就是“钟先生。”吕振风那张烂嘴就是死性不改:“这位美眉,好巧喔。”
“要死了!你又乱嚼什么!我现在心情不爽得很,小心我一时兴起灭了你。”
“心情不爽啊。”吕振风重复了一句,喝了一口酒。
“你呢,一个人喝闷酒,心情也爽不到哪去吧。”
他望向大海若有所思,但仍然不忘开玩笑:“我一直在等你你都不来,心烦,就喝酒喽。”
“你嘴上功夫够厉害啊。”徐在他旁边坐下来,手伸过去,“借点酒喝啊。”
“这个?”吕振风摇摇头,“这是伏特加,太烈啦。”
“那你怎么喝啊?”
“我是男人……”
还没说完徐已将酒抢去猛灌了一大口,酒液像条火龙窜到肚里,从口腔到胃烧了个彻底。眼前各种不明飞行物到处嗡嗡乱飞,脑袋痛得似要裂开,她还是努力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逞强,“怎样,不错吧?”
“一口算什么?我喝了大半瓶都……”
徐又灌一口,把酒还给他,再也支持不住栽倒在沙滩上。吕振风拍拍她的脸,见她纹丝不动,不禁苦笑一下。这个女人和那个纤纤弱女子简直是截然相反,而且他适合跟这种人相处,但他为什么会那样爱那个人呢?
浅草世欣子第一次进入他视线的模样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那次盛大的商业晚宴上,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几乎震惊了所有男性。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火山爆发似的爱令他自己都措手不及,但她一点也不接受他的追求,原因是,她爱上钟煦了,同样是一见钟情。事实真是无情,最好的朋友竟然是情敌,他烦闷得只好来海边喝酒。巧的是遇见了徐,没那个能耐还逞强喝酒,醉在地上,还得让他帮忙把她弄走,麻烦。
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怎么会在日式的房子里?
拉开房门,面对的是一大片被樱花树海围绕住的园林,造景以湖石堆叠成假山,在传统的日式建筑房屋相衬下,十分幽静,舒适又不失悠闲。林海中有三人隐约可见,徐走过去。
那里除了钟煦、吕振风两个大帅哥,还有一个超级美女。雾气氤氲的大眼里透着淡淡的忧郁,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体态玲珑,周身散发着一股韵味,令人忍不住想亲近,却又怕亵渎了她。虽然也是女性,徐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这时吕振风看到了她,惯有的带些飘浮的邪笑露了出来,“美眉醒了?”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有美女在场不好发作,徐不想显得没修养,于是只瞪了他一眼,“是啊。”
“对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浅草世欣子。昨天你醉死了,又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饭店里,想到都是女性嘛,就把你送到她家里好照顾。”
“那谢谢你了,浅草小姐。”徐不好意思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啊。”世欣子笑起来就更美了,“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喝太多酒不好。昨天你一直说胡话,还呕吐。”“真是麻烦你了。”徐更觉得内疚了。无意中扫了吕振风一眼,他正笑着,她一瞬间思维像卡了壳——帅哥笑起来就是吸引人啊。
这时另一个帅哥走开了,招呼也不打一个。刚才他自始至终没讲一句话,一副冷峻的表情,完完全全以旁观者身份站在一边,像座碉堡。
世欣子问她:“你饿了吧,吃早餐去。我们已经吃过了。”
徐想起了什么,抬手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她立刻跳起来,“我上班迟到一个多小时了!”
吕振风无所谓地甩甩头发,“那干脆别去了。”
徐想起那个欧巴桑恶狠狠的脸,连连摇头,“那除非我想死了。我马上就走,浅草小姐,下次再来感谢你。”
吕振风叫住往外冲的她说:“我开车送你。”
“那好啊,太谢谢你了。”徐感激得想大喊万岁。
当然,虽然有车,但到底已经迟到了,徐又被贺芙敏暴刮了一顿。
徐坐在电脑前脸都气绿了,不停地打喷嚏。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吴美丽交给她一叠二十页的资料,说是贺总管要她复印五十份,第二天就要。
徐不敢怠慢,加班赶印出来整理成册,一直忙到半夜一点才离开公司。差点累死还不说,而且又感冒了。她今天早上还在骂贺芙敏狠心,但在电梯里却听吴美丽跟别人得意地说,她将一件大麻烦转嫁给别人,大麻烦就是复印资料五十份,而被转嫁的人,不用说,当然是徐了。徐在电梯角落听见后,差点上前把她脑袋塞进电梯里夹死。
上午的工作结束,职员们大部分去买快餐当午饭。吴美丽正忙,一时放不开手头工作,瞄准已走到门口的徐叫住她,徐停下来,“有事?”
吴美丽敲着键盘,目光已停驻在屏幕上,说:“你去买快餐是吧,帮忙带一份怎样?”
“喔。”徐巧笑倩兮地说,“对不起啦,吴美丽小姐,我正好要去拉、屎!”
说完,她看也不看吴美丽一眼,向WC走去。
人若狠我,我必狠人。徐又不是娇娇女,受了委屈只会哭着告状。她是枝带刺的仙人掌,不是供人观赏玩弄的。
下午回到家,她发现甘琪一脸嫌恶的表情,原来有客人,甘琪的第N任男友,赵平。他见到徐后,很友善地笑着——笑得脸上开出一朵麻花,她不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甘琪埋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
徐笑笑,“我哪知道情况啊。”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意思是不然我早回来帮你打发这个讨厌的男人了。自从受伤后,甘琪就从没真正地爱过。两年了,连徐都还忘不了范劲威,更不用说甘琪了。范劲威是甘琪的大学同学,从大一到大三感情一直很好,谁知最后一年他竟然移情别恋,而且与另一个女人离开了水方,从此消失,甘琪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后,只剩下一具空壳,游戏人间,徐和小环看了心痛,却劝不动她,只好任她随心所欲,偶尔帮忙赶走讨厌的男人。
眼前这个赵平,甘琪已提起过很多次想甩掉,但因为一些原因还勉强维持着关系。
徐刚坐下不久,忽然门被“哗啦”一声推开了,小环扶着全身是尘土跟青紫的臣磊边哭边走进来。
“哎呀,怎么回事嘛。”赵平跳起来,取代小环把臣磊按在沙发上,“怎么这样子了,跟人打架了?”
徐听他那几句话就火大,没好气地说:“他自己会讲的,不用问。”
原来追小环的那小子根本就不死心,今天在校门外拦住他们要决斗,虽然臣磊打败了那家伙,但自己也受了伤,累得半死。
赵平很夸张地大叫:“小琪、小环、小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拿药来。”
甘琪柳叶眉迅速拧起,但没说什么,找药去了。徐个性与她相似,听见赵平的声音就想扑过去撕掉他的嘴。可他还在唠叨:“你也真是冲动,干吗不多想想,现在你这样子……”
甘琪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赵平嘴上贴了一张妙手贴,而他还以为她是贴着好玩,笑了一下,撕下来继续呱啦。甘琪无法忍受了,提起他衣领拽到门口,指着门外冷冷地说:“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赵平一时不知所措,“小、小琪,你……”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小环一边帮臣磊擦药水,一边掉泪,她最大的弱点就是爱哭。
徐道:“别哭了,没有什么好哭的嘛!”
臣磊接口道:“就是,像徐,坚强一点,反正痛的又不是自己,关你什么事。”
“要死了你。”徐一拳挥过去。
臣磊大叫:“狠毒的女人,居然还打,雪上加霜了!”
吕振风迷恋的目光追逐着世欣子,不自觉露出微笑。他是真正的花花公子,从来没有像这样去爱一个女人,有时候他也嘲弄似的问自己,世欣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答案没有,对她的爱却更深了一层,如果爱有期限,那么他想他对她可以爱一辈子;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钟煦可以和沈琳文交往十一年,以前他会感到不可思议,现在却是报以会心一笑。爱的力量是无以伦比的。
舞会已开始大半天,钟煦、吕振风、世欣子三人一直坐在角落里。
钟煦还是老样子,发着亘古不变的呆。
吕振风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空闲的时间几乎都被这样度过了。”
钟煦回过神,看了他一眼。世欣子一动不动地望着钟煦,也希望得到答案。但是,他只换了个姿势,单手支撑住下巴,继续沉思。
“呵呵。”吕振风突然说,“在想文姐吧?这样的相思苦,哪个受得了。你干脆回纽约算了,我不会留你,或者,把文姐接到水方来更好。”
钟煦两道眉迅速拧起,说:“嗦。”当他遇到感到麻烦或不愿回答的问题时,就用这两个字来搪塞,而其他人纵有万夫之勇也无法攻开这道城门。
吕振风摇摇头,向世欣子眨眨眼睛,看了钟煦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去。
理查德不朽的名曲《秋日私语》响起,冲击了世欣子敏锐的听觉,她望向台上演奏得如痴如醉的琴师,微微有些失神。
吕振风一直看着她,慢慢把手伸向她,“去跳一支舞吧。”
她盯着他的手像是愣住了,过了两三秒才接受他的邀请。两人走向舞池的时候钟煦像没看见一般,依然凝望着某处,端起面前酒杯,轻啜了一口。
吕振风轻拥着世欣子,脑袋渐渐发昏,一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她急急地伸手挡住,然后推开他,匆匆忙忙地逃离到钟煦身边。一对一对男女从身边轻舞而过,更显出吕振风的孤单,他矗立着,望向世欣子的眼中毫不掩饰心中的痛疼。什么时候,她才会对他多一点在乎?
“徐,贺总管要你到她办公室去一下。”Maya拼命压抑住笑出来的冲动说。徐一走,她立刻向其他职员比出“V”形胜利手势。
徐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但猜都猜得出来,贺芙敏叫她一定没好事。
走进办公室,贺芙敏用剐得下三层皮的目光瞪着她,没开口,先把一叠纸扔到她脸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做的报表?”
徐莫名其妙地捡起来,看过之后更莫名其妙,这份报表她见都没见过,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回想起刚才Maya诡异的表情她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不用说,又被训了一顿才离开。到办公室门外徐有意停下来,听到Maya在说:“就让那傻女人背着黑锅慢慢在地上爬吧,哈……”
徐怒从中起,大步走过去。
她的忽然出现把大家吓得半死,Maya更是尴尬至极。徐向她一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Maya一愣,“什么意思?”
“好吧,请问你是不是叫徐?”
“你脑筋有问题啊?”
“可是你做的报表为什么要署上‘徐’两个字?”
“我不懂你说什么。”
徐忽然将报表扔在她脸上,动作之迅猛与刚才贺芙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Maya呆了两秒立刻甩手打过去,但被她抓住手腕。
“我告诉你,还有你们这一群三八,”徐声音一点也不大,但足以震惊任何人,“我一直在忍,忍到今天我不忍了。对着干是吗?我怕你们啊?就是因为我刚来不久,所以我顾忌的事也少,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不信你们试试。”说完一拳挥到Maya小肚子上,当她痛得弯下腰去的时候,徐端起一边桌上的杯子给那些女人免费浇了次淋浴,最后将杯子“啪”地倒扣在桌上,“对不起,手有些痒。”看看表,“下班了,我们的决斗明天继续。”
她无视于身后杀人的目光,愉快舒畅地走了出去。
走在红砖道上,徐因气愤而走得很快。
后面有人在叫她,她回过头,臣磊正停下机车向她招手。她走过去,“怎么没和小环一起?”
他笑起来,“完成任务了。”
“那小子不纠缠她了?”
他点点头,“所以我自由了。”
“自由?”徐又失望又生气。他没看出来小环很喜欢他吗?本来以为他们会假戏真做成为一对,而他居然如释重负地说什么“完成任务”、“自由”,他到底喜不喜欢小环?
臣磊见她一张臭脸,问:“怎么了?”
“没事。”她跃上机车,吼着:“开车啊。”车向前飞驰而去。
路过一家超市时徐忽然叫停,一个急刹车差点把两人甩出去。车未停稳徐就跳下来冲进超市,出来时多了五罐啤酒。
臣磊大吃一惊,问她干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把他当成Maya吼着:“你别管行不行!”
回去之后不知怎么甘琪和小环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徐更郁闷。
“来,我们一醉方休好了。”徐买的酒还真派上了用场。
可那两人都摇摇头,徐的兴致一落千丈。待在家里跟两个木头喝还不如出去,于是她带酒出了门。
洧奂大桥上的风依然很大很凉快,巧的是又遇见了吕振风和钟煦。
“今天心情很烦,喝酒。”徐递给吕振风一罐啤酒,又递给钟煦一罐,“你也喝吧。”
钟煦接过去,“谢谢。”
徐和吕振风都灌了一大口,钟煦却两手握着罐身盯着路边发呆。
徐第一次仔细看这座不爱说话的“碉堡”,长得真的很帅。他有一张十分深刻的立体轮廓的脸,穿着名家设计的灰色衬衫及黑色长裤,浑身散发着孤绝的尊贵气息。她打量着他光亮的眸子,丰满的鼻子及薄薄的上唇和略微丰厚的下唇,发现他凝视沉思的样子很能打动人,让旁人也沉浸在他的静默里。
吕振风拍拍她肩膀,“别奇怪了,人家害了相思病,想念女朋友呢。”
“真的?”真令人感动,一个大男人因为爱因为思念变成这种样子到了如此境界,只会让人感到那个女子好幸福。
不一会儿徐灌完了一罐又去开另一罐,吕振风提醒她:“小心又醉了。你先把家庭住址告诉我,免得又去打扰世欣子。”
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家伙体贴起来真是温柔得让人受不了,徐心头流过一股暖流,说:“放心吧,不会醉的。”
但后来她到底没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回去。眼前有些发花,她却摆着手,“我还好呢,走了啊。”
“你真的不需要送?”吕振风不放心。
“那当然。”徐一旋身,不知怎么歪到马路上去了,一辆车呼啸而过,差点把她撞到,还好钟煦眼疾手快拦了她一下,她一边说谢谢一边想这“碉堡”还有点人味,说不定是外冷内热的那种;而钟煦呢——那次吕振风跟她开玩笑冒充钟煦跟她见面,她一直把他当钟煦——就是外热内热了。
呵呵,她干吗这么奇怪比较这两人啊,有问题。
自从那次徐与Maya、吴美丽等人正面冲突后,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有好戏上演,不过,都是徐赢,除非她们使阴谋让贺芙敏出动,这样一来她一定败得很惨——天杀的,贺芙敏就是她的克星啊。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贺芙敏出现在办公室。她是陪同几位将与公司合作的外宾来视察的。今天她刻意打扮得很年轻,沧桑岁月都差点伪装过去了,最引人注目的是所佩戴的白色小颗粒珍珠项链和手链,显得干净利落。
职员们都站起来鼓掌欢迎外宾,希望能够合作成功;外宾讲了几句客套话也就算作视察完毕,似乎还比较满意,贺芙敏陪同他们离去。
突然后面发出一声尖叫,分贝高得可以与直升飞机起飞媲美。外宾无不皱眉,贺芙敏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只见那个徐正站在桌前大喊大叫:“你们这群王八羔子!”
贺芙敏脸色铁青,就是别人往她头上扔鸡蛋也没这样气过,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抬手甩了徐一巴掌,响声比刚才的尖叫还大。
徐摇晃了一下,耳朵轰响,牙齿似乎被打错了位,又腥又咸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是她故意要在这种情况下出乱子的吗?事实上她也是受害者,有人趁她站起来的时候在她椅子上偷偷放了一块石头,一块形如金字塔的石头!
贺芙敏欧巴桑所特有的泼辣话语脱口而出:“徐小姐,我告诉你,想吸引别人的目光不用这样用心良苦,只要穿‘凉快’一点站在夜总会门口,自然有愿者上钩。”
徐几乎气得身体冒火,塞满火焰的脑袋失去思考的功能,指挥她做了件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一把揪住贺芙敏的珍珠项链,简直要把她勒死,她对着她的眼睛大吼:“我提醒你一件事,即使你穿比基尼站在十字路口边也不会有半个乞丐看你一眼,影响市容!”一记耳光以徐自己也无法想象的速度扇在贺芙敏脸上,她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地骂道:“混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司。
徐从现在起已与公司与那个冷酷龌龊的欧巴桑和那些卑鄙的女人完全脱离关系,但耻辱和伤害冲击着她的心,她走在大街上不顾一切地哭,根本不在意路人的目光。
钟煦开着黑色的凯迪拉克行驶在公路上。手机铃声响起,他刚一打开,对方狂轰滥炸式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将手机撤离耳朵三厘米。
那边的人说:“钟煦,我在海边等你来喝酒……你快点过来……”然后就是一串哭声。
他听出来好像是那个和吕振风认识、爱喝醉酒的女子,也就是在广告上将手机号码错写成他的号码的徐。她为什么叫他去陪她喝酒?从现在的情况看她似乎已经有些醉了,而且还在哭,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
到了海边,钟煦不由得感到心旷神怡。水方的海水很清纯,淋漓尽致地表现着自然所赋予的毫不做作的美。海水湛蓝又澄绿,温婉妍丽,那几乎透明、终日涌动不息的蓝色衬着岸边西式建筑的红砖绿瓦,还有散立在海滨山坡的芭蕉、凤凰、木棉……
这是水方城的海,永远奔涌着喧哗阳光的海,像一位具有亮丽青春的乡村少女,令他想到纽约海的繁华,处处可见人类修饰或破坏、或践踏的痕迹,失却了自然的美,像一个穿金戴银、庸俗的暴发户。
见到徐的时候他怔了怔,她双手环住膝盖缩成一团,双肩在轻颤,显得十分无助,让人忍不住想关怀。
徐抬起头大吃一惊,“怎么是你,钟煦呢?”
“我就是。”钟煦奇怪她这样问。
“你?”她比他更奇怪,“你是钟煦,那他是谁?”
“你是说吕振风?”
吕振风没来她有些失望,但眼前这座碉堡好歹也是个帅哥,而且他就这样匆忙地赶来,想必就是她上次所说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让他陪着喝酒也不错吧。
“喏。”她递给他伏特加,本来是给吕振风准备的,她记得第一次和他喝酒时他手中拿的是这种。钟煦不喝烈酒,他从车上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芝华士12年。
徐胡乱地擦了下泪水纵横的脸,停止喝啤酒而改喝起了伏特加,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不敢猛喝,每次只啜一小口,觉得很有滋味。
钟煦喝酒喝得十分认真,一言不发地望着海——他根本就是与吕振风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徐喝着喝着又流泪了,脑筋被酒精搅和得有些错乱,呜啦呜啦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边哭一边细数所受的委屈,说到愤怒处就手舞足蹈,弄得全身都是细沙。
钟煦虽然沉默,但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会把听到的全部记下来存储在心里。对她的遭遇他有些同情,同时也表现出较大的兴趣,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乌龙事件。
当徐实在是醉了,她开始大骂贺芙敏和那些女人,把知道的骂人话全骂了出来,骂到最后终于撑不住,一头栽进沙里。
钟煦把她抱起来放到车里,他想只好又去麻烦世欣子了。徐真的是个麻烦女人啊,生气的时候只会借酒浇愁,可酒量又十分可怜,醉得一塌糊涂时就随别人折腾——还好她运气好,没遇见色狼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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