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开，一名挺拔如松的中年男子走下身来，李十一眉毛尖一跳，来人气息非凡，沉稳内敛，不动如岳，是个内家高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中年男子国字脸，剑眉斜飞，目光炯炯照人，手一伸，说：“在下武当张羽。”李十一双手拢在衣服袖里，面无表情，说：“我的手不是用来握手的。”张羽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手不用来握手，那用来做什么？”李十一：“用来杀人的。”
张羽太阳穴一个突跳，说：“杀什么人？”李十一：“只要是阻我的人，皆可杀！”张羽气息一涨，瞬即锁住李十一，说：“我要阻你，你就杀我？”
李十一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杀！”
李十一心无羁绊，修炼命性，追求那无上缥缈的武道，寻常人等的生与死，在李十一眼里，就像春夏秋冬一般平常。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空，无牵无挂，只有那一股武道追求的信念像是熊熊烈火燃烧在心里，永不熄灭。
一言不合，两人剑拔弩张，张羽狠狠地盯着李十一：“练武之人，不懂天地仁义，妄想掌握他人的生死，真是可笑！”李十一嘿嘿一笑，声音冰冷，说：“天地仁义？嘿嘿！天地不仁，以万物不刍狗；我不仁，便要以天地为刍狗。”
张羽瞳孔一缩，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小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李十一：“我习武修身，修炼命性，直面心中的本命追求，便是要飞天入地，与天同高，与地共厚，长生不老。”
张羽顿时哈哈大笑：“我刚入武当时，便知道习武修身，修炼命性，苦练了二十年，炼精化气，才明白炼气化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更别说长生不老。武当的众多师叔、师伯、师祖也是像你这样修炼命性，追求长生不老，可全都英雄老去，一身功夫带入了黄土。”
李十一信念何等坚定，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张羽忽地眼神一冷，胸腔一个收缩，身子前倾就像一头随时要发出攻击的豹子，眨眼间，迫出一股凛冽至极的杀意，狠狠地盯住李十一的双眼。
武学高手举手投足都会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息，水平差距大的，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的信心击跨，不敢对战，这是以气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羽乃武当的杰出弟子，一身精纯的太级功夫，奉为“六扇门”第一高手。在他手下被结果的江洋大盗、恶棍淫贼至少上了三位数，血战恶人，生死杀戮，磨练出千年冰山一样的凛冽杀意。
张羽的气息强大而冰冷，似黑暗天幕降临在天地间，牢牢罩住李十一，仿佛死神镰刀在手，随时都能取你性命。
李十一无畏无惧，双目直视，眼神里只有那一股坚定的信念，气息凝成精纯无比、至坚至利的针尖，可以刺破那天地间一切的阻碍。
黑暗天幕虽然强大无比，裹住一切，却不敢触碰那一丁点大小的针尖，一旦刺破，得见天光，黑暗的天幕便会不复存在，消散一空。
二人静悄悄的对立，没有动作。
村户里的炊烟渐渐消失，灯火熄灭，就连猎犬也沉睡了。天地间无声，斗大的雪花撒落下来，将大地染得一片冷白。
张羽的气息绵绵而悠长，借助这天地间黑夜的力量，紧紧锁住李十一，只要李十一稍有松懈，那无边的黑暗便会一裹而上，将他吞噬得尸骨无剩。
李十一便是那黑暗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任凭狂风骤雨、风暴海啸、大浪滔天，挂帆乘风，随浪起舞。
雪花缓缓飘下，在离李十一身边一尺的半空，像是遇上了炙热的高温，瞬即化成淡淡的水汽，脚下白雪化尽，地面泥土干枯，草木枯萎。
张羽立足之处，积雪结成了一块厚厚的冰地，晶莹透亮，雪花一靠近身边，竟凝化成雪珠落下。
大雪纷纷，下了整整一个黑夜。
东方鱼肚白翻出的那一刹那间，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水银洗了一遍，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举目四顾，白皑皑，亮莹莹。村落里传出了猎犬的低吠声，灯光渐亮，人声渐起。
骤然间，张羽哈哈大笑，收回气息，说：“好！好！好个修炼命性，只求武道！二十年了，我终于又碰上了一个能有这般修为的。”声音里，掩不住地有了一丝疲态。
李十一眉毛尖一跳，说：“你还曾见过？”张羽双脚一发力，冰块震得碎成粉，上车发动油门，说：“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李十一毫不犹豫，一拉车门，坐了进去。
张羽开车驶进城区，停在一个小型别墅里，房间装饰古朴，摆设简单，往里走，是一间两百平方米宽的练功房，两侧是武器栏，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十八般武器一应俱全，地面上裂痕斑斑，是内家功力造成，显然经常有人在这室内练功。
张羽也不招呼，盘腿一坐，呼吸吐纳了半个时辰，睁眼瞧见李十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下暗赞一声，以自已四十年的内家修练，一晚上的精神拼斗几乎虚脱，而李十一毫无疲态，修炼命性的武道果然惊人之极。
李十一开门见山：“你曾见过修炼命性的人？”
张羽心下思索，像李十一这种怪人，修炼命性，一心只求本命之道，视他人生死如草芥，什么财富地位、法制法规，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能笼络稳住，不可逼迫。想到这，做了决定，讲起一段往事。
二十年前，远在西南东川城附近的山区，探测队发现了一处特大金矿，派遣了一支掘金大队前去堪探，半年之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又派遣了一支掘金大队前去接应，结果，两支掘金大队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矿是国有财产，这事引起了高层重视，派遣一个武警连队前往，最后，只跑回来一个血人，留下带血的警告：金矿已经有主！高层惊动，派出“六扇门”二十名高手，张羽为总指挥，带二个特警连队，装备狙击枪，可以现场直接枪毙罪犯。
赶到大金矿山脚时，便见上百具尸骨横七竖八，野狼抢食。张羽布置好部队掩护，带二十名六扇门好手来到矿区，见一麻衣怪人，白须浓密，头发奇长，垂到脚膝，十指指甲长有半米，地上血迹斑斑，足以证明所有人都是他杀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