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倾然篇,第一人称』
苏靖柒去世后,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可以每天如数家珍似的数着那些为数不多的我与他的记忆;我可以不吃不喝坐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想着他;我甚至想过,我可以去陪他。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或者说是,被白浅涵她们拦下了。
脑袋里一直循环着他死前说的那些话。
“要是,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该多好啊……”
“我不在,你能好好的生活嘛?”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能自己反抗吗?”
“对不起,我还是失约了……”
对不起,我不能……混蛋,我不能,所以你快回来啊!我说了我不能啊……没有你,我怎么能行啊……还有,苏靖柒,你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失约了一次还想失约第二次吗?!混蛋混蛋大混蛋!!!
滴答,滴答。
眼泪从眼角流下,滴落到地板上。
真奇怪,明明已经在他去世那天就已经流尽了的眼泪,现在怎么还会流下呢?
用手抹去眼泪,可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最后我索性不去抹掉眼泪,任由它一直流着。
流干了就好了吧……一切都好了……
好希望你忽然出现在我旁边擦去我的眼泪,告诉我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玩笑……
玩笑而已啊。
可是,他去世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啦……
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带去了好多东西啊……我们之间的未来、我们之间的回忆以及……我残存在心底那一点点的希望。对我们的希望。
三天后,我顶着满身伤痕回到了家里,拿着苏靖柒的相框笑意盈盈地对他说着:“苏二花,我被人欺负了诶。你快回来吧!帮我好好的收拾他们!你你看我胳膊上这道疤痕就是他们刺得诶!你快回来在他们脸上每个人都刺一条这样的疤好不好?……”笑着笑着,泪水却又流了下来。我果然还傻傻的认为他还活着,竟然傻傻的去黑道里挑事,如果不是因为叶晗及时赶到,我也会命丧黄泉吧……
“也好,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啦……永远能和你在一起啦……”因为很久不曾喝水,嗓子已有些沙哑。我轻轻抚摸着相框。相框里的人儿笑容依旧,可是在相框外的人儿看来却有些泛黄。相框外的人儿也笑着,笑得灿烂、笑得凄惨。
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还没放到耳边便传来一声怒吼:“南倾然!你他妈不要命了?!要不是叶晗在,你真以为你能打过他们?!我真要被你气死了!!是,苏靖柒死了,难道世界上就他妈他一个男人?!就只有他一个男人对你好?!而且,你认为苏靖柒如果在你身边他愿意看你这么颓废?!”没错,是沐依淼没跑了。
我沉默了,挂断电话,关机。她说的没错,如果苏靖柒在我身边也不愿意看见我这个样子。可是……我能逃掉吗……?逃掉……他一开始就给我设下的圈套……
四年后。
这四年间我一直在努力的忘掉他;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想他;努力让自己认清现实。
以至于我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
又是一年清明节,幸亏我的丈夫十分开明,允许我去苏靖柒的墓前为他献上一束花。事实上也仅仅是因为苏靖柒他,是个死人而已。
我站在苏靖柒的墓前,心里百味杂陈。伸出手颤抖地抚摸上笑得十分好看的那少年的照片。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甚至灿烂的有些刺眼。
呵,这种天气,还真是和心情不匹配呢。
我在他的墓前放上了一束香水百合。虽然有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会在墓前放上这样一束花,但是我深深知道,他给我第一次补习的奶茶店的餐桌上放的便是这样的香水百合。
我轻轻抚摸着墓上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十分灿烂,一如今天的天气一样。
“苏靖柒啊,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不是你所期待的呢?”
照片上的少年笑容依旧,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墓碑。
因为再看下去,我可能真的忍不住要去黄泉之下陪他了啊……然后失去现在我所珍视的一切……
回到家里,一个小不点就扑到我怀里。用着软软糯糯的年糕音说着:“妈妈妈妈,你干什么去了?我都饿了!”
我宠溺地捏捏怀中人儿的鼻尖,笑道:“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宝宝你再等一等好不好啊?”
怀里人儿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可是妈妈,我已经等了好久啊……我现在好饿好饿的啊……”
我思考了一瞬,仅仅一瞬!!就把放在冰箱上的巧克力拿了下来拿出了一块递给人儿。
“嘘嘘嘘!千万不能被你爸爸知道!不然的话他会生气的,知道吗?”
我看到人儿拿走巧克力欣喜地跑走了,还不忘说一声:“谢谢妈妈!”
我笑了,笑得无奈。如果说他没死的话现在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我和他的了呢?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脸。啊!!什么嘛!!怎么总想起他啊?!不是说了忘了他吗?!
我走进厨房,打算做一个菠萝古老肉再做一个蒜苔炒肉。
做好了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顺便再把米饭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小的人儿吃饭的认真样子,感觉真是可爱极了。
突然觉得,我应该活在现在。
不应该为了一个过去的人,耽误了现在我所珍视的一切。不应该,也不值得。
如果他还在,也一定会欣慰的吧。
这不是不爱,而是——珍惜当下,不应浪费了现在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
就这样。至于苏靖柒,我会试着去忘记他。不过,忘不忘都没有关系了不是吗?毕竟,我和他的故事只会成为茶余饭后讲给我的儿孙听的旧闻。
只是旧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