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峰,演武场。
时值清晨,烟笼群峰,云雾舒卷,似海浪翻涌,整个峰顶白茫茫的一片。
在这苍茫雾海中,星逐盘膝而坐,两手置于腹前交叠结印,那病态般苍白的脸上神情专注,衣衫被晨露浸湿也毫无所觉。
良久,天际微微发白,他缓缓呼出一口白雾,睁开了眼,露出一双清澈眼眸,然而眸中清澈很快化为失望的黯淡。
“还是感应不到灵气,唉!”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星逐收敛失望神色,起身向演武场外走去,迎面而来的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微瞥了一眼便视而不见,继续前行。
在经过人群时,一条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抬头看去,正是那走在最前方的壮硕少年,他的名字叫罗威。
“罗师兄,这是做什么?”
罗威神情倨傲,不屑说道:“星逐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啊,修炼如此刻苦,真是我辈典范,小弟敬佩不已!”
星逐笑道:“罗师兄言重了,早晨空气清新,我就是来透个气而已。”
“哼!”罗威冷哼了一声,“叫你一声师兄,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警告过你多少次,别出现在这个演武场,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听见罗威出口威胁,星逐也不畏缩,反而问道:“罗师兄,门规第七条你可还记得?”
闻言,罗威脸色骤变,露出与之年龄不符的阴鸷之色。
天铸门门规第七条:同门之间不得私斗,违者破碎灵海,逐出宗门。
这条门规,罗威当然记得,而且记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并不怕违反门规,因为他私下里已经多次带人围殴过星逐,但是,星逐从来没有捅到上面。
如今星逐当着众多弟子的面提出来,罗威至少能听出两层意思:其一,现在当着众师兄弟的面,你要是对我动手,就算我不说出去,这其余看不惯你的师兄弟未必不会说;其二,私下里,我随时等着你!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个无法修炼,一无是处的废物竟然敢当着众多师兄弟的面挑衅自己!
罗威眼中怒火明灭,狠狠道:“少拿门规压我,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打死了你,宗主也不可能把我逐出宗门,真是可笑!”
说罢,他回头扫视了众弟子一眼,危险气息隐隐散发,众弟子面上惊慌,纷纷低着头退散到演武场四周,盘地而坐,开始修炼。
听到“废物”二字,星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缓缓说道:“罗师兄连三个月都等不了吗?”
三个月后,八月初八,宗门每年一次的考核之日,弟子之间可相互约战切磋。
罗威忽然笑了,阴狠地道:“我会让你的嚣张付出代价,你就好好等着吧!”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吗?”
罗威冷哼了一声让开身,星逐便径直朝演武场外走去。
“废物!给我等着,老子弄不死你!”望着星逐的背影,罗威再度露出阴鸷神色。
林间小径上,面色冰冷的星逐快步走着,对于罗威的嘲讽,他已具备了相当的免疫力,但被人当面称作废物,饶是他早已心境平和,也难免生出怨恨。
“这笔账,我迟早会还给你的!”
五年前的入门测试中,他被检测出拥有全属性体质,这已经足以令他被称之为天才,但他的灵气亲和力却为零,无法进行修炼,因此,废物这个帽子便被扣在了头上。
灵气广泛存在于天地之间,万物的体内都有其踪影,利用灵气进行修炼,是人变强的主要途径。
然而,只有灵气亲和力不为零的人才能修炼。
数万年前,万族林立,人类不过是其中最为弱小的一支,那些体型庞大的妖兽天生便能利用灵气,一顿足,一摆尾,便可灭掉一个千人部落。
为了对抗妖兽,获取生存权利,人类向敌人学习,利用灵气进行修炼。
初时,以意念之力驱动外界游离的灵气入体,刺激体内灵气融合形成灵络,而后进行淬体改造。
经过淬体改造后,修炼者的能力已经超出常人,出手便可掌断巨树,摧碑碎石,但面对妖兽仍显无力。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人类先祖殚精竭虑,冥思苦想,直至数万年前,先贤卧龙氏观沧海而感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他耗竭毕生精力,终于创造出修炼灵海之法,将修炼推到了一个空前的巅峰,人类才最终凭借匹敌妖兽的强大力量立足于世。
所谓灵海,聚灵气而生,有三处:腹中地灵海、胸口天灵海、额前神灵海。
三处灵海依地、天、神的次序而生,生地灵海进入地之境,生天灵海进入天之境,生神灵海进入窥神境。
每重境界分三层九阶:第一层化形、第二层凝气、第三层灵动。
三灵海修炼圆满之后便进入通神境,进行属性转生,但会打破原本完美的属性生克平衡,新的生克关系的形成过程将对身体及精神产生巨大负荷,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修炼难度相当之大。
因此,拥有全属性的人被称之为天才,毫不为过。
通神境之后,便是问神境,以融合三个灵海为目的,以达最高的天人合一之境界——半神。
半神乃是大陆上的至强者,他们感天道、悟法则,掌断山河,破碎虚空,能人所不能。
几万年来,人的极限便是半神,而且每个时代的半神都是双手可数,修炼难度之高,可见一斑。
为了成为这一至高无上的存在,修炼者之间争乱纷纷,以夺取更为珍贵的修炼资源。
星逐所在的天铸门,只是个小小的三流宗门,在绛州这片贫瘠之地,宗门、家族之间的争乱尤为纷繁,像天铸门这种实力微末的小门派,随时都面临着被消灭的危机。
因此,宗门上下对个人资质、实力这些方面十分重视,对于星逐这样的废物,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正因为天铸门是小宗门,才深知想要存活下去需团结一致这个道理,因此制定了不得私斗的门规。
本来,以星逐的天赋,天铸门根本就不会收留他,但因他身世凄苦,他的师父程元将不顾反对强行收留了他。
自那以后,在宗门中便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门七子弟,师徒三废物。
一门,指的是程元将这一分支,他一共收了六个弟子,加上他自己一共是七人。
三废物,说的就是师徒七人中的三个:程元将、郎智云以及星逐。
在星逐的记忆中,他是个孤儿,是他的五师兄郎智云将他从火海救出,并将他带进了天铸门,而在他被测试出是废物时,是师父程元将力排众议收留了他。
对于他们的恩情,星逐发誓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回报,并且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他们也背上了废物之名,因此他暗暗立誓就算是为了师父和师兄,也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