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长香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迦蓝宫还是有些惊讶的,后来问过珠儿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带着一身伤突然出现在寝宫内把一干宫女太监吓得半死连夜把天启帝从淑妃的床上叫了起来。
后来她从太医院那里听说她这伤十分严重,若是事先没有人处理过估计当场暴毙。
晚长香撇撇嘴半点也不信,那人武功的确厉害若是后来没有那辟邪面具她算是必死无疑了,这伤也着实严重,但说严重到暴毙当场她却是一个手指头都不信。她若是暴毙当场了还有那辟邪面具什么事。
晚长香歪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面色有些难看。这男人养眼归养眼可老这么跟着她也不是个事啊!
“喂。”晚长香嘴角抽了抽,出门前没看黄历平白无故挨了一掌不说居然还惹上了这么一个瘟神,仗着“救命之恩”为所欲为。
“公主有何吩咐?”
晚长香见那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来气:“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皇上既然已将流凰赐给公主流凰便是公主的人,公主去哪儿流凰就去哪儿。”
“本宫要出恭有种你就跟着!”晚长香大怒,“一个鲛人整天跟着我算个什么事。”
不错,眼前此人正是那红极一时后来又被慕云迟转赠给晚长香的“倾国之色”鲛奴流凰。
晚长香受伤当晚天启帝急诏太医院当值太医后又诏齐太医院所有医正医官,外殿内跪了四十多名太医一口咬定晚长香活不过当晚。天启帝宠爱小女儿在整个大宛是出了名的,眼看着小女儿要活不了了,天启帝双目赤红盛怒之下就要处死太医,就在这时流凰手持迦蓝宫腰牌以珍宝南海鲛珠为引声称可以治愈安国公主的病症。
事后晚长香十分怀疑天启帝被驴踢了脑子,病急乱投医她可以理解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安插在她身边。自慕家易市之后流凰一直被晚长香遗弃在别院并未带进宫中只是吩咐了管家看着他,想不到在她出事当晚他竟抢了管家的腰牌冒充迦蓝宫的人闯进皇宫。
不过也多亏了那颗鲛珠,研磨成粉一半配合汤药内服一半外敷不出七天伤势便已痊愈。晚长香惊叹之余不免有些肉痛,足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鲛珠折合成金铢那得多大一个数目。
不过银子和命相比她还是更惜命一点。
流凰固然不讨她喜欢但无法否认她还是感激她的,她相信没有那鲛珠凭着她的底子不至于暴毙但想要康复也要好些时日。
只是这人一直跟着她着实讨厌,甩又甩不脱。她刚刚痊愈武功尚未恢复偏偏那人又是皇帝亲赐安国一等侍卫奉了皇命跟着她。
“去他娘的安国一等侍卫,不过是父皇胡诹的一个官职他倒是当真了。”晚长香内心极度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流凰不会武功但他那与生俱来的术法即使是她全盛时期也不可一搏,当保镖却是极好的。这大概便是天启帝的用意吧。
晚长香出恭流凰自然不会跟着,他虽是鲛人但毕竟男女有别。晚长香也不是真的要出恭只是单纯的气话,她也并非真的讨厌流凰,只是自己一个人自在惯了,时时刻刻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不习惯罢了。
“呦,大老远的就看见十三妹了呢。十三妹命可真大,刺客刺不死你反倒是捡了个小郎君。”
乌兰红怡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领口处隐约露出内里霞影纱玫瑰香胸衣上罩白狐毛披肩头上插满了各色簪子,身后带着八名宫女眼神却是一直在流凰身上打转。
“我的命一向大的很,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晚长香看着乌兰红怡一身的装扮啧啧几声,“我是艳福不浅,却不知八姐大冬天的穿成这样是要去诱惑谁?”
“你……”
“哎呀,我倒是忘了八姐心仪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很久了吧?连九姐和十姐都已经许了人家,八姐早过了及笄的年纪婚事却迟迟未定,莫怪八姐心急,连我都要为八姐着急呢。”晚长香看也不看乌兰红怡的脸色,“听说去年七夕八姐送了二公子一个香囊二公子可是看都没看就退了回来,也难怪人家二公子拒之不受,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你……”乌兰红怡面色发青却不知是天寒冻的还是被晚长香给气的,“贱人,你给我走着瞧。”
乌兰红怡甩袖便走晚长香目露精光双眼一直在乌兰红怡身上打转扭头对流凰道:“咱们今晚夜探香阁如何?”
“公主这样不太好吧?”流凰苦笑,想来他也将近两百岁了,即使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已弱冠,现在居然要陪着一个小孩子夜探女子闺房。
晚长香瞪他一眼:“既然成了我的人就要听我的,好不好都得我说了算。”
晚长香趴在屋顶掀了一片瓦对眼前的活色生香却是毫不在意:“啧啧啧,流凰你看吧,我说了她穿成那样定是没什么好事,你瞧这不勾搭上了。”
流凰往殿中撇了两眼果真见那乌兰红怡衣衫不整与男子抱在一起厮混。
晚长香存心和流凰过不去见他一副君子模样非礼勿视就来气,一把将他拉趴在屋顶逼着他往那殿中看去。
流凰轻叹一口气也由得她去了。
“小蹄子,几日不见可还想我?”那男人背对着晚长香看不到面容声音却是有几分耳熟。
“嗯,讨厌啦。”乌兰红怡娇嗔一声,“这么久不来看我也不知是被哪个狐狸精勾了魂。”
“哪能啊,”男人一双手在乌兰红怡身上四处虎摸,气息有些急促,“尝过你的味道那些胭脂俗粉哪还能入爷的眼,也唯有你这小娘子才够味儿。”
男人撕开乌兰红怡的衣襟将小衣从内里扯了出来扔在一旁一双手伸进衣里四处揉捏引得乌兰红怡几声喘息。
乌兰红怡面色红润早已情动手上却是略微推开那男人:“你倒好,想来我这就来我这,平日里也不照顾着我,留着我一人在宫里受那贱人的欺负。”
男人早已憋不住一把将乌兰红怡推倒在榻上嘴上毫不含糊在她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红印:“那小贱人命大刺客刺不死她再换一批就是。乖乖,别躲了,爷忍不住了。”
晚长香合上瓦片神色镇定眼里露出几分了然。
“你早就猜到了?”流凰有些惊讶,看来今天的墙角也不是兴起为之了。
晚长香不屑的撇撇嘴:“她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成功过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皇上?”
“走了,磨磨唧唧的还想在这听人家被翻红浪啊?”晚长香不由分说拉起流凰就走。
“我的公主啊。”流凰双眉略皱心中一声叹息,拉着他看活春宫倒头来却是他成了好色之徒了。
泥上偶然留指爪,晚长香伤势刚愈虽无踏雪无痕之能但在守卫并不森严的怡光殿中来去自如确是轻而易举。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了伤又是怎么拿到腰牌混进宫来的。”晚长香足尖一个轻点缓缓落下,她站在石桥上转过身月色凄冷照亮一池寒水。
流凰站在石桥下隔着潭水凝望着她,鲛人虽然体弱习不得武,较之于人类却胜在与生俱来的术法。流凰虽不懂武但一身术法俱在分毫不落与晚长香之后。
“那个男人告诉我你受了伤,只有倾国才能救你性命。”
“那男人可是戴着一张辟邪面具?”晚长香略微思索又道,“他是怎么知道你在我府上又是怎么得知那鲛珠可治我的伤?你治好了我的伤大可向父皇讨要一份鱼符和通关文牒有了大宛皇室的庇护任你走到哪里都不会受人欺侮。”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存在公主又何必刨根问底呢?”流凰侧过头不再看她,“我不离开自然有我不离开的理由,至于那人我只知他并非常人。”
“自然非常人了。”晚长香喃喃低语,她虽没看见但那人既然能把她从刺客的手中救下又岂会是一般人?她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的人物。
“那鲛珠绝非普通珍珠它到底是什么,那人又凭什么认定它可以救我的性命?”良久,晚长香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流凰站在原地侧着头望着怡光殿的那片竹林幽幽的道:“《搜神记》卷十二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世人大多谓之为鲛珠。其实不然,泣泪成珠成的仅是珍珠,真正的鲛珠莫说人族即使是在南海也颇为稀少,只有品德高尚血统高贵的鲛人才能在体内成珠,大概就和你们人类的舍利子差不多吧。”
“流凰,你为什么要来人族,你可知在人族大多数人是不把鲛人当人看的。”有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凉凉的声音透过寒风传到那人的耳中。
“我想你大抵是知道的。”他转过头看着她声音低沉。
是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无法容身自然只能另往他处,就如同……就如同她在宫外还有别院一样。
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她说:“流凰,我能相信你吗?”
很多年之后她还记得那人定定的看着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庄重的话语。
他说,“但有所令,莫敢不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碧落黄泉,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