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泛起亡灵的雾气,
身披战甲的王者来临。
来自天上的风——
轻轻地吹落天神的羽翼。
流离的战火从北方燃起,
泣血的眼眸将人世看尽,
妖红遍布大地,
迟暮的英雄将刀剑封存,
在践祚的第二十四年迎来奇迹。
汹涌的浪潮吞噬天地,
有王自海上来,
臣服于少女的足下
破四海,铸九鼎。
复国的号角嘹亮绵长,
九云化龙台的铜铃奏响,
长明灯的火焰,彼岸花的接引,
大祭司翩然起舞献上最圣洁的血液
……
第一章晚来长香
天启三十八年七月十六日云州最大的贩卖场有一笔大生意,有传言慕家易市将在七月十六日竞拍倾国之色,而起拍价竟是一千万金铢,每次起价均不得少于一百万金铢,消息一出震惊全国所有的地下交易市场。
说起云州慕家那是连天启帝也不敢随便招惹的人物,国库年年亏空军队都靠慕家每年的税收支撑,故而慕家私底下拍些来路不正的物什天启帝也睁一眼闭一眼。有了打盹的猫自然会有大胆的老鼠,但凡天底下有的就没有慕家易市不敢卖的,上至玉皇大帝的夜壶下至街头乞丐的饭碗,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在慕家易市买到。
慕家易市不仅拍卖物品甚至连不少黑道上的杀手组织也会在这里买卖消息。同样,不管是隔壁杜大娘家的母猪昨夜生了几头小猪还是天启帝是否一夜七次所有的消息都可以在这里买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泪,慕家易市让你用的安心买的痛心。
奴分贵贱,客划三六九等,日进千万斗的慕家易市做的是易天下的大买卖,慕家一跺脚整个大陆都要跟着抖一抖,然而偏偏有人不信邪誓要打倒慕家易市捍卫皇族尊严。
晚长香翘着二郎腿嘴里嗑着瓜子毫无一丝皇家公主的做派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姿态看得赵管事直皱眉头。
晚长香嗤笑一声将赵管事的嘴脸都看在眼里,她可不在乎什么仪容姿态,要笑便笑过会儿有他哭的时候。
可是赵管事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得晚长香心里不舒坦了,通常情况下她不舒坦了别人也休想舒坦。
只听“啪——”的一声,晚长香一拂袖将瓜果茶杯全给砸了,她一斜眼懒懒地道:“这茶凉了伤了我的胃,这瓜子太硬了嗑了我的牙。”
“是小的怠慢了,小的罪该万死,小的马上去给殿下换茶水。”赵管事脸上赔着笑心里却是在滴血,这一声响就要了三十万金铢却不知还要多少金铢啊!这小祖宗就是来找茬的奈何有公子爷的吩咐他也只得随这小祖宗闹腾。
这小祖宗可是比天启帝还要难伺候,他可是听说了天启帝对这小女儿极为宠爱,只要晚长香一开口即便是月亮星星天启帝也是一口答应。得罪了晚长香比得罪天启帝还恐怖,他倒宁愿今天来砸场子的是天启帝,这小祖宗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有九条命也不够花的,何况他也不是猫妖哪来那九条命呦!
晚长香将赵管事那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窃喜,别人不舒坦了她就舒坦了,她早看出那茶杯价值不斐八成是什么砸一套少一套的稀罕玩意儿,可她就爱听这几万金铢一次的声响,反正砸的不是她家的,慕家也断不敢要她赔偿。
“茶水倒是不用了,茶无好茶酒无好酒还是赶快叫你们少当家的出来吧。”晚长香双眼微眯,手指在座上嗒嗒的敲着似乎有些不耐烦,凡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公主殿下这是快要发怒了。
赵管事作势就要跪下,晚长香也不理他既然爱跪那就跪着好了左右膝盖肿了也不需要她出医药费。
“小的该死,不知公主殿下今日驾到,我家少爷却是昨日就出去了。”
“哦?是吗?”晚长香从楼上雅间望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围着一件宝物竞拍,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她往日是最喜热闹的可是今日她看着有些不爽了。
“是真的不在呢还是他不肯出来见我啊?”晚长香的双眼里似有雷电犀利寒冷,慎得赵管事一身冷汗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
“放肆,”晚长香有了三分薄怒纵使他慕家富甲一方可皇室的尊严岂可容他挑衅,单是一顶招待不周的帽子扣下来也够慕家喝一壶的了,她也不管慕家二少是真的不在还是刻意逼而不见,“本宫岂是他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吗?慕家未免太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
“殿下想见慕某慕某来了便是,殿下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慕云迟将赵管事扶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只见赵管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感激的瞧了自家主子一眼也不敢多待退了下去。
晚长香见那少年不动声色就将赵管事谴了下去便知他是慕家二少,只见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倒也颇为英俊。
晚长香打量慕云迟的同时慕云迟也毫不示弱,他曾听说当年天启帝攻打北周国时御驾亲征一路旗开得胜眼看着就要打到帝都邯郸却不想阴沟里翻了船在葫芦谷遇到埋伏险些全军覆没,恰在此时随行的宠妃受了惊吓导致早产,军营里本就不该有女人偏又在此时撞上天启帝的枪口天启帝一怒之下就要将宠妃连同腹中的龙种一并处死。
巧的是正当公主诞生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的北周军队是人仰马翻,主帅宋连更是莫名其妙的横死,敌方主帅暴毙只有傻子才会放虎归山,天启帝当然不会做傻子,他乘胜追击一路痛打落水狗终是打下了北周国的江山。
天启帝认为是诞生的小公主给他带来了祥瑞之兆自此对小公主便是极尽宠爱,攻下邯郸的那个黄昏晚来香开的正好,鲜艳夺目轻轻地在风中摇曳,天启帝大喜之下就给刚诞生的小公主取名为晚长香。而晚长香也成为了大宛开国数百年来唯一一位不遵国姓的公主。
慕云迟虽是不动声色可周身的气场却也给晚来香带来不小的压力,她虽一早就知道慕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却也没想到慕家二少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看来情况不容小觑啊。
既然你不开口那就换我出击,“你就是慕家二少?慕家易市的掌权人?”
“慕某惭愧,”慕云迟做了个虚礼,“殿下面前怎敢当‘二少’两字,慕某名唤云迟,字退之,殿下唤我云迟便好,至于慕家易市掌权人慕某实在愧不敢当。”
向来谀墓人,其报在身后。柳车不免埋,硫黄安能寿。流传碑板多,篇篇说不朽。溘先同露电,沙魇曰山斗。
退之,倒是个好字。
晚长香赞赏之余不免觉得有些棘手,慕云迟以退为进也是个不好相与的,难怪父皇对慕家一直是隐忍不发,依她看这慕家八成就是个畜生窝,一窝子儿的狐狸,小的老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晚长香心中冷笑,以退为进是吗,那么我就以刚克柔主动出击。
“本宫听说慕家二少学富五车,三岁能文五岁成诗,不知可有此事?”晚长香一脸笑意和慕云迟拉起了家长里短。
“不过是些市井传言殿下如此盛誉,慕某实在惭愧。”
既有传言又怎会空穴来风?这慕云迟倒是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慕二少过谦了,慕二少饱读诗书涉猎甚广想必我朝律法也是熟读于心。”
慕云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妮子是给自己下套呢,可话已至此他又不能打了晚长香的脸说她被市井流言所骗说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大字不识靠着父辈吃饭的软蛋。
原来骑虎难下说的就是如此。
“既然慕家二少熟读我朝律令为何还要知法犯法,二少可知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啊?”
不否认就是默认,小狐狸落了套晚长香可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慕云迟心中一个激灵,感情这小妮子是为这而来,这反倒好办了。
“慕家一直遵守我朝律法,年年纳税不曾有半点遗漏,不知殿下何出此言?”慕云迟浑做不知脸上一片茫然,甚至还隐隐包含被人诬陷诟病的怒气。
也是个会做戏的,比起宫里那一群小妈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宫怎么听说慕家易市将在七月十六日拍卖倾国之色?你可知我大宛律法明确规定不许私下进行人口买卖,违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晚长香冷笑,装傻是吧,那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慕云迟早先便已猜到晚长香是打着这件事的口号故意刁难与他心中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慕某不知倾国之色与人口买卖有何关系”慕云迟恍作不知,“殿下想必是误会了。”
“如今大宛人人说的有板有眼,慕家易市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南海鲛人,其色可倾国,起拍价竞要一千万金铢,你还要同本宫狡辩吗?”晚长香眸中的薄怒终于上升至六分,姓慕的装傻充愣油盐不进惹得她心中好不舒坦。
慕云迟闻言却是莞尔一笑,这一笑笑的晚长香有些恍惚,果然是美男啊。
“殿下,我慕家有南海鲛人的确不假可这竞拍的倾国之色却并非鲛人。”
晚长香一愣:“不是鲛人那又是何?”
“殿下不知,三月前家父偶然从南海救回一名鲛人,家父仁慈鲛人虽为‘鲛’却同样是条性命故而将它带回家中救治,这鲛人不仅昏睡两月竟还分出了性别却是一绝色男子,这鲛人苏醒后为了报答家父的救命之恩将族中宝物‘倾国’赠与家父,家父深觉自身福泽浅薄此等宝物难以驾驭故而忍痛割爱,只愿为宝物求的一有缘人。家父用心良苦却是微臣言辞有误致使百姓误传殿下误听,微臣有罪。”
慕云迟这一番话却是滴水不漏,既开脱了贩卖人口的罪名又将原由推到市井之徒头上,临了还不忘自称有罪借此保全皇室颜面。
人口贩卖的事已被慕云迟完美的解释清楚,晚长香也找不出差错不好再刁难与他。自称微臣也是情理之中,慕家本有世袭三等侯的爵位,慕家易市既然是慕云迟掌管这三等侯的头衔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而他此时自称微臣也不过是在警告晚长香点到即止,毕竟此刻的大宛还离不开慕家。
晚长香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冷哼一声,如今三国鼎立北方战事将起国库空虚此时还不是动慕家的时候,但若有一天父皇一统天下,那便是飞鸟尽良弓藏了。
“如此便是本宫错怪云迟了,”晚长香顺势而下,“本宫一时不查听信传言让云迟受委屈了,本宫回宫定要好好治治那些乱嚼舌根的奴才以还云迟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