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车务段 牛群
内勤
刚入冬,许主任便把我从外勤岗位上换下来,学内勤。
师傅们都说:“这下好了,不用挨冻了。”我笑而不语。心想,掉到“福窝”了!生活一下子变得有规律,我开始努力适应。
调动竟如此突然,没有征兆,只是一通电话。我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半军事化管理”。
去客货科报到,才发现调动的不止我一个人。一行8人,有两三个旧面孔。我们紧凑地挤在客货科的一个套间里,每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货检,是干什么的?”
我很想知道答案,逢人便问。
众口不一。
培训紧锣密鼓。最难捱的是室内。我的外勤经历对我帮助甚少。脑子被蘑菇头、断线钳、电工刀等各式各样不知何物的东西填塞着,心如飞蓬。每每听老师说到“切记”、“一定注意”等字眼,总觉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像上学那会儿在笔记上注好多五角星,或是恨不得用“刀子”直接刻到脑子里。
张科说:“时间紧、任务重,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汲取大量的经验和知识。”
伏笔
听说西站有个姑娘和我们一般大小,货检业务特好,我凭直觉猜到是她。
头一天去,正赶上她白班,相视一笑,果然是。
与她,林林总总见过三次。
头一遭,是在局团委。她穿着小碎花,笑容可掬地来领荣誉证。跟她坐同一趟车回去,聊起,知道她在西站干货检。
第二次,是在交大培训危险货物的时候,我们一个班。算是“老相识”,下课总会聊上几句。
第三回,便是那天。念及她甜美的笑容,我想货检这活应该不会太糟吧。
我顿悟,这算不算老天埋下的伏笔。
两个人
知道“马班长”,是从他的“伍泉除雪铲”开始的,后来在“培训”课上见得第一面。人很实在,是个实干家。总感觉他很忙,也是,这些年未休的年假攒起来足有半年了。
货检班组刚成立,我们得有个头儿,他是不二人选。
当时哪都缺人,货运的人手也是紧巴巴的,他还带着个徒弟。他说:“我不能教两天就撒手,这是误人子弟。”两全的办法便是两头跑。
最先配的8号铁线,硬得要命。他回回来都剪一堆备着。要么就是置办些我们需要的东西,脸盆架、衣服架、大镜子……每次上班都有新物件。
有一回,桌子上多了盆仙人掌,根健叶肥的,好不结实!我敲着盆边说:“这玩意儿防辐射,靠谱。”心想,马班长这人真是心细。
他话不多,但说起他的那俩宝贝女儿,像是敲开了话匣子,满脸的骄傲!我托着腮帮想,我老爸是不是也这样。
后来才知道,他干活细得要命。整列的篷布,他会解开腰绳,一根一根绷得笔直!
说到篷布,突然想到另一个人。每回遇着苫有篷布的车辆,总会挨个试试松紧。
他也是个细发人。从写字就可以看出,一笔一画,跟描红似的。他是我搭档——王泓。
刚培训那阵,我心里特没谱,向朋友电话咨询。
她扯着嗓子对我大喊:“我们都是男的干。”
“眼下没人,只有3男5女。”
……
货检不同货运,紧篷布、捆车门,多少算个力气活。我打心眼里希望给我搭个男师傅。
8个人,两人一组,28种选择。和王师傅一组,无疑是上上签!我满心的雀跃!
他干什么都是一个速度,吃饭、说话、走路……每次干活,我老落他一大截。我和蒋师傅调侃他:“你是不是腿短!”他也不生气,用他惯有的语气答:“走得慢、看得细,出错少!”
有一阵子,量没有以前多了。他忽然问我:“你幸福吗?”
这题太大。
我半张着嘴,不知怎么回答。
我反问。他说:“这样挺好,我很知足!”
好一个知足常乐!
一份情
刚开始,活特多。
感觉最欠的就是觉,时时在补。打球、聚会、逛街统统断了,全用来补觉。过头了,便是失眠。
朋友调侃:“你省着点睡!”
货检正式开通,已是2012年岁末,正好临近考研。老妈追上来给妹妹做饭,我也沾了点光,开了几顿荤!
头一个夜班,洋洋洒洒,一干就是9列。真累!
一回家,倒头就睡。睁眼,天已瓷青!才想起与老妈一道吃饭的事!见面,便口无遮拦,满嘴喊累!
那晚,在小舅家睡,或许是睡过了,又或是恋床,总之,一夜辗转。老妈也是,唉声叹气了一夜。她是在担心我。
我有点后悔!
妹妹一考完,她牵挂着老爸的吃喝,立刻就走!却总是掐着我下班的点,发短信问我接了几趟!
一份感激
外勤蒋师傅是个乐天派,回回见面,大老远就喊我一声“大姑娘”。这都什么年代的称呼,虽有些别扭,但也算不上排斥。
他说:“我看有篷布,你俩准累屁!”
我开玩笑:“你也不知道帮帮,就知道袖手旁观!”
“我不知道怎么整理。”
我争辩:“多简单呀,看着紧了就好!”
有一天,篷布绳松的厉害,只能一根一根慢慢整理。到中部,隐约看见一个人从另一头加入其中,半天功夫,才知是蒋师傅。
哈,我的玩笑话,他居然当真!
近了,便招呼我检验是否合格。看着绷得笔直的绳网,突然语钝,除了“谢谢”,不知说什么才好!
和我们一道来的列检,作业时碰到多半会寒暄几句,回回碰,也有找不上话的时候,便相视一笑,也算打了招呼。日子久了,渐渐熟络起来,但凡熬了粥,煮了饭的,总会电话过来叫我们去盛一碗。
有一回夜里,碰到一搭扣未落销,我试图用钳子敲回原位,笃笃的敲击声在夜里格外清朗。和我一个班的列检师傅“闻声”而来,用锤子的另一头轻轻一别,一切归位。来不及言谢,他已从大钩上跳到车列的另一侧了。
有一夜活扎堆,一连接了四趟,趟趟都有篷布,从现场下不来,车号的张姐从报话机中询着我们的位置,给我们送编组。甚是感激。
老爸说:“别人对你的好,你要记得。”
怎么会忘呢?在我最无助的时候。
其实,短短一个月,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从站长、书记到每一个人,碰到哪个岗位需要帮忙,总会停下来搭把手。每每这样,我的心头总会被什么牵动一下,暖流涌动。
前一阵子,感冒横行。货检的乃姐和货运的高姐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天又干又脏,需要来场大雪。总算盼来了,想不起谁说的:“兰州下雪,西固城必定是大雪。”细密的雪粒子,一落就是一天。我的小孩心性不由得暴露出来,检车的当儿,也不忘踩一道“拖拉机”印。回来的路上,调车组一老一少在站台边扫雪,我殷殷地想去踏雪,找了把笤帚也加入进去。王师傅不知从哪也找来一把,顺着台子扫了起来。又累又热,休息的功夫,突然发现有好多人自发地加入进来。心头热了一阵,方想起王师傅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其实,幸福挺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