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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向往光明(3)

演习结束后,冯玉祥叫他当众介绍经验。董振堂就现场的地形、时间、空间和“敌情”分析了一番,并说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攻坚是根据变化的敌情随时调整的。话语不多,句句切中要害,在场的官兵都啧啧称赞。从此,冯玉祥对董振堂更加器重了。

按照冯玉祥用人的惯例,军官学校的毕业生,从排长提升到上尉参谋,以后便永远在参谋位子上打圈子。董振堂也不例外。但当冯玉祥说出这个任用想法的时候,董振堂却表示愿意继续当排长,不愿意升任参谋。冯玉祥觉得董振堂不识抬举,心里很是不快。后来,参谋长刘骥婉言解释说,提升也应随学生的个人志愿,这样也好让学生更好地发挥长处,冯玉祥这才把董振堂提升为炮兵连连长。

三、策应北伐

1924年10月下旬,冯玉祥联合张作霖发动北京政变,推翻并活捉贿选总统曹锟,驱逐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出宫,欢迎孙中山先生北上北京。董振堂在冯玉祥部队也参加了这些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之后,冯玉祥的西北军编为国民军第1军,董振堂先后被擢升为炮机教导队大队长和陆炮营营长。北京政变之后,各派军阀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复杂尖锐。

1926年初,张作霖、吴佩孚、阎锡山等北方军阀联合进攻冯玉祥的部队,一场大战终于爆发了。这年春天,冯玉祥的部队与奉系军阀的李景林、张宗昌部在津南作战,董振堂所率的陆炮营埋伏在马厂迤北铁路西侧,集中猛烈的炮火,一举摧毁了对方强大的装甲列车,董振堂立了大功,被擢升为工兵团团长。之后,董振堂率领工兵团,在筑城专家、苏联顾问的指导下,利用南口天然险要的地形,因地制宜,构筑坚固的堡垒,形成一处半永久的要塞,使奉系军阀的飞机坦克降低了效能,炮火威力有所减轻,对有效防御奉军,挫伤奉军锐气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张作霖、吴佩孚、阎锡山联合进攻冯玉祥,使冯玉祥的国民军失败,所部退往绥远、包头等地。1926年5月7日,冯玉祥怀着追求真理、救国救民的一腔热血,取道外蒙古库伦,历尽千辛万苦,到达莫斯科并在赴苏途中加入国民党。冯玉祥经李大钊介绍,来到十月革命胜利后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进行了数月的考察,并与斯大林有过几次交谈,从而大大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明白了要救中国就必须学习苏联革命成功经验的道理。特别是他在苏联广泛接触了刘伯坚等共产党人,对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理解。就在这个时候,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开始北伐,并大举攻下了湘赣。冯玉祥的部将们看到国内革命风起云涌,朝着有利于人民的方向发展,便电促冯玉祥迅速回国主持大计。

冯玉祥接电后,当即决定动身归国。他于8月7日偕同苏联顾问乌斯曼诺夫和中共党员刘伯坚以及部属李兴中、任右民、何其芳、赵亦云、李连海,还有翻译、随行人员等,从莫斯科出发,一路跋山涉水,昼夜兼程,返回祖国。在途中,又遇到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于右任,两人一道出乌不浪口,到达绥远省的五原(今内蒙古自治区五原县)。

9月17日上午10时许,国民军在五原举行了中外闻名的誓师大会。大会在县政府西侧的广场上由士兵头一天临时筑起一个土台上举行。台底7米见方,台顶4米见方,高2米,坐北面南,台北侧有登台通道。参加誓师的官兵有1万多人,分别列队站在土台的东西南三面。五原的国民军将领都参加了大会,就坐在台的上方。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于右任、中国共产党党员刘伯坚、苏联顾问乌斯曼诺夫、绥远省民政厅长邓鉴山等也出席了大会。五原县县长刘必达,临河设治局长萧振瀛,地方绅士王英亦应邀参加了大会。此时,董振堂显得特别高兴,他着装整齐,神采奕奕地站在工兵团的最前面。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与会的全体官兵队列整齐,军容肃穆。冯玉祥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服装,精神焕发,满面春风,健步登上誓师台,慷慨激昂地演讲。他列举大量事实,揭露和痛斥卖国求荣的封建军阀勾结帝国主义列强压榨中国人民的累累罪行。他指出帝国主义利用中国军阀压迫中国人民,是造成中国贫穷落后的根源。他号召全体官兵响应北伐,并宣布奉行三民主义,实行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

冯玉祥的演讲,声音洪亮,词义恳切,扣人心弦,忧国忧民、痛恨暴政之情感人至深。将士们人人摩拳擦掌,个个义愤填膺,决心投入北伐,以求中华民族之解放。“打倒列强、铲除军阀”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会场。

在如此壮观的场面和激动人心的时刻,冯玉祥举起拳头,站在台上领读誓词。董振堂举起右手,和千万名官兵们一起高声宣誓:“国民军之目的,以国民党之主义,唤起民众,铲除卖国军阀,打倒帝国主义,以求中国之自由独立,并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死生与共,不达目的不止。此誓。”

接着,于右任把一面北伐军军旗授给冯玉祥。冯玉祥将大旗高擎在手,迎着会场挥舞起来。顿时,会场上唱起了北伐军军歌:“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齐奋斗,齐奋斗。”

歌声震荡着整个会场,飘荡在塞外原野的上空。歌声传到黄河,黄河为之咆哮;歌声传到阴山,阴山为之昂首。

誓词说出了董振堂心里想说的话,他把每一句誓词都牢记在心里,成了他以后带兵做人的信条。

宣誓以后,刘伯坚作了精彩的演讲。他说:“自从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疯狂地侵略和瓜分中国……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就像是两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中国人民的头上。各路军阀就是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走狗和帮凶。我们要想过好日子,就要起来革命,推翻两座大山,打倒军阀,打倒封建列强,铲除帝国主义,建设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繁荣昌盛的新中国……”

刘伯坚的讲话高屋建瓴,生动透辟,既指出了中国革命的前进方向,又指出了国民联军的前途和命运,因而,激起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他的讲话,似一阵春风,吹散了笼罩在西北军将士们心头的阴霾。董振堂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那迷茫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他和几个要好的同事说:“刘主任这个人不简单,是个栋梁之材。他的讲话非常精辟,真是切中时局。跟着这样的人干,肯定能干成一番大事业。”

自从五原誓师听了刘伯坚的演讲以后,董振堂一下子振奋起来了,他又恢复了昔日的勃勃英姿。

在五原誓师大会上,成立了国民联军总司令部,任命共产党员刘伯坚为总司令部政治部副部长(人们习惯称他刘主任,政治部部长为石敬亭),以加强部队的政治工作;宣布脱离北洋军阀体系,改挂孙中山先生的青天白日旗;取消将校尉军衔,学习苏联红军改为三等十二级;宣布废除肉刑,提倡官兵生活平等,改着苏式军服,官兵佩戴印有“真爱国、不扰民、誓死救国”字样的红色袖章,头戴八角帽;并把师改为军,擢升一些师长为军长,各军还设立了政治处,创办小报,教唱《国际歌》……

董振堂这时被提升为国民联军第4师第12旅旅长。参加了五原誓师的董振堂似乎又从这些铮铮誓言中看到了些许光明,心里比以前亮堂多了。加之1925年时李大钊曾派共产党员在冯部工作,冯玉祥曾聘请苏联人任江(中国名)为总顾问,并聘请过一大批苏联顾问和教官,现在刘伯坚、邓希贤(小平)等一批共产党员来该部工作,进一步扩大了共产党在该部的政治影响,董振堂满怀信心。

从此,这支部队借鉴苏联红军的经验,建立了强有力的政治思想工作。军、师设立了政治处,建立了政治工作制度。这时的董振堂和誓师前判若两人,他那严肃而冷峻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对刘伯坚倡导的政治工作制度,他率领的第12旅带头认真执行,每天早晨举行朝会,每周举行周会,每次都要对官兵进行问答。

问:你们是什么人的军队?

答:老百姓的军队。

问:你们的父母兄弟都是什么人?

答:都是老百姓。

问:你们吃的穿的都是哪里来的?

答:都是老百姓给的。

……

官教兵,兵教官,官兵互学,举办训练班,很快就得到了普及。

每天早晨军号一响,上至旅长,下至士兵,一律列队点名,队伍之整齐,纪律之严明,无不令人惊叹!经过一系列的教育和一段时间的整顿,部队士气大振,面貌焕然一新。董振堂惊奇地发现,刘伯坚的政治工作就像一剂灵丹妙药,使西北军很快起死回生,并注入了新的生机。经过一段时间更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董振堂更加钦佩刘伯坚的才智,多么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一天,董振堂着装整齐,春风满面地来到总政治部,向刘伯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刘伯坚见是一位身材高挑,英俊魁梧的青年军官,严肃、庄重的面容上挂着虔诚的微笑,便很客气地让了座。然后,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任职?”

“报告刘部长,我叫董振堂,在第4师第12旅任旅长。”董振堂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

刘伯坚一边问一边站起来,向前伸出右手,高兴地说:“欢迎欢迎,早就听冯司令提到过你。”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是董振堂与刘伯坚的第一次历史性握手。

刘伯坚接着问道:“你是哪里人?”

“原籍直隶新河县。”董振堂回答。

“今年多大年纪?”刘伯坚又问。

“属羊的,今年31岁。”董振堂回答说。

“好啊,咱俩是同庚!”刘伯坚又问:“在国民军干了几年了?”

“1923年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即投效冯总司令第11师,北京政变后,部队改编为民国国民第1军,算起来已经有3年了。”董振堂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经历。

之后,两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从家庭状况到生活经历,从军旅生涯到国际国内形势,二人谈得十分投机。

“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刘伯坚问道。

刘伯坚和蔼可亲的态度,使董振堂很快消除了紧张情绪,忘记了上下级的关系,很随便地聊了起来。

“听说你是共产党员?”董振堂没有直接回答刘伯坚的问话,而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刘伯坚看到董振堂认真而急切的神态,从内心感到激动和高兴,便说:“是的,我在法国勤工俭学时就参加了共产党。”接着,他又说:“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政党,她是为工人、为农民、为一切劳苦大众服务的。现在正领导着全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打倒军阀列强,将来建立一个由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

听了刘伯坚的一席话,董振堂兴奋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刘伯坚的话对于董振堂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霖般的滋润。这是董振堂第一次面对面地接触共产党人,他简直听得入了迷。

“你今天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刘伯坚问道。

“誓师大会上,我听了你对当前时局和革命前途的演讲,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精辟的演讲,它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所以我想请您到我们第12旅去,再给官兵们讲一讲,让全体官兵都受教益。”董振堂殷切地说。

刘伯坚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董振堂的邀请,第二天便来到第12旅驻地。董振堂对刘伯坚的到来,非常高兴。热情地把他迎到旅部,并进行了亲切的交谈。

这一天,刘伯坚对第12旅的官兵作了题为《当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演讲,进一步宣传了北伐革命的意义和共产党的主张。官兵们听得入了迷,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这使董振堂对“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句古训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是呀,共产党的主张,哪一点都想到了民众的心坎上了。董振堂开始认识到共产党的力量!

从此,董振堂结识了共产党人刘伯坚,二人经常在一起谈工作、谈学习、谈信念、谈理想,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对董振堂的思想进步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董振堂与刘伯坚的第一次历史性握手,使处在黑暗中的董振堂看到了光明,革命的理想火花被点燃。

五原誓师以后,部队经过短暂的整训和补充,随即执行由共产党北方局建议的“平甘援陕,东出潼关,与国民革命军会师中原”的战略计划。

董振堂率领的第12旅也和其他部队一样,从五原出发,克服重重困难,南越沙漠,经宁夏、陕西,向甘肃进军,援助国民军留在甘肃的孙良诚部平定了军阀吴佩孚的残余张兆甲部队的叛乱。接着,又挥师东进,解救西安被围的国民军部队。

西安守城部队是国民军李虎臣、杨虎城两部,被军阀刘镇华围困已数月,城内弹尽粮绝。为解西安之围,孙良诚部向刘镇华部发动进攻,刘镇华拼死抵抗。在这紧急关头,董振堂率第12旅不顾长途行军的疲劳,协同友邻部队,对刘镇华部发起进攻。董振堂带领部队猛冲猛打,势如破竹,刘镇华溃不成军,狼狈逃出潼关,董振堂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也解了西安之围。

西安解围后,国民联军总司令部进驻西安,董振堂所部第12旅驻西安城南关,距离总司令部很近,加之部队此时短暂休整,董振堂与刘伯坚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了。有时董振堂请刘伯坚到第12旅讲课、视察工作,聆听他对政治工作的论述,有时则去总政治部向刘伯坚请示工作,同时也向刘伯坚请教工作方法。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的友谊发展很快,私交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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