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没有了季天恩的日子,不再如流水一般缓慢而轻快地流逝,而是如大片大片的雪花,沉甸甸地,一片朝一片压下去,压下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寒假的时候,她回了一趟老家,从前和秦家毗邻而居的老房子早已拆除了,建起了中心广场。
就连他们曾经一起上学放学的那一条路,也经过几次翻新改道而再无原来的踪迹。
这些年的变化,怕是只能用沧海桑田来形容吧?
就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妈妈说她成熟了许多。
然而,成熟不就是苍老的代名词?
从前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可是这一次,她一住就是十几天,却依然还是在有意无意间想起那个可恶的季小子。即使这个小城里从来没有过他的影子。
她逛街的时候,会想起他们在大街上打闹嬉笑的样子,会想起他调侃的眼神,以及露出淡淡嘲讽意味的嘴角。
她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快餐店里她吃掉他口水的样子,还有街头的寒风中那一碗热辣辣的面。
她脱鞋的时候,会想起她扭伤了脚,他为她温柔地执着鞋。
她想念他,却想念得毫无理由。
她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的身影已占据了她大半颗心?
她忽然很怕很怕看到秦逍宇。
怕看到他了然于胸的眼神,怕看到他满不在乎的笑容,甚至怕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艰涩难懂的话语。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这就是她追求了十一的爱情?
突然之间,她迷惘了。
仿佛有什么已经错过,但明明她早已握紧了她想要的东西。
假期结束之后,回到学校的第三天。
“伯父伯母?呀!你们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去接你们呀。”孟葶的声音才刚在门口响起,下一刻,她的人已兴奋地冲进了温倾容的房间,“容容姐,你爸妈来看你了。”
“我爸妈?”倾容愕然。她不是才刚从家里回学校吗?
怎么只两三天的时间,爸妈就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
直觉地,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容容,你可瞒得我们好紧。”温妈妈来不及喝一口水,便开始埋怨女儿。
“我瞒了什么?”倾容满头雾水。
“前天你刚走,你秦伯伯秦伯母就代逍宇来向我们提亲了。”温爸爸审慎地说。
老实说,他并不赞成女儿现在结婚,毕竟她还小,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然而,当他一想到女儿八岁那年说过的那句誓言,便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了。
更何况,秦温两家还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呢。
既然是青梅竹马,两厢情愿,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当然是乐见其成。
不过,经过一番商量,他们最终还是将结婚改为了订婚。
这也是做父母的一点私心吧,总希望女儿还能在身边多留几年。
“订婚?”天哪!她没有听错吧?
温倾容惊异地捂住了嘴。
秦逍宇怎么可能向她求婚?这一定是弄错了。
一定是。
她有些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地疾走着。
“跟逍宇结婚,不是你一向希望的吗?”温妈妈毕竟是做母亲的,第一个感受到女儿的躁乱。
“不是这样的。”其实她也不是太明白,只知道反复地,喃喃地说:“可是我才十九岁,二十岁都不到呀。”
“现在是订婚,又不是要你结婚。等到大学毕业,你也有二十三四了吧?”孟津津突然插进话来。
“可是……我要上课,还有考试,社团活动,订了婚之后……”她无法想象,当她有了秦逍宇的未婚妻这个头衔之后,该如何经营自己大学里的生活?
那一定会是一团糟吧?
“难道你从来没有设想过你和秦逍宇的未来?”孟津津继续问道,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我……爸和妈怎么看呢?”倾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母。
“我们已经答应了。”
“是啊,谁知道当年的一句戏言如今竟可成真?”温妈妈唏嘘。
一句戏言?
原来,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句戏言?
温倾容备感打击。
难道,她亲口许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诺,竟然只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容容,这次秦伯伯秦伯母接我们来A市,一是老朋友叙叙旧,二就是为了筹备你们的订婚喜宴。你现在有什么要求,不防直说。”温爸爸敏感地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她心里藏着心事。
“不,我没有什么意见。”温倾容摇头。
她怎么可能有意见呢?她应该高兴都还来不及,对不对?
然而,即便此刻她心中的感觉无法形容,但她还是知道,那绝对不是欢喜和开心。
为什么呢?
难道,这不是她一直做梦都盼望着的吗?
难道,真如别人所说的,追求的过程远远比结果更能令人满足?
难道,她对秦逍宇的感情,并不是缘于一个“爱”字?
这种想法令她恐慌。仿佛一条汪洋中的小船,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方向。
“每一个女人听到自己要结婚的时候,都难免恐慌,这是很正常的。别害怕,爸爸妈妈都会留在你的身边。”温妈妈轻拍女儿的背,只把她眼前的慌乱当成是婚前忧郁怔。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释。
订婚,订婚……
温倾容茫然地坐在教室里,光洁明亮的玻璃窗上映出她落寞的身影,而她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
她穿着白纱礼服,长长的拖得极远,而她的逍宇哥哥也穿着黑色西装。他们并排站在一起。
这个画面多么美丽,多么令人神往。
然而,这十一年来,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向每一个人宣称,秦逍宇是她的理想。
可是,脑子里却从未设想过这样一个结局。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逍宇哥哥的新娘子。
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他会抱她、亲她吗?
而她,有可能会突然笑出来吗?
每一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会憋不住,会笑得歇斯底里。
那会是多么尴尬和难堪的一件事啊。
她懊恼地咬紧了嘴唇。
“咦?季天恩耶,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季财神吗?”
“不会吧,他是学建筑的。”
走廊上两个女孩的议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看,每一个字都不差啊,不会那么巧吧?”女孩翻弄着手上的一本杂志。
温倾容蓦地胸腔一紧,拉开窗户,问:“你们说,季天恩怎么了?”那激动的表情令两个女孩吓了一跳。
“我们是在说这个,这个作者。”女孩看了她一眼,与同伴交换一个奇怪的眼神。
作者?
“能借我看看吗?”她露出一个请求的眼神。
女孩无声地将杂志递过来。
那是一本旅游杂志,上面刊登着一些黑白照片。有古老的城墙,有江南的流水,有晨钟暮鼓,也有阳关古道。
每一帧照片上都配了寥寥数语。或随感,或介绍。而作者的名字,竟是——季天恩。
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三个中国字对于她来说会产生这么大的震撼。
仿佛那是一个漩涡,将她的整个心神理智都陷了下去。
季天恩。
原来你就在这里,在这里……
她的手指顺着每一幅图片滑下去。
纸张翻过一页,最后一张照片是在一个贫困山区的小土窑前照的。
几个牙齿雪白衣衫褴褛的山村小孩高兴地围着一个大男孩。
他,光着脚站在泥泞里,胸前挂着照相机,外套敞开来,披襟挡风,明亮的眼睛露着弯弯的笑意。
他看起来更黑了,也更瘦了,只是,拍照的这一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吧?
季天恩,他应该是开心的吧?
她看着照片里的他,思念和寂寞无法言喻。
原来往事并不曾走,而是被一层一层,层层叠叠地压到了心底。
却又在这一刻,被他毫不设防的笑容给勾了出来,挡也挡不住。毫无预兆地,热力冲上眼眶,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你没事吧?”女孩好心地问她。
她摇头,将杂志合起。
可是,照片下面的每一个字却清晰地映在她的心底。
是不是不结束一个梦,就永远不可能去做另一个梦?
深夜,天气湿冷,细雨纷飞。
异乡的旅馆里显得格外冷清,寂寞。
季天恩半躺在单人床上,指尖缭绕着散不开的烟雾。
男人总是这样,小时候学着别人抽烟,是因为高兴。
可是,长大之后自己抽烟,却是因为寂寞。
他离开她半年,由南到北,由西往东,独自漂泊,独自流浪。他以为他找到了最初的梦想,以为他终究可以将她遗忘。
可是,他分明感觉有某种奇怪的孤独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丝一缕切割般地疼痛着,疼痛着。
她——还好吗?
会像他想她一样地想着他吗?
还是,她被狂喜的幸福所淹没,忘了其他一切的人和事?
他的心里漫过一丝苦涩,如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缓缓爬满整个心窝。
电话铃声一直响了很久,他才灭掉最后一点烟头,懒懒地取过手机。
倾容一定想不到,他的手机仍是被他自己买了去吧?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
是浩然。
这个时候,只有他还记得他。
他掀开手机盖,“喂”了一声。
仿佛是有一场狂欢的派对扑面而来,里头的音乐声人声震耳欲聋。
他又“喂”了一声,稍稍将手机拿开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凌浩然的声音:“喂,季小子,你到底躲在哪一个旮旯堆里?还不快点给我滚回来!”
季天恩扯了扯唇角,似是露出一个笑容,“你玩得开心就好,干吗把我扯进来?”
里头又是一阵喧闹,仿佛凌浩然在那头怂恿着什么。
季天恩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音乐声仿佛是沉寂下来,再一会儿,响起熟悉的旋律。
《色盲》?
王菲的《色盲》?
这是那天,她和他共舞的那一首曲子。
他的心里掠过一阵激动的战栗。
玻璃窗太灰蒙,就算在多么清的天气中,
和谁在爱中,仍然难刮目……
声音是那样熟悉,即使相隔千里万里,他也不可能忘记。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在唱?
他神色恍惚,握着电话像握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嗨!天恩!”凌浩然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喂!你还在吗?”
“在,不过我要找一样东西,你先别挂。”他撒了一个谎,只为偷得这片刻的欢愉。
即使恋爱漂亮,或触摸过面相,
但肉眼一双,无法一样。
慢慢踏在我色盲途中,尽力辨认你的方向。
“倾容!”他在心里喊她,喊得好痛苦。可是,她不会听得到,不会听得到他的声音。
“嗯?你的东西找到了?”接住话头的是凌浩然。
他屏息,然而,电话里的音乐声又换。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在这么开心的时候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聪明。”凌浩然赞许地打了个响指,“逍宇和容容要订婚了,我们大家都在酒吧里为他们庆祝呢。你也回来吧。”订婚?
庆祝?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肯开口歌唱。
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很满足吧?
他感觉他的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随风乱舞的秋叶黄花。
时间是一个惹人厌的东西。
当你讨厌它的时候,它偏偏磨磨蹭蹭不肯走;而当你希望挽留它的时候,它却又总是来去匆匆不肯留。
就像现在,在温倾容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她已经被糊里糊涂地套上了嫁衣。
“虽然是订婚,可也不能马马虎虎。”这话是秦逍宇说的。
而她,只能接受。
“哪有人要做人未婚妻了,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帮她勾好最后一笔眉线的孟津津打量着她。
“我有吗?是你画歪了吧?”温倾容漫不经心地瞅一眼镜中的自己。
孟津津摇头,“我只能画一个愁容,却画不出一颗愁心,难道你的心没有告诉你,它到底快不快乐?”
倾容一怔,难道她的忧愁表现得如此明显?
她记得,定好订婚日期的那一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去酒吧狂欢。
生平第一次,她拿起话筒唱了一首歌。
其实,她也只会唱那一首歌。
归于灰和鲜红,但你留恋七色的天国中,
而谁为我哭,天生这样盲目。
原来,一直看不清的那一个人是她,一直一直都是。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走下去?”
这陡然插入的问题,令温倾容愣了一下,她没有皱眉,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我只问你,你跟秦逍宇在一起,会幸福吗?”孟津津没有笑,她的脸色严肃而正经。
温倾容没有立刻回答,她手支着下巴静静思索着。
“你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而是应该问,我现在才逃避,是不是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这是她要的,这个婚礼一直一直都是她要的,而现在,箭在弦上,她能说不发吗?有这个资格吗?
“佛说:悟道不在早晚,只看你悟还是不悟。”孟津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温倾容迟疑地看她一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有好处的事,津津从来不会做,而劝自己逃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我对你一直都很不错啊。”孟津津一脸无辜。
温倾容失笑,不再说什么。
眼光落在床头的一叠旅游杂志上。她每一期都买,里头定期或不定期地会有他的一些照片。
她知道他由南到北,从西往东,独自穿行过许许多多城市和乡镇。她知道他到过的每一个地方,知道他经过那些地方时有着怎样的感想,甚至她可以清楚地感应出他镜头里的孤独和苍凉。
她以为,即使他们这一辈子不在一起,也一定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联系着彼此。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你还敢说你要嫁给秦逍宇?你还敢说你爱的人是他?温倾容,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胆小的一个人,一个胆小到连自己的真心也不敢面对的人!”孟津津一把抢过床头上的杂志,顺手扬散在风中。
黑白色的照片翻开着落在她的脚边,照片里的季天恩笑得苍凉。
那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在问:“是不是不结束一个梦,你就永远不可能去做另一个梦?”
她身子绷紧,脆弱的泪流不止,无论何时何地,她想要依靠的人只有他一个啊,只有他一个而已。
而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地离她而去?
怎么可以?
他知不知道,当一个梦突然跳到眼前来的时候,只会将一切都搅乱?
他到底知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把她丢在这样一个混乱里。
不行,她要去找他,要去问他,现在的她究竟该怎么做?
他不是答应过她会帮助她的吗?
事情还没完,他怎么可以走得干干净净?
她蓦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津津捉住她的手臂。
“我想过了,我要去找他,找不回他,我就不订婚。”十一年前那个对着老师宣誓的女孩子又回来了。这一次,她长大了,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就这样下去?”天哪,爱情的魔力可真是伟大。难道,她连换一下衣服都不可以?
“对哦。”接她去饭店的礼车就快到楼下了。温倾容恍悟,拉开阳台上的纱门,身手敏捷地跳了下去。
看着一身大红礼服的温倾容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孟津津目瞪口呆。
接着,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盘算:该什么时候去找秦逍宇要酬劳才好呢?
“小心。”
温倾容的脚还未落地,身子就被人扶了一把,然后稳稳地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逍……逍宇……哥哥?”温倾容瞪大了眼睛,面红耳赤,心虚慌乱。
这个时候被逮到,莫非是天要亡我?
她无声地呻吟。
“这么急着去饭店?连楼梯都等不及走?”秦逍宇有趣地看她一眼,那浑厚的嗓音里饱含笑意。
“我……不、不是的。”温倾容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呜呜,这是报应。
“不是什么?莫非……”他顿一顿,笑得云淡风轻,“莫非你想逃婚?”
“啊。不、不……是,是的。”
“究竟是是,还是不是?”他打趣地说。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可是,逍宇哥哥,请你让我走吧。”
不然,她死也不会甘心。
她忽然发觉,她不甘心的事原来还有这么多这么多。
“你终于想通了?”
她点头。
“对嘛,这样想才对。”秦逍宇猛拍一下手掌,“我就知道这个方法可行。”
“什么方法?”温倾容一头雾水。
“帮你完成你的梦,使你早日从梦中醒来,你才好去做下一个梦啊。”他笑得好可恶,不过,这才像她小时候的那个逍宇哥哥,而不是这几个月来温文有礼的“男朋友”。
“你也看过那段话?”温倾容愕然。
“当然,你忘了,天恩也是我的朋友。”
“那,伯父伯母那边?”
“放心啦,没有什么订婚宴,没有饭店,没有礼车,也没有贺客。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什么?”温倾容变了脸色,“你骗我?你们串通起来骗我?”
她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秦逍宇眼看势头不对,边溜边嚷:“喂喂,你别乱来,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做得这么逼真,怎么可以给你压力,让你清醒?”
温倾容忍住笑,心中阴鸷尽扫。她一手撩起礼服下摆,一手挥舞着手臂,凶神恶煞般地追过来,“秦逍宇,我要杀了你。”
回到童年的感觉,真好!
没有任何负担,更不被莫名的情感所困扰,此时,一切变得云淡风轻。
她快乐地跑着,舞着手臂。
天恩天恩,你看到了吗?我来啦!
没有丝毫束缚,也没有任何怀疑,我一定会找到你!
一辆汽车从她身边开过,遮住了从马路对面匆匆而来的人影。
她没有在意,继续跑着。
然后,车子开过去,她和他撞在了一起。
“哎哟。你怎么走路的?”她揉着撞疼了的肩膀,感觉像撞上了一堵墙壁。
“我也没有想到,老天爷会让我在这里撞到新娘子。”
温倾容猛地抬头,站在眼前的竟是……竟是……季天恩,那个她常萦绕在心头的人?!她在做梦吗?或者是因为她太高兴而产生了幻觉?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仍然不敢相信。
望着她那淡淡的妆容,望着她身上喜气洋洋的礼服,望着她困扰不可解的神情,季天恩目光闪动,胸腔绷紧。
是她,是他的快乐天使。
他的心中溢满了爱,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拥住。
他不管了,管她是谁人的未婚妻,管她心里做着怎样的梦,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他的世界,失去了她,他这一生将不再有生命。
“坏……小子。”她的双臂环上了他的颈,他的怀抱好温暖,好坚实。她的眼睛起雾,声音哽咽。
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在这里找到了发泄的方向,所有的思念都在这里找到了倾诉的理由。
“傻丫头,不要哭,不要在我面前哭。”他用下巴摩挲着她乌黑的秀发。那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令他感到快乐,满足。
流浪了这么久才知道,他的梦想一直都只是一个充满栀子花香的怀抱。
“我没有哭,我才不会哭呢,没有你欺负我,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她吸吸鼻子,忍住眼泪。可是,很难。
他叹息,“我有欺负你吗?”
“当然有。”她的小手捶着他的后肩,“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去找你的梦想,可是……你……”她边说边哭,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心头。
“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季天恩心中狂烈地激荡,“我只是受不了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谈恋爱。我以为,只要我看不见,我就不会心痛。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就是不能死心。所以,你答应我,先不要订婚好不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不好?拜托——”
温倾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对温柔的眸子看着他,含着笑,带着泪,那么轻,那么柔。
“好吧。”他吐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你这个人,遇事从来不懂得躲避或转身,只有让你去,撞墙或是跳河,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能让你不留任何遗憾。这是我的自私。可是,当我听到你和逍宇要订婚的消息之后,我的心真的乱了。如果,你的前面并不是墙或者河,而是一条坦途,我该怎么办?让你走下去,或者求你回头?倾容,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真的。”季天恩着急地要一个答案,不安地抓住她的手。
原来,他竟是懂得的,从头到尾,只有他真正明白过她的心。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不让她作任何痛苦的选择,他愿意让她一个去慢慢懂得一些道理,愿意放手让她学会去怎样爱一个人。
“你没有看到吗?这里没有鲜花,没有新郎,只是我这一个没人要的新娘。”她深吸一口气,微笑。
季天恩痴痴听着,喜悦地笑,他的整个世界被填满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空寂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抱起她,旋转。
阳光在转,天地在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快乐地旋转。
“你知道吗?我一直追求的是谈恋爱的感觉,而不是恋爱的感觉。”她的人在飞舞,所有斩不断、挥不去的忧郁都化烟飞去。只有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懂得了自己,在一个男人宽容的爱情之中。
“那么,我等着!和我恋爱吧!”他大声宣扬。
风,还在舞;云,还在舞。
他们的世界还在舞。
谁也不知道,爱情究竟会发生在哪一个瞬间,没有人可以预料。
也许,缘分就在这样的撞击中擦出了爱情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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