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我读了七年
历史,总是不按照人们意志的轨迹而前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自己的过去,过去就是历史。这历史有光辉灿烂,也有平平庸庸;有激动人心,也有无可奈何。但都有着一个根本规律,与时代息息相关。时事能造英雄,当然,时事也会造成绝大多数像我一样的平庸之辈。但英雄也有过败走麦城的胯下之辱,我等也有过关闯隘的英雄壮举。
伟大祖国,已经度过她六十大庆。获取六十年的辉煌,并不是一帆风顺,包含了多少艰辛,闯过了多少险境,才走到这一步。因此,必须尊重历史,面向未来。扬弃,应该是我们的历史观,方法论。我这里披露的是我在这六十年中,最为风雨的一段,也是祖国最为沧桑的十年。这就是**********的十年,也是我由少年进入青年的十年。不尽然,只是一个平庸之辈的琐事。没有许多突兀,只是一种经历。
1966年,是**********的第一年,那年我十二岁。
我出生于南昌市的一个干部家庭,父亲是公安警察。按照现代的说法,应该是吃香喝辣的一类。但那个时候社会风气特好,公安干警与大家一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尽管工作处境危险,但工作起来却是拼着命的干。不好意思,那时家里穷,我们兄妹几个的学费都是打报告,出证明,批准免缴一部分的。
****发生在1966年,当时我在南昌市法院前小学,这个学风不错的小学念书,五年级。那时的中小学生,家长一般比较放任,孩子多得也顾不过来。学校的功课远没有现在紧张,除了上午紧张上课外,下午基本没有正课,大多数时间是课外活动。我参加过射击、旗语、合唱等课外小组活动。一周还有两个半天劳动,锄草种花什么的。有时候还要去马路上维持秩序:叔叔阿姨,请走人行道!嘻,我还是少先队的中队委呢,肩上二杠杠。但我在全校出名的倒是一件让我愧疚的事,用气枪把老师的腿击伤了。
一天下午,由于准备东湖区的汽枪射击比赛,我们射击队的队员在礼堂进行实弹射击。在我最后一粒铅弹射出去后,只听见哎哟一声,周老师捂着小腿坐在了地下。我才知道是自己闯下了祸,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第二天,陪着妈妈去医院看望开刀取出了子弹的老师。周老师却按着我的小脑袋说,孩子,不怪你,是老师违反了射击时不能在射程范围内活动的规则。我们送去的一篮子鸡蛋,硬是要我们拿回去。多么淳朴的老师啊!
正是那年下半年,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骤然而至。街头上突然涌出了一茬一茬的人来,声嘶力歇地叫喊着。后来才明白,这就是大鸣、大放、大辩论。不久,大字报铺天盖地出现在街上。再后来发展成革命行动,红卫兵、造反派进行“破四旧、立四新”。许多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受到批斗,被管制,接着被逼下放到农村去继续挨批挨斗。学校正常秩序完全破坏,一些熟悉并尊重的老师和校领导也被打成五类分子受到批斗。第二年,我们接到停课闹革命的通知。实际上是学校乱了,无暇于我们,不管我们了。
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失去学校的管束,家长又在各自单位抓“革命”,也没时间管我们。孩子们的那种顽皮秉性得到充分释放,整日在外疯玩,去赣江游泳,到郊外采桑叶,甚至寻衅打架。随着运动的升级,两派斗争转化为真枪实弹的武装冲突,耳畔常听见枪响。而我们的好奇心竟然置生死而不顾,总还跟着武斗队伍去看热闹,使家长特别担忧又鞭长莫及。更可怕的一件事的发生,才使父母亲强化了对我的管理。
一天中午,正准备吃饭,突然来了俩大人,说是工人武装部的,要带我走。那时砸烂公检法,工人武装指挥部取而代之。家长问情况,他们也不说。后来带我们几个人到学校,又是写字,又是询问,折腾到1点多钟。最后我们几个人被批准回家,但有俩同学却被抓走了。原来上午我们几个同学在教室里玩,乱塗乱画。一个同学写了“打倒胖子!”,而另一个同学写了“毛主席万岁”。就这样不经意的连接,就成了反革命标语了。报案破案的恐怕立了功,可怜稚气未干的俩同学却被关进了“牛棚”,享受到“五类分子”的待遇。可是他们还仅仅是十三四岁啊!
停课后,失去了学知识的课堂,家长也不能系统地教我们什么。好得我还比较喜欢看大字报,喜欢看传单。虽然看不大懂,但学会了不少生字,特别是生词,诸如千均棒、万里埃,呼吁、追穷寇、落水狗之类。如果说我现在的文章不至于太差的话,这还得归功于大字报哟。可怜我们这些孩子,没了学习的地方,想得到一点知识有多难啊!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多的光景,我们这小学五年级就演变成七年级了。这是历史不曾有过的小学七年级,但被我们面临了。如果小学是文化启蒙的话,“****”还真是我的社会的启蒙。我们这幼稚的心灵,就这样过早地步入了社会,受到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