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年,王晓玲嫁了个比她年轻六岁的男子,是王文的朋友,经历了诸多的爱恨,王晓玲把人生看淡了。她不刻意追求什么。穿衣打扮也从原先的极艳变为素净,也算是一种变态吧。那常态是什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组成家,有爱没爱一起生活一辈子。男人升个小官或是发点小财,女人穿珠戴玉叫幸福。两人养个孩子叫完美。
王文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是王晓玲忍不住告诉他的。王晓玲整过容之后,王文买了“欧莱雅”系列滋生美容用品和一支“山参”去看她,那得花多少钱?王文就那么点微薄的薪水。感动之下,王晓玲情不自禁说出了发生在王文身上的秘密。
“真有天意,最初见你就觉得像我妹妹。”王文感叹,他显得很平静,表示:他能理解生父王大景当初的选择,但养父母待他比亲生的还亲,他会好好孝敬他们一辈子的。
隔了些时候,王晓玲要拉王文回去认亲。
王文说:“还是等等。”他怕伤养父母的心,没有急于去认王大景这个父亲,却很喜欢王晓玲这个妹妹,知晓了王晓玲和陶二交往的种种……王文说:“陶二我了解,他不适合你。他不是那种安心过日子的男人。交朋友可以。不能一起生活,断了吧。”
王晓玲听哥哥的话,提出和陶二做普通朋友。
陶二不干了,他红着眼,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全北城都知道我为你离了婚,给你买了房。想有外心,小心你的腿。”
王晓玲知道陶二认识黑社会的,不敢提分手的事了。
和陶二是同学,还因为是他姐夫的秘书……层层关系缠绕在一起,王文和陶二深谈了一次。他姐陶丽蓉也说:“你找谁也不能找王晓玲,她是你的克星,害你花了多少钱,受了多少累?”
别人的话陶二不听,但陶丽蓉的话他不得不考虑。后来,陶二提出王晓玲的房子归他,就分手。
王晓玲又一无所有了。
王文从中穿针引线介绍了一位叫张超敏的男人。那男人斯文,长相不错,样子也伟岸,比起个子不高又偏瘦的陶二好看多了。相处了一段,虽然没有王晓玲想象的那般激情激动激烈,但经过了那么多残酷的时事,王晓玲觉得今生来世再也找不回属于她的激情激动激烈了!她和张超敏在一起,和美、平顺、安然正如日子,王晓玲身不由己熔化在迟来的爱中……所谓缘起缘灭,由不得人。
王文常和杜美通电话,在电话里,两人无所不谈,杜美说王文是她今生来世,唯一的知己。
“彼此彼此。”王文哈哈一笑,感同身受。
某天,杜美刚给襁褓中的女儿喂完奶,王文电话告诉她一个骇人的消息:许立扬突然去世了,还差一个月五十四岁。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杜美的心猛地一沉。
“他平时就有心脏病,自己不知道。还常说身体好。多少年都没打过乒乓球了,去俱乐部陪客人打球,打了几场,眼睛发雾,以为空中起雾了。其他人说室内哪来的雾?揉了半天,才知道眼睛出了问题,去医院一查,是脑溢血。开颅手术没抢救过来,前后不到四个小时,就去了。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你去送殡了?”
“去了。他女儿戴着黑袖章。哭得可怜。”王文语气沉郁地说,“许老师的女儿要状告医院,她疑心北城人民医院不具备承担手术的设备医术。如果医院预先说清楚,患者会去京城、省城求医,现在的结果是出了一大笔医疗费,流血动刀子把人送上了不归路。他老婆拦着不让告。”
“那是医疗事故吗?”
“应该不是。”
陶丽蓉很长时间没有算卦了,那次马庆新车祸过后,她打过几次电话,算卦先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特别是有人状告马庆新贪污,陶丽蓉让算算得罪了什么样的小人。算卦的说:“马庆新五十三岁之后,命中全是贵人扶持,小人也奈何不了他的。放心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后他会越老越好。”也对呵,几次被告状,查了没问题,和大车撞了那多可怕,谁都说是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可马庆新竟然只是轻微地损伤了肋骨。
命中有贵人,那命运既然就是好了,还算什么?再算出一些不好来反而添堵。这些枝枝杈杈的思虑让陶丽蓉心情恹恹。慢慢地,对占卦的热情就淡漠了……
经过了无端生事、莫名伤痛的情感历程,陶丽蓉变得贤惠端淑,对生活没有任何挑剔了,心思全转移在强身健体上,每天早、晚出去散步,周日,还和一帮老太太年龄段的女人去舞花扇,扇子的尾端系着鲜红的丝质缨穗,舞起来美艳妖娆,正吻合了陶丽蓉“梅开二度”的心境。她的饮食也越来越讲究营养搭配:红瓜配绿果,鲜鸡蛋配黑木耳,豆腐乳加进去几叶紫菜……马庆新在吃着妻子做的香椿辣子炒莜面条时,由不得“啧啧”有声,夸道:“快成精了,做的菜赶得上‘天星’宾馆的大厨了。”
“黄脸婆没有姿色了,只得增进厨艺。”陶丽蓉眉飞色舞一派自得。他们的儿子马波在北京研究院工作,几项科研成果报了专利。他找了位长发美腿,观点新潮,作派新潮的女友同居,在介绍家庭情况时,马波说:“你不知道,我家老爸老妈年轻时不见得如何好,现在是越老越腻在一起。老爸非吃老妈烧的饭,要不就胃酸;老妈上街非拉了老爸,不然怕走岔了路。”马波那语气很是为他们骄傲。
这世上,太过热烈的情感也许最脆弱;那些看似平淡平常的却能生生世世……陶丽蓉看电视多了,特别是对人生体味得深刻了,常常能胡诌几句很有哲理的话来。这是她头发半白时总结的,说给老来精气神更足、头发依旧比同龄人稀疏的马庆新听。马庆新半闭着眼睛养神,但笑不语。
又过了几年,北城城建步伐突飞猛进,旧城换了新颜,拆迁改造工程进行到了城郊,许立扬在城郊一带有两间祖屋,荒了几年早没人住了。许立扬活着的时候,还常去祖屋看看,他去世后很少有人光顾了。评估出拆了屋子能得到一大笔补偿款后,许立扬的女儿——一位和许立扬一样额头聪慧,衣饰齐整,说起什么来头头是道的少妇签了“拆迁协议书”。不日,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屋子倒了,尘土一浪高过一浪……尘土飞扬中,突然天女散花般飘出许多人民币来,工程队傻了眼,有人喊:“停,快停下。”
上百名建筑工在附近挖找,地下挖出了一叠又一叠齐整的人民币,共几百万……报了公安局经侦大队,队长王新祥正是许立扬舅家的儿子,迅即带了两警员去到现场,看到的是已经去世的表哥许立扬的祖屋,眉峰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