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区,往南的一条小巷里,吴昊天和安徽的画家德青合租了一个两层的居民小楼作画室,这天是周末,央视六套一男一女俩采编,来做一个节目,正在扫尾,进来了杜美,猛然之下,看到蓝衬衫、蓝仔裤,脑后拖一条松松的马尾辫,干净、利索的妻子,吴昊天高兴得手足无措。他盯着杜美细长、灵动的眼睛,问:“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好去接你。”
“公差。坐飞机来的。办完事,还和王晓玲去逛了王府井。”
“她呢?”
“赶晚上的飞机回去了。她朋友明天开业庆典。”
节目录完,他们要一起去不远处的小酒店吃个便餐。杜美本来不想去。昊天执意要她同行。昊天说:“每天过着单身汉的生活,这回有老婆了,正好给我长长脸。”
“再没正经,我真不去了。”杜美习惯性地咬咬下唇,拍了昊天一下,心里却也甜滋滋的。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昊天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切都好。
离他们居住处五六米的地方,有一家川菜馆,里外间。里边用木屏风隔成雅室的模样,墙四周装饰一排排的书架,陈列有新版的音乐、绘画、文学之类的书籍。标明就餐一百元以上送书一本,一百五十元以上送书两本。弥漫在空气中的文化味儿很浓。连洗手间都起了个很别致的名号,叫做“洒脱”。杜美以前陪昊天来这里送过画册,走进这家餐馆,便喜欢上了这里的情调。昊天很熟练地要了黄瓜条炖排骨、梅菜烧肉、清炒冬笋、辣子泥鳅、红烧鲶鱼等几个菜。开了一扎“蓝带”啤酒,各人面前的杯子里都注满了泡沫丰富的淡黄色液体,众人碰过杯,有的一下子喝了半杯,有的浅浅抿了一口,边吃菜边开始了沙龙式的调侃。德青长相斯文、白净,抽烟却凶,他拿出一个筒装的纸烟盒,让了一圈,谁都不吸烟,他一个人点燃了,才吸几口,杜美便被炝得眼睛难受,悄悄和昊天示意:“这才一个人吸烟,怎么比两三个人还熏?”
“他吸的烟硬。”昊天小声嘀咕。
“什么烟?”杜美第一次听说烟还有硬的,所以好奇。
“可能是‘希尔顿’。”昊天又低声说。
“他情绪好了吗?真的离婚了?”杜美一直记得德青的妻子外面有了男人,和他离了这件事。
“早离了。他现在处的一个爱好绘画的女孩,也是安徽的。比他前妻强多了。”
“这么快呵?”杜美有些惊讶。
“你们两口子,有什么私密?要我们回避吗?”
夫妻俩这才不好意思,忙和众人举酒杯。
央视那女孩白衣、白裙,裸露很多的脖子戴一串白色、很别致的饰物项链,短发乱乱地披散着,一张脸白皙润泽,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她吃得很少,很挑剔,做派完全是新新人类式的。
她说她不几日要去美国洛杉矶学习摄影。
众人一边举杯祝福她,一边“骂”她卖国主义,大好的青春不献给祖国;大好的年华去外国的街道上消遣。
众人本来是玩笑。女孩突然低垂了头,快要落泪。起身去了“洒脱”。
“她不愿出去吗?”杜美奇怪。
“她喜欢上了一位有妇之夫,爱得太深。人家不答应做情人。她太痛苦。情不得已,只能去得远远。”女孩的同事低声解释。
“爱得太深,只能去得远远吗?”一句话勾起了杜美的满腹心事。她看了看昊天,他也正看着她。目光交织的那刻,杜美心里一酸,一阵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陶丽蓉多次提醒过她:这夫妻分居两地,时间长了要出事,要么她辞职,跟昊天;要么让昊天回北城。
可这是个两难的问题,杜美一时定夺不下。
对妻子的到来,昊天表现出眉飞色舞的兴奋,他看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更显清丽了,妻子肯定吃了不少苦,一阵怜意袭来,昊天紧紧拥了妻子,两人在租来的民房做爱。单元楼,昊天在楼上,有自己家的四分之一大,昊天迫不及待,两人闲聊或是吃着水果,他就有了冲动,放下啃了几口的苹果,拉起杜美……大白天连续作战。杜美透过没有遮严的窗帘看着外面,异乡的天和云,飘飘忽忽,就像她不能安然的内心,怎么也调整不出恰如其分的兴致来。
杜美仔细观赏吴昊天挂满墙的画,觉得确实和在北城时大不一样了,山水不再那么具象,却层次分明,有某种无法用笔墨描绘的力量蕴含其中。
住了两日,杜美返回北城,吴昊天忍了忍,终于没有和她说自己的画现在很有市场,已经存了三十几万,很快就能付首期房款、按揭买房了。虽然,他多次看杜美的邮件,没发现任何的可疑,以“名士”的身份和杜美聊天,说了一些勾引她的话题,杜美先前还礼貌地搭讪了几次,后来就假装不在线不理“名士”了。吴昊天还上过一次杜美的QQ,翻看了她所有的聊天记录,杜美的聊天记录很简单,只是和几位同学互通消息,互问一些近况,没有别的。邮件和Q聊都没发现任何端倪,但那个装在他们夫妻卧室的监控录像,他还没看,而且,妻子杜美流产的事一直没和他交代,这让深藏在他心底的疑惑时不时探出头来……搅得他意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