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图：“我这图上有编号，复印无效。谁愿买留下真姓名，我这儿留下底子。到时候你上山找不着金子，再把这图还给我，我退你一万！”
尕五子：“这话当真？”
郝图：“不信你走！”
尕五子：“那我，买一张。不，买两张，送我哥。给，这是两千块。”
尕五子付钱离去。围观者纷纷掏钱买图。
昆仑城。黑三角地摊前。
王金贵一副道士装扮，手持银髯，端坐卦摊前。
有人围观、窃窃私语。王金贵不动声色。
有一妇人求子抽签，得一“大吉”，喜洋洋离去。
尕五子和韩二龙到卦摊前。
尕五子：“老先生，我买了一张“采金路线示意图”，可这上面有两个点，一个叫金凤山，一个叫金火山，一个在南、一个在西。请您得算算，朝哪走挖金子才保险啊？”
王金贵：“你抽个签。”
尕五子抽签。围观者越来越多，有人紧盯着他手中撰的那张图。
王金贵拿过签，闭目捋髯，曲伸手指，念念有辞。尕五子虔诚有加。
王金贵：“南者难也，唯难者才可有真金；西者稀也，唯稀少才可惑人心。金凤山有凤，唯有龙胆者方可引凤；金火山有火，当有心惑者飞蛾扑火。”
尕五子：“老先生，您再说一遍。”
王金贵复又念叨一遍。
韩二龙：“我听明白了，我听明白了！”
尕五子：“那你朝那边走？”
韩二龙：“你算你的卦呀？我是我的事！”
尕五子：“老先生，我这人呆笨，听不明白您的意思。您就明白给我说，朝南好还是朝西好？”
王金贵：“拿去，自己看看签的背面吧？”
尕五子拿过签，背面果然有一字：“南。”
众人聚过来。视线定格。
尕五子往外走，有人紧跟着，要问个究竟。
韩二龙喊住尕五子：“还没有付钱呢！”
尕五子返回，付钱作揖离去。众人议论纷纷。
昆仑城。
城乡结合部的简易帐篷旅店前。一群农民围着正在招聘上山人员的黑大汉。
黑大汉：“各位乡亲，各位兄弟，晴天白日，上苍作证。愿上山淘金者抓紧报名，名额有限，过期不管。每人每天20 元，外加管吃管住。小病有药，大病送回。条件是，所挖砂金，全数给金掌柜。待遇优惠，机不可失。愿意上山者赶快报名，只要青壮后生，拒绝老弱病残。大家抓紧报名啊！”
人群吵吵嚷嚷。报名声此起彼伏。
突然从外面跑来一汉子，手里捏着那张“采金示意图”连呼带喊，把自己同村的熟人往外拽。边拽边咋呼：“我这儿买了一张图，咱干脆自己上山嘛！”
黑大汉紧追过去，夺下图纸，高声斥道：“要集体上山，这是政策规定。谁敢单独行动，按盗窃走私论处！”
汉子唯唯喏喏：“我报名，我报名。这图纸我花了一千块，你得给我钱呀？”
黑大汉：“甭急！教我看看真假再说。”
黄昏。
昆仑城。
一长途班车驶过十字路口。
车上司机一侧的位置上，坐着张梁柱，他点燃一支烟，递给司机，司机接住，笑笑。
张梁柱：“老师傅，能不能往左手拐一下，我就在那个小院门口下车。麻烦你了！”
司机：“不客气！老熟人了。”
班车停下到平房小院前，张梁柱带行李下车，招手向驶离的班车司机致谢。
张梁柱敲门。户主开门迎出。
户主：“啊，是你呀？老主雇了，欢迎欢迎！”
张梁柱：“这房子，这两天没有人租吧？”
店主：“下午刚来了个小伙子，占了一间。不妨事，你另外再占一间嘛？”
二人边进院边说话。
张梁柱：“又麻烦你了！”
店主：“那里，那里。有人住我这儿是我福气。好啦，这钥匙我就交给你，走的时候再找我就行了！”
张梁柱：“你这人真好啊，让我一到，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说实话，我对你的这一套平房真是有感情了！”
店主：“那你就休息。我回家去了。”
张梁柱目送店主出门后，提起行李径直撞开一间房们。迎面却站着嘻嘻大笑的赛木儿，惊异的张梁柱瞪大了眼睛。
张梁柱：“你……你咋在这儿？”
赛木儿：“我，我咋不能在这儿？！”
张梁柱：“谁叫你来的？”
赛木儿：“你，你叫我来的呀！”
张梁柱：“我给王伯说过，千万不能让你来。你怎么不讲理啦？”
赛木儿：“两条腿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
张梁柱：“你真是怪了，怎么我到哪儿，你也到哪儿？”
赛木儿：“我就是要做……做你的影子嘛！”
同时。
昆仑城。
“聚香阁”酒店里。大堂沙发前。
黑大汉邀功似地把“采金路线示意图”递到正坐着抽烟的韩发财手上。韩发财仔细看了看，突然站起来逼视着黑大汉。
韩发财：“你说，这玩艺儿是从哪儿弄的？”
黑大汉：“是从，以一个要上山的农民手里抢的。”
韩发财：“哪个农民呢？把他给我叫来。”
黑大汉：“他娘的想要我一千块钱，教我给打跑了！”
韩发财：“你他妈的，只会动手，不会动脑！”
黑大汉：“……你说，这玩艺儿是真的吗？”
韩发财：“你说呢？”
黑大汉吐一下舌头。
韩发财：“招收的民工有多少啦？”
黑大汉：“正好一百个。不多不少！”
韩发财：“你能保证这一百个人里头没有病的？没有懒的？没有赖的？没有坏的？”
黑大汉：“我……”
韩发财：“把人员先集中起来，找一些粗活重活让他们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留下好的，辞掉差的，再补充新的嘛！”
黑大汉：“那……这几天就要给他们付工钱吗？”
韩发财：“试用期嘛，管吃管喝就行了。”
黑大汉：“那我，去办了！”
韩发财：“好啦！你把翠花给我找来。我在办公室等她。”
黑大汉离去。韩发财上楼。
韩发财用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扭了几下，扭不动。韩发财疑心有小偷。略一沉思，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放长，攥在手里。后退几步，猛力向门撞去。
门被撞开，韩发财倒地。朦胧中韩发财发现门后藏有人影，跃起举刀刺去。
一声尖叫，是红杏的声音。韩发财的刀尖一晃，深深地扎在了门板上。红杏惊骇中打开房灯，满脸煞白。
红杏：“你……你杀人？”
韩发财：“我、我当是小偷。怎么是你？”
两人粗气直喘，互相惊异的看着对方。这时翠花赶到。
翠花：“韩大哥，怎么啦？”
韩发财：“没事。发生了一点误会。”
红杏：“什么误会？你就是要杀我？”
昆仑城。
张梁柱所租平房里。
张梁柱：“既然来了就来了。我给你说，咱们这一次上山是分头行动，各有各的任务，我都安排妥当了。这样吧，拿上行李，我马上就带你去找王伯和郝伯，你陪他们连夜上山。”
赛木儿：“太急了吧？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总该让他们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上山也不迟嘛？”
张梁柱：“不能等，绝对不能等。其所以要连夜出发，就是要掩人耳目。放心吧，我高价给你们租一台越野车，今天晚上的月亮又特别亮，一路上不会有啥问题的。对了，你一路上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两位老人。一到了山上，一切行动听郝伯的，不敢任性。”
赛木儿：“好，我记下了。那你，咋不和我们一块儿走呢？”
张梁柱：“送走你们以后，我还得安排其他五十个金农的事儿。明天一早，我还要直接去找韩发财。”
赛木儿：“找他干啥呀？不就早成了仇人了吗？”
张梁柱：“是朋友也罢，是仇人也罢，该打交道是还得打交道。世事千变万化，人事错综复杂。这些我一句话给你说不清楚，你就别管了！”
赛木儿：“我是担心，你再和韩发财打交道，他会不会害你？”
张梁柱：“我谅他还不至于杀人。你别管了，咱们走吧！”
二人提上行李，出院子。
“聚香阁”酒楼韩发财办公室。
翠花拔下插在门后的弹簧刀，惊得呲牙咧嘴。
翠花：“哎哟哟，咋弄的？插进去有一寸深。”
韩发财：“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完全是个误会嘛，我以为房子里来小偷了！”
红杏：“对呀，我就是小偷，偷坐在你的办公室，差点挨了你一刀！”
翠花：“嫂夫人，你没事吧？”
红杏：“多亏我躲得快，再慢一点，我这心窝子上保准捅个大窟窿。”
翠花：“叫下面做几个菜，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嘛！”
韩发财：“嗯，我还真犯糊涂了。翠花你说，你嫂夫人是怎么进的我办公室？她没有钥匙呀？”
翠花：“门是我开的。嫂夫人找你不在，我就想，她应该在你的办公室等嘛！”
韩发财：“你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红杏：“嘿！还有脸说是误会呢，都差一点把我给杀了！”
韩发财：“……你，你这就太冤枉我了嘛！”
红杏：“行啦！我走了，以后再也不到这个破办公室来了！”
翠花：“嫂夫人消消气，消消气。都怪我做事不周到，在外头一忙，脑子就乱了，唉？”
红杏：“我走了！”
红杏欲走，被翠花，韩发财拦住。
翠花：“我马上下去给你们弄几个菜去，压压惊，说说话。”
翠花出门下楼。房子里韩发财把红杏搀扶到椅子上，红杏不坐，被韩发财硬按在沙发上。
红杏：“好家伙！韩大老板的太师椅，我能坐？”
韩发财：“你还别说，这太师椅，我明天就交给你坐了！”
红杏：“咦，说相声了吧？”
韩发财：“不是说相声。我真考虑过了，这把聚香阁酒店的头把交椅，就让给你坐最合适。”
红杏：“啥头把交椅？我还不想坐呢！”
韩发财：“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这一回算我求你了，这位子你一定要坐。一则，你老在家闲着，没意思，又屈才。你在这儿独挡一面，有个正经事，心性心态都会好起来，才华才能也可以尽力发挥。二则，你把这位子一坐，我也好腾出身子在干其他大事嘛！”
红杏：“…你还想干啥？”
韩发财：“上山淘金子呀？那是我的拿手好戏？”
红杏：“你上山，我也上山呀！这位子，你交给翠花不就成了？”
韩发财：“哎呀，你也太高看他了。他嘛，管管大堂还凑合。要把这一大摊拿下，什么长呀，人员呀，应酬呀，效益呀，怎么保证？再说他毕竟不像你，是我的老婆嘛！”
红杏：“啥老婆不老婆的？那还不是想换了就换了？”
韩发财：“你看你看，给你说正经话，你打的什么岔呀！”
红杏：“你这人，忽冷忽热，忽真忽假，两极跳跃，我都习惯了。”
韩发财：“对呀，你了解我就好。怎么样？明天晚上我召集全体员工声明，在我不在期间，酒店的全盘事务由你负责，所有人员务必坚决服从。怎么样？”
红杏：“什么怎么样？”
韩发财：“你同意这样做了？”
红杏：“……那，翠花干啥呢？”
韩发财：“她，跟我上山呀！”
红杏：“呸！说了半天，就为的这个？哄人的货！”
清晨。
昆仑市通向金火山简易公路的半道上，一辆旧汽车头朝昆仑城方向抛锚。尕五子和韩二龙沮丧着脸，一个修车，一个在一旁抽泣。车厢里，柴草上躺一人，纹丝不动，上面盖着破毡破衣之类。躺着的人只露出额头部分，有血迹。
此时恰有两辆过路汽车相向开来，同时停在破旧车两边，两个司机下车打探情况。
司机甲：“咋的了？车坏了？”
韩二龙：“车……唉，车还可以修好。可人……”
尕五子趁机号啕大哭：“大哥啊，都怪我不该让你上山啊！”
司机乙：“咋回事啊？”
韩二龙：“我们上金火山挖金子，吃苦不说，那沟里的水有毒啊，这不，才去了几天……本想把他拉回来治一治，不想，刚到这儿，人死了，车也坏了……唉！”
甲乙司机分别向车厢里瞄一眼，掩鼻转身，嘴里低语着：“孽障啊！孽障啊！挖啥金子里嘛！”
尕五子又放声大哭。
二司机来劝。
司机甲：“光难过不行啊！人不在了，就得安排后事啊，老放车上不成啊！”
司机乙：“这兄弟，车子缺啥零件，我想办法给你找嘛？孽障啊，出门人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