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乌衣巷等待了七日,林凡丝毫没有见到尚书府来的人,这让林凡的心情烦躁不堪,好在院子里并不有他一人,整天读书的薛仁义不时为林凡讲解每日他读的书中内容,林凡如饥似渴的听着,并不感到厌烦,相反对于他这个读书不多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免费不花钱的先生哪里去找。
还有一个无时不刻不再戏文之中存在的念白,让本来枯燥乏味的生活多了那么一点趣味,虽然林凡听不懂念白的唱法,但只觉得语调不错。
古人云: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个春日的清晨,早早就起来的林凡并没有落下练刀的习惯,拿着斩马大刀挥舞在院子内,石桌旁的薛仁义摇头晃脑满口的之乎者也,站在自己屋子前的念白嗓音轻柔,今日唱的不是贵妃醉酒,而是思凡,语调凄凉婉转。
许婆婆刚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念叨了一句:“又多了一个。”转身又回到房间,还狠狠的将门关上。
可不是,以前只有两个,现在可倒好,不光有书呆子、戏疯子,还有一个武魔障,当真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三人竟然还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前些日子,这薛仁义还没有对念白有多少好感,两人只是在清晨比着谁声音大,这林凡一来,这薛仁义读书的声音不仅仅小了很多,而且还对念白笑脸相迎,不知是不是林凡的缘由。
当薛仁义读完一段,才停下来,将手中的书放在石桌上,正好林凡也挥舞完一千下斩马刀。对林凡招了招手,林凡大踏步走到石桌旁,大咧咧的坐下去,将手中的斩马刀靠在石椅子上。
薛仁义才慢慢开口:“林兄,午时一刻可就是四门学馆招生的时间,你可准备好了?”
林凡微微一怔,自己光顾着想尚书来人,居然将这件事请放诸脑后。
略微沉思,林凡决定,在尚书没来人之前,先不去考取武学馆,万一等尚书派人告诉自己尚书大人自己的安排,而那时自己考上考不上都无法交代。
想到这里,林凡傻呵呵的一笑。
这笑让薛仁义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是去还是不去啊!
“你到底是不是考试来的?”薛仁义有些惊诧。
前几天,林凡天天跑出去,莫不是走了谁的路子,这样胸有成竹,薛仁义在自己的心中想道。
林凡这才答话:“薛大哥不用替我着急,考试不得考几天呢吗?”
薛仁义点头:“也对,不过你今日不去看看热闹,这可是京都的一件盛事。”
一旁的唱戏之声停下,极少数说话的念白,忽然轻声说道:“看看也好。”
那声音,当真妩媚。
林凡转头望去。
念白一袭粉衣,面若桃花,双手轻捏兰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站立在那。
不光是林凡,连薛仁义都有些痴了。
不过这表情刚浮现,林凡二人齐齐的打了一个冷战,念白是一个女子还好些,万一真是一个男子,可弄出了大笑话,即便林凡和念白说过几句话,也浑然不知念白到底是男是女。
林凡还曾问过念白,到底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女子。
可念白的回答,差一点没让林凡疯魔。
“这天下男男女女,百年之后,不过是一碰黄土,任谁能分的清前世今生?你说我是男生身,那在下便是白蛇传中的许仙,你若许我女娇娥,那奴家便是那玉堂春,你说我在你眼中是什么?”
念白的问话让林凡回答不上来,自那之后,林凡再也没有问过念白关于她是男女的问题,不能再问,也不敢再问,谁知道再问念白,他会以什么样的回答应对,当真让人吃不消。
薛仁义用手轻轻挪到腿上,狠狠一掐,才缓过神来,对着念白问了一句:“你也去?”
正在整理衣衫的念白,轻轻颔首。
当天空的烈日将影子照的正直的时候,三人来到位于京都城西的四门学馆外,距离学馆约莫千余步,不是三人不想凑上前去,人太多了,挤不进去,林凡三人找了一家距离四门学馆最近的酒楼,登上二楼,却发现都是一些看热闹的闲杂人。
这些人看到林凡身旁的念白,纷纷让道,这样美丽的女子出现在这,不展现一下男人的大度,更待何时,而且看林凡和薛仁义的打扮,就是下人,这更让这群人色心大起,念白的轻轻一捂嘴,就让人群中一阵恍惚。
哪怕念白素面朝天,也无法阻挡惊为天人的长相。
没有人在乎念白身穿的戏袍,可能是哪家戏班子出来的。
念白很少出乌衣巷,所以京都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不然的话,乌衣巷早就人声鼎沸了。
林凡二人可算是借了念白的光,才能站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看下面。
再来时的路上,薛仁义就对林凡说了,文、武、玄、杂四馆建造在一起,整个学馆暗合道家四象,东方青龙玄学馆,西方朱雀杂学馆,南方白虎文学馆,北方玄武武学馆,而这四门学馆的大门则是冲南而开,在四门学馆外就能看见文学馆的楼阁,好生气派。
这个时候的四门学馆外面已然人山人海。
好一个京都盛事。
抬眼望去,书生、武夫泾渭分明。
书生井然有序,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丝向往,对文学馆的向往,而且每个人之间都有着半臂的距离,看起来并不算太过于拥挤,可武夫则不然,四五聚集,污言秽语,下流动作无时无刻不再惊扰着对面的书生。
一静一动。
一文一武。
还有一群人区分这两种人,这群人看上去就富贵逼人,周围仆从服侍,身穿绫罗绸缎,而且并不拥挤,周身很大的空间,没有一个普通书生上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武夫凑近,格格不入,却并无不妥。
林凡忽然轻声问道:“薛大哥,为何看不见玄学馆和杂学馆的考生。”
薛仁义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看着身边的林凡:“林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能进入到玄学馆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哪里会参加这等考试,都是玄学馆长四处寻来的,那杂学馆更不用提了,都是女子,更不会考试,都是被家族送过来的,比如近来声名鹊起的百花姑娘徐绣,就是某位大人物的女儿,瞎琴师陈知音,南方陈家的大小姐,更不用说沈仙儿了,那可是大明第一富商,沈富的女儿。”
念白忽然出声:“玄学馆大多是神棍,杂学馆不过是一群红粉骷髅。”
林凡二人对目一视,脸上尽是无奈,这念白可当真敢说,可二人还不敢反驳,谁知道反驳之后的念白会不会唱起戏文。
一道钟声陡然响起,浑厚的钟声让这书生、武夫精神大振,第二道钟声再响,声音动彻天地,第三道钟声不停,第四道钟声继续,这钟声一共响了四声,才停止,声音回响整个京都,谁都知道,每年一度的盛事,四门学馆招生开始了。
四门学馆紧闭着大门伴随着最后一响的钟声陡然打开,从馆内冲出数千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林立四门馆外两侧。
看见林凡一脸的疑惑,薛仁义解释道:“每年这时候,北镇抚司衙门都会派出锦衣卫来管理这考试的学生,以防万一,这京都,包括这天下,谁不知道,锦衣卫是权利最大的地方,先斩后奏,恶名昭彰,所以没人敢在这地方闹事,一是四门学馆是文人天堂,武者圣地,二则是畏惧这群穿着飞鱼袍的锦衣卫。”
见到林凡似懂非懂的点头,薛仁义接着说道:“林兄,在下先去考试了。”
林凡抱拳一礼,看着脚步着急的薛仁义大声喊道:“薛大哥,今年一定能考上。”
薛仁义回头大笑:“一定,一定。”
林凡看了一眼身边的念白,轻声道:“等薛大哥出来?”
念白轻起红唇:“当然。”
从午时等到申时,林凡的眼光不时看着人群中的薛仁义,整个人群被分为两队,进入四门学馆,一个队列满是书生,另一个队列满是武夫,而那群富家子弟,大多都排在最前面,普通人只能排在他们之后。
这薛仁义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竟然插队,而且最让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赶他。
林凡不懂,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懂,薛仁义考了七年,可谓名声在外,谁都知道这位考了也是白考,少一个竞争对手,还是好的,既然他那么想去结束,那谁不作这个好人,成全他。
有进便有出,进去越快,出来的就越快,进去的时候满脸兴奋,出来的时候,有人神采飞扬,有人垂头丧气,神采飞扬的都应该是被四门学馆录取的人,垂头丧气的大多都是没有希望的人,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垂头丧气,百人中有或许只有一人神采飞扬,或者更少。
林凡转头问了念白一句:“你说,薛大哥可能考上吗?”
念白看着远处的四门学馆,轻声回道:“四门学馆考试一共分十天,这第一天基本都是穷苦书生,梦想出人头地,赌的是一个未来,这些人考入四门学馆的几率不大,五天之后才是正真的龙争虎斗,所有大家族的人才纷纷崭露头角。”
继而再补了一句:“薛呆子,机会不大。”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
薛仁义一脸释然的走回来,没有神采飞扬,没有兴高采烈。
林凡急忙开口问道:“怎么样了?薛大哥?”
薛仁义语气平平:“还有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