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欢微惊,仰头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心口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可能是想起以前薄云志不开心就喜欢打她,今天阿盛同样是不开心,他没打她却咬伤了她。
男人转身,毫无意外就对上她微肿的双眼,朝她走了步,大手落在她上过药的脖颈。“还疼吗?”
薄欢只一步靠上去,贴在男人身前,就跟情侣间拥抱的距离一样,紧密无间。
她望着他莫名冷清的后背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抱住阿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阿盛也不用说对不起。”
不待景盛做出反应,薄欢眼巴巴地仰起头,“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今年春节,毫无意外是在盛家过的。
被景老爷子提起的不愉快回忆再度被景盛强压在心底,他不想提及,也不想被这些事情影响如今的生活。
诚如薄欢被盛老爷子送走那晚,他在盛家说过的话。
他只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寒冬腊月里,薄欢颈子上的伤口好的极慢,擦药也没用。还好她除了洗澡时,不小心沾水后会哼哼唧唧几声,大多数情况下照顾阿盛情绪,她都勇敢地不说疼。
景盛每次给她上药时眼神不自觉地一暗,有些自责和更多的复杂。面对女人欲言又止地疑惑,他并没在这件事上解释,只是待薄欢越发的温柔宠溺。
腊月二十九,将室内收拾一新,景盛便带着她回了盛家。
车内,女人张望着喜气洋洋的街道,银装素裹的枝桠上挂满喜庆的小灯笼,一串一串的可好看了。
她激动将抱怀里胳膊往窗边一带,愣是将景盛拉扯到一扇车窗前。薄欢细小的指头指了指远处的led显示屏——
“时值新春佳节之际,恒泰股份有限公司恭贺全市人民福寿安康,合家欢乐……”
她读着屏幕上一闪而逝的话,回头冲鼻尖相碰的男人喜笑颜开,“你看,过年了!”
然而并没有到真正意义上的过年那天。
景盛也笑了,抵鼻轻声嗯了,“是想要压岁钱吗?”
本以为傻乎乎的女人会开心的扑过来找他要压岁钱,毕竟薛子阳就有这个爱好,为了压岁钱直接没原则的无性别差异撒娇。
薄欢却认认真真地摇头拒绝,嚅唇对手指,像是下定决心,她凑到男人耳边郑重其事地小声道,“阿盛,我不想再骗你了。”
男人从脊梁骨开始僵硬,温柔的神情愣住,她骗他什么了?
她也发现景盛突然间周身气温的变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她左思右想决定先抱住阿盛的脖子再说,这样更有安全感。
“其实他们没说错,”薄欢圈紧手臂,脸贴着男人的下巴,“我就是个傻子,智商不高,反应迟缓,有时候还听不明白别人说什么。”
随着她越来越低的嗓音,景盛心里的石头被放下,还以为她骗自己什么了,不过是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
薄欢干抽着鼻子,难为情地别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我已经很笨了,要了压岁钱会长不大,会一直笨下去的。”
心口被这些字眼撞得又沉又疼,女人的逻辑让他瞬间有些无言以对。
“阿盛。”薄欢喜欢这样喊他,混着依恋还有舍不得,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的问,“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笨?”
一把将圈着他脖子的女人扣在怀里,却有意错开她贴上来的脸颊。景盛扭头望向车窗外,喉间干渴,眸光有些不清明的伤痛自责。
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个问题?就和她脖子上的咬伤一样,又不一样。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八年前的坠楼。她自己摔下楼伤了脑袋,她变得不聪明是因为盛伊。除了事发他在现场,一切看起来都与景盛没有丝毫联系……可薄欢成这样,确实是因为想维护他的盛伊。
景盛也说不清楚,跟毛线团似的堵嗓子眼,他咳不出来,咽不下,难受却只能吞进去。
薄欢靠着他侧脸,舔了舔唇傻笑,较方才的沉郁失落要明亮不少。
她故意凑到男人泛着凉意的耳垂哈了口气,咯咯的笑着问,“阿盛,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傻?”
只有他的左耳将她笑声下的紧张与颤抖听得真真切切,连带着心脏紧缩,猛地抽痛。
扶着她腰身的手倏地上滑,景盛将她脑袋扳向自己,头往前一凑,就含住她粉润剔透的耳垂,忘了挂那对玉石耳坠了。
“不会。”他急促热烈的呼吸全落在小巧的耳朵里,逗得女人咯吱的笑,景盛顿了顿,在她笑声渐渐停下时补上了句:“阿欢是我的妻子,要过一辈子的伴侣,又怎么心生嫌弃。”
长街寂静,车渐行渐远,盛家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