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牵着她走出医院,细心地将她衣领合上了些,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抽了半根的烟盒丢进垃圾桶内。
门口一股寒冷的湿意扑面而来,夹杂着暮春泥土气息,并不怎么好闻,却难得没有打扰男人的好心情。
他接过司机送过来的伞,将一直没开口的女人往怀里带了些,“阿欢,走了。”
跟布娃娃似的木然上车,薄欢耳畔全是那声‘…恭喜景太太,你怀孕了…’
她怎么可能怀孕,不,是怎么能怀孕?她不要肚子里有奇怪的东西,不是景盛的她不要,这样对阿盛太不公平了,为什么!
车门合上时,薄欢猛地打开另一扇,她作势就要冲下去,却被一只手按住肩头,愣是将脚踝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她扯回座里。
薄欢扭动胳膊挣了挣。
男人手上的力道很大,见她挣扎索性将她拖到自己胸口处箍住,“做什么?”
“我。”薄欢不知道怎么来开口,毕竟她有那么多年处于笨蛋状态,最近好起来后努力地去学会懂事。此时,她很清楚自己被许昊天侮辱后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是件很耻辱的事情。
不仅仅是耻辱,对景盛而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她人生这么悲剧,从小到大,好不容易在阿盛身边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么快就要失去?
薄欢已经绝望的内心连最后一抹光亮都看不见,她听见崩溃的声音,从医生宣告她怀孕那一刻起。
景盛一直望着她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动,余光瞟见雨被风斜吹进来,不一会儿薄欢裤腿就湿了。他皱了下眉伸手过去,却被她用手拦住。
“怎么了你?”他不解的问。心中疑惑,该说的刚才在医院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薄欢摇头,她推开景盛再度想下车时,被男人用手一带,扑倒在真皮座椅上。
她下意识扭头躲避沉下脸来的景盛,错开他逼人凌厉的目光。
男人用双手将她按住后,才对坐在前面的人开口,“去附近商店买点新鲜的梅子。”
不过是找借口打发人,司机也嗅到车内诡异的气氛,连忙撑伞跑开。
果然,只剩下两人时,景盛盯着她侧脸瞧,没一会儿薄欢就闭上沁出水来的眼。
“阿盛,我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小心翼翼的开口,斩钉截铁的语气。
扣在她肩头的手用了些力道,他没给出回应,依旧是出了神似的望着她清丽的侧脸,比以前瘦了许多。
“真的无法容忍他在我肚子里长大,我一想到这个孩子是许昊天留下的,我就想死,他就像是证据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控诉着我被,被!”
薄欢用手抚住半张脸,张口就咬住自己的掌心堵住两个字。
景盛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没关系,我说过的。”他举止温柔,将她被咬住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另只手极轻地将她眼角的湿润抹去。
他继续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生下来也没关系,那时候我当孩子的爸爸。”
“不,不是这样!”薄欢疯了似的摇头,终于对上了他幽深的双眼。
她只看到了怜惜,而愧疚往往就是怜惜的一种,薄欢没看懂这个男人的眼神,其实还有一种暗搓搓的喜悦。
“阿欢乖,”景盛尽可能地将她扭动挣扎的身体拥紧,“别动,医生说过流产会很痛,而且对你身体不好,比起你伤身,我更愿意养大这个孩子。”
在医院,薄欢在他怀里痛哭流涕时稀里糊涂地答应过生下孩子,从医院出来那阵冷风吹醒了她。就算再疼,也不能让景盛替一个别人养孩子,她已经给景盛戴了绿帽子,不可以一辈子对不起他。
“我不怕疼,真的不想要。”
女人唇瓣翕动,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朦胧的夜色将人和事都模糊了。
“阿盛,”她抱住男人的胳膊,抽泣声渐渐被压制住,突然说起不相关的话来,“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如今终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着,能和你结婚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