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华半跪着的身子颤抖着,血腥的画面不断从脑海中掠过,他抱着头惊呼:“这些影像是——这是……刚才那个女人的记忆,她是……”
“那个女人生前犯过7起杀人案件,后来又走私毒品,最终被抓枪决。”端木熙看着呆怔住的杨敬华,冷声说,“你看到的她或许是她最后保持纯真的样子。”
“即使是罪行滔天的魔鬼,也都曾是天真可爱的小孩。”端木熙嘴里叼着一根烟,左手挡着风,右手用打火机将烟点燃,华丽的银发被夜风吹的有些凌乱,遮住了眉间,“我不想去深究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后来的她,我见过太多的死人。”
“犯错的人总是有无数理由可以犯错。”端木熙将香烟夹在指间玩弄着,看着缓缓升起的白烟,漫不经心道,“或许有时的确值得同情,但并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夜更深了,漫天的星辰铺满银河,敬职的折射太阳的光辉于深邃的夜空中闪耀。
杨敬华依旧沉浸在方才的世界中,蓦地,他转身双手环胸,一脸不屑地说:“好吧,就算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你也犯不着在我面前这么装逼,老子不吃这一套!”
端木熙紧掐住手中的香烟,掩饰着抓狂的内心:“……”别逼我分分钟弄死你的心都有了!
端木熙一把拽住正准备向远处飘去的杨敬华:“你又想干嘛?”
“我得找他们陪我丧葬费!”
“……”还没死心呐……
“我不管,你一把火烧给我!太没道理了,为什么是我呢?”杨敬华坐在窗台上,紧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着,抱怨道,“我这辈子已经够衰了,为什么……死得这么莫名其妙……”
——然后,终于到了最后阶段:接受事实期。端木熙默默的松了口气。
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加班?
为什么是我落榜?
为什么是我考不及格?
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
为什么是我被扣工资?
为什么是我的男人出轨?
为什么是我生在这种家庭?
为什么是我得绝症?
为什么死的是我?
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接受自己的是死亡,其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活这么多年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个死法。”杨敬华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天天算别人怎么死……哈哈哈哈呵呵……”
端木熙静静地站在杨敬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似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不语。
少顷,端木熙迟疑的开口:“其实……如果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资质的人,若能保持灵魂不灭,也许,会有……可能再现世的转机,到那一天……”
“真的吗?你别讹我!”杨敬华猛地转头,看着端木熙,“你的意思是说我能复活?”
“不,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好!你之前说那叫什么灵来着?”杨敬华一脸坚定的看着端木熙。
“影灵,俗称鬼伴。”端木熙用灵力聚集成一幅幻像,端木熙立于灵力汇成的水面上,而水底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也同样站着一个身影,“就像我们阳冥司是活在阳间接触冥界的存在,我们也需要一个存在阴间能与人类接触的搭档。”
杨敬华竖起食指,语无伦次地询问道:“就是说干的就是驱鬼啊,好像除妖什么的那一类活儿?”
“…………差不多吧。”端木熙终究是听懂了杨敬华的话。
“哈……活着的时候没人请我,死了反而揽这么大一份肥差,我这人生,真是讽刺。”杨敬华自嘲地蜷起身子,悠悠地叹息着。
“等等,我再问一下,我要是变恶灵了你是不是像刚才对那女鬼那样灭了我?”杨敬华份外严肃的看着端木熙说。
见端木熙眼中再次流露出杀人的目光,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噼啪”的声响,杨敬华了然:“好的,我懂了。”
端木熙丢给杨敬华两枚相连的金色戒指:“把这个戴上。”
“这是什么?”杨敬华接过戒指,瞅了一眼,一手插腰,蛮横地说,“干嘛呀?突然搞什么求婚啊?我直的啊!死了也是纯爷们!”
“锁灵戒,你戴上它我们之间才能产生联系,契约便可成立。”
“锁灵戒?这啥名字?起的听得让人怪不舒服。”杨敬华翘着兰花指,拿起锁灵戒一脸鄙夷地打量着上面的奇异符纹,“可我一大男人,带这玩意儿娘们唧唧的,我说就不能签个劳动合同什么的?”
端木熙冷眼看着杨敬华,好笑地说:“干嘛,你还指望交保险?”
“这是国家规定的待遇!老子还等着复活之后花养老金呢!”
“不戴七天后我亲自送上路!”
“……好吧,算你狠!”端木熙直截了当的威胁果然对杨敬华这种人最有效了。
……
端木熙在月光下缓步而行,杨敬华跟在其身后飘悠着,嘴里还不住地嘀咕道:“你这是剥削我你造吗?你这资本主义的嘴脸!有么有地方说理去?阴间也该有个劳动仲裁什么的吧?”
“闭嘴,烦死了。”
黑云将月亮团团围住,孤立无援的它终究在挣扎无力后,湮灭在夜空中。
这大千世界中,无数的鬼魅在此刻聚集,望着天际少顷后,飞向天宇,嘴里呢喃着:“就是……这气息是……影灵!是影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