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玄灵没有想到木头竟然还手。板着脸怒骂道:“我叫你还手了吗?”
燕孤云没有理会她的质问,舞剑道:“那个高人大叔是这么教的。”
桑树条在手,顺势一劈。
玄灵见状赶紧格过木剑,桑树条韧性良好,劈在剑身上,一弯,打到了玄灵脖子上。力度稍微有些大了,弄得玄灵脖子挂了一条红痕。
玄灵气急败坏,发起刁蛮脾气,骂道:“死木头,居然敢打我!看剑!”
话说女子发怒如母老虎,此话倒也不假。玄灵原本是没打算好好对战这个木头,只想玩玩他罢了。哪知这讨厌的家伙居然来真的!故而她双眼恨恨,怒气化为动力,提着木剑便胡乱砍砍刺撩,失了招式只管死命的进攻。
燕孤云按照梦中那高人大叔所使得剑术,依样画葫芦起来。一根桑树条在手,倒是使得有板有眼。见他斗志高昂叫道:“高山流水剑,第一式居高”平刺直攻义姐胸前。
玄灵咬牙骂道:“流氓!居然偷袭人家胸!”
“我不是故意的…”燕孤云不好意思地辩解,继续念“第二式,抚琴”
玄灵拔剑冲去,平砍。
燕孤云侧身,桑树条在手握着一格,转身一挥,树条直打到木剑剑身上。这一击,木剑颤动,玄灵有些把持不住。
见他再念道:“第三式,临下。”
一连在地上转了三圈,猛然一跃,双手握着桑树条劈下。
玄灵见状生怕被打到脖子,只得往后一退。这一侧身闪得倒快,可惜她身后的那些花盆就遭殃了。那是她娘赵玉莲每天都悉心打理的花!
燕孤云没收手,树条就这么落了下去,只听到“啪啪啪!”
那一架子上的花盆都晃动,一个个都想跳到地上,有三个小点的花盆禁不住诱惑,纵身一跳粉身碎骨,发出清脆的三声。
玄灵一看,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丢下木剑,跑到爹爹身边。
燕孤云顿时惶恐,也丢了树条。没有躲开,而是跑去检查碎的花盆。
果然,赵玉莲听到院子中的声音,立马跑了出来。看她挽着袖子,想必正在做饭,听得这一声当真是心都碎了。看着院中三个粉身碎骨的花盆,三朵花可怜的躺在地上。
赵玉莲大怒,喝道:“谁干的!”
玄灵推着爹,努嘴朝向娘。
玄天德看着宝贝女儿,明白她的意思。站出来背黑锅,他笑道:“玉莲,有什么好闹的。”
赵玉莲一听,更觉这一句话是火上浇油,分明是在欺负自己!当下火冒三丈,骂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一把破剑当个宝,我种点花都不能当宝了?摔了老娘的花,你还敢如此顶嘴!玄天德,是不是想家法伺候!”
玄天德一听“家法伺候”赶紧迎上来,陪着笑脸道:“老婆别激动!我认错,我悔过,我不敢顶撞您老人家!我帮您捶捶背揉揉肩,您辛苦了…”
一连串奉承着。燕孤云听不下去,这义叔怎如此惧内…自己还当他是个男子汉,没想到还是怕母老虎…唉。
想了想,燕孤云捧着碎片起身说道:“对不起,是我打碎的。”
玄灵“唉”了一声,摇摇头。心中骂道:“木头就是木头,爹都帮你背锅了,你还说什么实话!真是傻哎。”
玄天德微微一笑,赶紧安慰赵玉莲道:“老婆看在孩子诚实的份上,你就别计较了。不就几株破花嘛,我帮你种上。”
“去去去!给老娘闪远点。”赵玉莲喝退玄天德。径直走过来,看着燕孤云有些不爽。一把夺过他手中捧着的土和花。
燕孤云迎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眼神中的厌恶。就是那股厌恶,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巫山苗寨被那些村民嫌弃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也是如此,似有深仇大恨,似水火不容,是怨恨,是隔阂。
那种厌恶感再度袭来,燕孤云一咬牙说道:“您厌恶我,我可以走!”
言语冷冷,分明又带着泪。
玄天德见这孩子的反应远远超出他所料,猜想孤云曾经也被人厌恶过。一想到他这年纪没了爹娘,一想到燕庄主的模样。玄天德更觉孤云可怜,自己理当为他撑腰。
这样一想,霎时,玄天德变了脸色严肃喝道:“赵玉莲!给我过来!”
赵玉莲一听自家的莽汉敢这么喊,骂道:“你抽风了?敢这样喊老娘!”
玄天德道:“孤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看待他!”
竟是为了这个孩子,赵玉莲愤愤道:“他是你义兄的儿子,你不照顾他反倒要老娘一日三餐,鞍前马后!你以为他是什么?还是燕云山庄的小少爷?别做梦了,燕云山庄早已被灭,你还图个什么?江湖义气,哼,能当饭吃?”
“你!”玄天德被她这么一说教,登时火冒三丈!抬手,作掌!
赵玉莲狠狠瞪了他一眼,似泼妇般撒泼道:“有本事你打!我哥赵敖也不是好惹的!”
玄天德只得含怒放下手。
燕孤云小小的心,敏感这一切。看到义叔因为自己和她翻脸,他过意不去。他明白,这里铁定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回玉秀峰。想必那边师父也不会乐意他回去。到都来还是无家可归…
他独自转出门,准备悄悄溜出去,却想到了自己的包袱。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屋子走去。
赵玉莲狠狠瞪着这小子,十分不满。
玄天德也没有办法,只能和蔼看着他从眼前经过。
玄灵则看到爹娘因为木头翻脸,多少有点怨木头,想着要是他没来我家,爹娘一向恩爱怎会翻脸。
这样,三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谁都没去拦他,谁都没有理他。
就这么,燕孤云独自背着那破旧的包袱,走出来。经过赵玉莲身前的时候,他停住,鞠躬道:“感谢您照顾我这么久,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不会踏入逐星峰半步!”
赵玉莲有些懊恼,不该和这家伙一般见识。弄得这种局面,着实有些尴尬。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却脑袋一热来了一句:“记住誓言,别来了。”
玄天德岂能忍,骂道:“你这泼妇!有你这样说的吗!给老子滚!”玄天德拉着燕孤云,怒气冲冲往门外走去。
赵玉莲被骂哭了,却没有反驳。赌气坐在石凳上,两手一沉趴在石桌上痛哭。这莽夫居然骂我!天杀的,居然骂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事,居然为了一个小孩,置夫妻恩情不顾!越想越生气,嚎啕大哭起来。
玄灵见了心里不是滋味,安慰娘道:“娘别哭了!”话虽如此却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俩就这样抱在一团都哭着…
逐星峰山道上。
燕孤云一路低沉,玄天德心情也不好,一路都没有笑容。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走了久久,直到山下的小溪边,眼前另一座山头便是玉秀峰所在。
燕孤云有些负罪,愧疚地低声道:“义叔,我给您添麻烦了。”
玄天德心里不好受,说道:“以后千万别找个母老虎,别像义叔这么窝囊。她也没有恶意,只是太过于爱那些花而已。孩子,你别很恨她。”
燕孤云并不很她,只是恨那种眼神,他点头道:“义叔放心,我不会恨任何人。”
玄天德摸着他的头,长舒了一口,露出笑容道:“你刚才使的剑术真是在梦里学的?”
“嗯!那个大叔是这样使的,可我太小没记住后面的招式…”
玄天德一笑:“放心,那人就在后山禁地。若有空你求你师父带你去,她自然会答应你的。”
“真的?”一想到师父板着脸的可怕表情,燕孤云就感到全身发麻,“还是算了吧,师父肯定会责怪我。”
玄天德笑:“你试试就知道了。这一个月来,义叔没有教你多少。以后你想来逐星峰就来。童言无忌,别说什么发誓再不踏入…”
“不!我说再不会踏入就决不再踏入!干娘说了,男子汉要说话算话!”燕孤云挺着胸膛,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那般。
玄天德一笑:“随你,路上小心。义叔不送了。”
“嗯,义叔保重!”
“保重,孩子。”
就这么道别,燕孤云背着包袱往玉秀峰山道上走。
走到半山腰,见到一块平地。燕孤云想着昨天做的梦,梦到的那个大叔使的剑术。一时兴起,想趁此机会没人看见,就算练错了也不会有人取笑。
说干就干,他取出包袱中的断剑,那柄兵主之剑。
取剑在手,凭着自己的记忆当中的招式,就这么胡乱练了起来。
有模有样喝道:“第一式居高…第二式抚琴…第三式临下…第四式击筑…第五式合鸣…第六式…曲什么,咦,曲…忘了,算了,先将就练练。”
才练了不到一刻钟,就累得不行,汗水哗啦,他便坐下来休息,靠着一棵树,看着手中剑:“奇怪,魔剑怎么发亮了?”
此刻,后山禁地。
白袍男子自称释离玉,他静静坐在草庐前,正运功练习。忽而睁眼,只见泣剑插在地上剑身冒着光芒。
释离玉拔出剑,疑惑道:“泣剑,你感应到了什么?”
随后将剑平静悬着,剑微微旋转,最后剑尖停下,指向一个方向。
释离玉看着那个方向,沉吟道:“玉秀峰?莫非有什么来了?”
说罢,他施法御剑飞往玉秀峰。
燕孤云还在平地上练着不知名的剑术,正是其乐无穷,痛痛快快随心所欲练着。
忽而只见剑身冒起黑气,一点点传向他的右臂,转眼间自己的右手已被这黑气包裹。
瞬间,他想到了神女的告诫,这是魔气侵体!神女姐姐曾说,千万不可以让人发现自己身负魔气,不然会被当成魔族!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神女姐姐肯定是不会骗我的!
于是乎,燕孤云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念起清心咒。悄悄将魔气散去。
半空中,释离玉御剑而来,在玉秀峰附近停住,往下搜寻着,什么都没有发现。
燕孤云在树下坐着,休息够了,再次跑出来练了几下。
却见兵主之剑又泛着黑气,不过没有再侵入他的身体,这倒是好事。燕孤云没有多想,继续练着剑术。
释离玉在空中,忽而觉得脚下颤抖,却是泣剑晃动不安。释离玉施法,试图稳住,无奈泣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直接往山下坠去。释离玉也只能顺从泣剑,一道跟着冲了下来。却看到一个孩童在练剑,等等,那个孩童!正是自己要找的!
燕孤云沉浸在自己的里练习当中丝毫没有察觉迫近的危险。
忽而,兵主之剑躁动不安,他控制不住。
兵主之剑带着他往后一转,一剑刺去。
“铮!”一声碰撞。
释离玉降下,泣剑已飞出他手,自动与眼前这把不认识的剑交锋。
那兵主之剑也不示弱,脱离燕孤云之手。与泣剑交锋。
两剑缠斗,真似两个绝世高手。劈砍刺挑招招精通,没有任何人控制却是凭剑的意志战斗起来。
燕孤云觉得兴奋,他从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一个劲在下面嚷嚷:“揍它!”
释离玉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孩,不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小孩。虽然不知道祖师要找这个孩子何事,不过那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只是听命行事。
释离玉走到燕孤云跟前,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燕孤云看剑相斗正在兴头上,无暇理他。只稍微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干娘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释离玉一笑,这小鬼有点不好对付,得想个法子。
他正犹豫间,忽而燕孤云冲着他兴奋道:“你不就是那个大叔嘛!大叔,教我剑法!”
释离玉一笑,好机会,虽然他不知这小鬼说的什么大叔,不妨先骗骗他,故意道:“小鬼,想学剑术?”
燕孤云哪还管什么剑剑相斗,瞪着大叔,渴求的眼神迸发希望,就差一点跪下拜师了,他跑到这大叔跟前,大声嚷嚷道:“大叔,可以教我剑术么?就是那个‘高山流水剑’!”说着还用手兴奋的比划招式。
释离玉一见,暗香道:“这小鬼怎么知道主人的剑术!看这比划他应该是知道招式!怎么可能?小鬼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没道理会知道啊!”
也不等这大叔答应,燕孤云冲着兵主之剑吼道:“喂,回来呀!”
没想到那剑似听懂了他的话,规规矩矩飞了回来。
泣剑也跟着自觉回到释离玉手中。
不过虽然都回来了,这两柄剑依然剑尖相对,似有深仇大恨。
燕孤云笑道:“大叔我叫燕孤云,你叫什么?”
释离玉想了想,应道:“我叫释离玉,小鬼,想学剑术可得看缘分。你为什么要学剑术?”
燕孤云没有兴奋,带着怨气,正经道:“为了替爹娘报仇!”
一听报仇,男子想到了主人释离玉的仇,这“报仇”二字,顷刻拉近了他和这小鬼的距离。他爽快道:“好,我教你!”
燕孤云随即兴奋,又回到了孩子的天真,伸出小指道:“说好了,我们拉钩钩。骗人的是小狗!”
释离玉一笑,这小鬼有点意思。便伸出指头:“大叔答应你,一定好好教你剑术,不过今天太晚了。下次再教你。”
小鬼却笑道:“不怕,我师父那里有空的房间,住得下你。”话虽如此,他一想到师父板着的脸倒觉得没了底气,万一师父不同意该怎么办?想了想,学剑术要紧,不管师父干不干,大不了和大叔睡一间房呗。
释离玉问:“你师父是谁?”
提到师父,小鬼有些难色:“她叫云璃,是个板着脸的巫婆。你千万别惹她。”
“云璃?巫婆?”释离玉一听,暗自发笑。什么时候云璃开始收男徒了?倒不如趁此机会住到玉秀峰,也能离她近一点。他心里如此盘算到。
还没回过神,小鬼已经拉着他的手,高高兴兴跑向玉秀峰山上。
玉秀峰,水月轩外。
燕孤云拉着大叔,再次告诫道:“大叔,千万别惹我师父生气。一定哟!”
释离玉点头,暗笑。若是我告诉她,她的宝贝徒弟在背后骂她巫婆,她该是什么表情。
燕孤云悄悄前去敲院子大门。
大门紧闭没有回应,过了许久“咯吱”一声开启。
燕孤云冲着里面喊道:“姐姐!我回来了!”
门被人一推轻轻掩上,“咦?”燕孤云一惊,怎么会这样?
赶紧敲门,喝道:“姐姐,我是小云子,师父在么?”
门开了,随后一个女孩抱着头冲往屋内。
刹那间,燕孤云只觉头疼欲裂,又是那副朦胧场景,又是那熟悉而陌生的人物,那副琴摆在桌上。唯一清楚的是,那是一座亭子!
头疼,觉得有些乏力。他不禁一把倒了下去,忽而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住,他笑道:“大叔…”
随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