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山蝶月派的传闻已经过过去了很久,寒冬来临,往日小镇络绎不绝的江湖人士,仿佛一时间都消失不见了,面馆生意也萧瑟凄凉。有时候面馆的掌柜看到坐在窗边发呆看雪的小姑娘吕晴,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场战斗。那个白剑在手的蝶月派少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了。
传闻他在东圣寺自刎而死,而后又借助祖师蝶仙人的力量复活。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想到这里,掌柜也叹了口气。
江湖纷争,还是不要介入为好吧。
这一日,大地阴云笼罩,万物凄迷。冬日的雪花已经覆盖了小镇的房屋树木,鸡犬安静的躲在屋檐下,张望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小镇西城门处的包子铺,在冬雪里冒着滚腾腾的热气,一个身披貂皮大衣,头戴大蓑冒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用干净的白布包着一兜包子,一口一个的朝前走着,还时不时的吹几口热气。
一把长刀斜跨在他的腰部。
面馆掌柜正在门口看雪,不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急忙后退几步,笑道:“客官里面请”。同时在心里念叨着,终于有客人了。
“小二,招呼客人!”掌柜的一声令下,站在窗边发呆的几个小二也惊了过来,同时应声。在窗边看雪的吕晴也从沉思中醒来。
中年男人去掉大蓑帽,抖抖上面的雪,一把大刀“咔”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一兜包子冒着热气,也放在了桌子上。
“客官,您要点什么?”掌柜的恭敬的问道。这个时候,小二已经赶到,将杯子熟练的翻出一个,拎起热水壶……
这个时候,中年男人,抬起头,伸手阻拦:“上酒!”
小二和掌柜的同时看到,这个男人面目冷峻严肃,眼神露着杀气,说道:“掌柜的,这里几个月前是不是有个拿着白剑的少年来过?”
在远处的吕晴忽然紧张起来,竖起耳朵。
“呃……客官,您是来找人的吗?”掌柜的眉头皱了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啪——”的一声,这人右手握住桌子上的刀柄,狠道:“有没有!?”
“三三三……三个月前有一个白剑少年来过,和一个红衣女孩还有一个黑衣男子起了冲突,随后被东圣寺的人带走了。大……大侠,小的就知道这么多……有事好商量啊!”掌柜的急出了一头汗,走在面馆大厅里的店小二纷纷停下步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这里。
“哼,废话真多!”
说罢,“呲啷——”一声,长刀出鞘,一把精钢刀横贯而出,“镪”的一声,刺进木桌:“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此!”
说罢,扫视这里一周,这人后背开始冒烟,脸上发红,拔出长刀,在“嗡嗡”的微鸣声中,朝掌柜砍去。
荒火教地处风华山南侧,绕山而走,三五日即可到达。但是那里地势险峻,教徒依靠岩浆生存修行,教派实力强大,但是很少参与江湖之事,主要以阳刚之气克制敌方,武器也巨大而笨重,一般不轻易示人。
吕晴虽然年幼,但是江湖若干门派也略有耳闻,此刻,她看着这把精钢之刀,刀刃锋利,白光闪闪,但那人握刀的右手,刀刃朝内。吕晴嘴角微微翘起,赶在此人狠下杀手之前,清婉的喊了一声:“大侠!手下留情。”
这一声稚嫩且清秀。人数不多的面馆中,几人同时看向吕晴。
吕晴一身素衣装扮,黑发飘飘。早已改变了在黑风旗时落魄的样子。她此时脚下一蹬,阴脉元气在体内运转自如,倏的飞临此人身边。白色的衣袖微旋了半个圈,翩翩落下。
“大侠,请容许小女子说两句。”吕晴落地后,脚步没停,走了过去,双手放在腰间:“大侠,不知你要找的人那里得罪了你,让荒火教千里迢迢的赶到南湖呢?”
掌柜的双腿发抖地站在原地,耳边的刀刃闪着寒光。
荒火教三字入耳,更是觉得此人来头不小,那个荒火教幽远而神秘。这样一个小餐馆,在江湖的风雨夹缝中生存,每天都要面临着被毁的危险,掌柜的心中冒出一个解甲归田的念头。纷乱江湖,再也不想与它有任何关系了。
这边这人倒也干脆,呵呵冷笑道:“你这小妞,年纪打不,见识倒挺广。”
吕晴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双手礼貌的放在腰间。浅红色丝带在腰间挽成花多,垂落下来的丝带轻轻地飘荡。
这人说道:“一个月前,我荒火教三个教徒,应邀参加你们中原武林黑风旗的南盟大会,但是却死在这风华山。老夫调查数日,才得知事因一个白衣白剑少年而起,今日前来,就算是血洗中原武林,也一定要替我家三弟报仇!!”
此话像是他手中的长刀,狠狠地钉在桌子上,眼中流露着仇恨。吕晴心中一震,却笑道:“如此深仇大恨,一人远行,冒着必死之心。看来不幸之人,必是至亲至爱。”
这人拿起蓑冒,带上,站了起来。身上的毛皮大衣外,是一件兽骨做成的肩甲。上面的链条哗啦啦直响,同时冷哼一声。
“我知道前方就是风华山,黑风旗就在那边。我会找到他们,然后问个清楚的。”
就在此时,门外有马儿的嘶鸣,一群人骑马归来,停在门口。一个大汉大叫一声:“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各自散了,明早到这边集合!”
掌柜的满脸喜色,嘟囔道终于是回来了,往旁边一撤。荒火教此人手腕微动,眼到刀刀,忽的一声,立在刚刚移动了不到半步的掌柜的眼前,喝到:“别动!”
吕晴深吸一口气,双手盘在胸前,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干嘛的姿势。
这时候,大汉拍打着身上的落雪,跨入门中,太还没抬起来,就喊道:“我回来了!累死个人,中原——”
还没说完,一个黑影闪过。牛大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长刀急速而至。牛大大吼一声,一个拳头实落落的打去,只听一声闷响,刀身被震回。原地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牛大皱了皱眉头,见到此人满脸杀气,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上前去,喝到:“老子怎么你了,你要杀我?”
只见牛大怒目圆睁地冲上去,左手抓向刀主,右手同时向后撤,举过头顶。想必如果有人被抓到,这一击一定能让人直接躺下。不过荒火教的功夫也不是吹的,此人刀身迅速抽回,后退一步,牛大的左手正好距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抓了个空。不过右手的拳头依然直冲冲的击了过来。这人也不甘示弱,握拳相迎。
顿时,肉骨相撞,“咔”的一声闷响传来。两人后撤一步,身上的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右拳上。脚步在地上后移一步,尘埃四散。
周围的人看得呆了。两人的手臂在空中僵持,但是很明显,这一击对两人来说都够呛的。有人的手骨,或者说是指骨已经断了,但是没有人表现出来,悬在空中。
牛大深知,这一松手,就算做输了。但是他也能感觉的到对方的状况。对面传来力量根本就没有完全爆发出来。而自己长途跋涉,本身就已经身心疲惫,这一击也不过是平时力道的三分,但也是他今日的极限了。
最后,牛大身子趔趄了一下,扑通一声坐在旁边的板凳上,面容难看,额头上冒着汗珠。
荒火教之人收回拳头,哼道:“你们中原武林真的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牛大呼着粗气,站了起来。掌柜的拉住他,说道:“别去。”
这时,吕晴缓步走来。“打不打不相识,大侠与我们镖局老大初次相见,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手这么重?”
“哼,你们这里没有人了吗?居然让一个小女孩来和我说话?”这人一脚踩在凳子上,轻蔑的说。
吕晴摊开手掌,白影闪过。软绵绵的手掌贴在这男人的胸口,但是身影过后,吕晴却现身在他的后面。这人只觉得双腿无力,再是动弹不得。
“这……”他震惊的无话可说。
“大侠,你该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却可能是致命的。相信您比我年纪大,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吕晴继续说道,“荒火教地处深山,我相信没有特别的事情,你们也不愿掺入中原武林这个大染缸里。但是这么多年不出来,真没想到你们如此夜郎自大。”
“你到底是谁?”这人怒道。但是声音确是有些颤抖。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想告诉你的是,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如果一条路行不通,可能是你走错了方向,用错了方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是你所了解的事实也是假的呢?”
“你什么意思?”荒火教之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被人把玩了一样。
“小女子年方十六,也是自幼跟着自己师傅,躲在深山中练功,没见过世面。这一次下山,就是为了找你口中的那个白衣白剑少年。我之前被坏人抓走,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万事都因为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贪玩,就不会走失,五哥也不会下山,失去联络,而我们……所以说,大侠,如果你觉得是那个少年杀了你们教人,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
“哼。你说这些我都无法相信。但是我们荒火教也向来是做事分明,如果没有调查清楚,我也不会乱杀人的。”
一股空气冲向这人。他的背部一个穴位被打通,整个身体像是解脱了束缚,顿时恢复正常。吕晴说道:“刚才是使用错位的方式,将你的筋络和气脉分离开了,所以全身气脉不通,人是无法动弹的。而气脉是我们门派之灵魂。大侠,中原武林非常复杂,我劝您还是早日返回深山修行,现在正是乱世当道,小女子风尘往事都不再在意,也从鬼门关逃出了一次,只是希望找到师哥,之后就算了了心愿,给师父道歉了。”
当下无人在打破沉寂。牛大扶着右手,突然问道:“敢问姑娘,你要找的人,可是前些阵子在江湖上穿的飞飞扬扬的梦湖羽大侠?”
“正是正是,这位大哥你见过他?”吕晴顿时双眼放光,走了过来。
“我没见过他本人,但是我认识一个女子,身穿红色纱裙,他和梦湖羽应该很熟。我和她相约几个月后在这里相见。姑娘不妨近日就在这里等候,待我那朋友来了,你一问便知。”
吕晴乐的合不拢嘴,笑道:“那真是谢谢大哥了!终于能找到了!”吕晴一时间也忘记了刚才说的那些厚重的话,转头对荒火教此人说道:“大侠,你也留下吧,说不定联系到了我五师哥,可以帮你找到真正的凶手。”
“哼!”这人满脸不服,向前走去,“脚在我自己身上,前方就是风华山,我自己去便是了。”说罢,迈开步伐。
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偌大的雪花从天上飘落。那些声音隐约有些厚重,像是千军万马,也像是江河咆哮。周围的人四下看看,掌柜的急忙跑到门口。
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往这边奔跑而来。他们举着黑色的旗帜,用大刀长矛破坏着街边的任何摆设物,气势汹汹。
风华镇的城墙上,很快被这样黑色的旗帜占领。
“快!快!是黑风旗的人,把门窗全部关掉!快!”掌柜的情急之下命令道。几个店小二打了个激灵,嘭嘭的关了门窗,顿时屋内陷入一黑暗中。
吕晴退到桌边。躲在众人后面。手边碰到热腾腾的包子,于是顺手拿了一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荒火教此人名叫岩大元,是两大分教中为数不多的长杖元老。不过此次从南山而来,确实是为了寻找白剑以及为自己三个教徒报仇的。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然而另一个目的,也是探探中原武林最新的状况。看看中原朝廷有没有向南扩充的意向。因为当初南山三族:荒火教,南巫族,海螺族,都在中烟武林以及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外,互不干涉。听说中原动荡,这三族怕危及到自己,所以也日益对这些消息敏感起来,都不同程度的获取着最新的情况。
窗外大军轰轰隆隆的过去。吕晴从来不知道,就那样一个山洞,拐弯抹角的,居然可以装得下这个庞大的一个军队。中原朝廷怕是成不了多久了吧。吕晴想着,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咽了后,双手合十,抿着嘴,小声嘀咕着:“保佑哥哥好好的,保佑我们好好的,保佑中原朝廷挺得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轰隆一声,茫茫四散,屋里顿时亮了起来,有人大喊:“这里有人!杀了他们!!”紧接着,一群人挥舞着武器涌了上来……
吕晴双眼瞪得很大,看着搏斗的他们,还有是不是溅在地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