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镇国公出征匈奴的日子。这天不到卯时初刻,承华帝便率群臣在宗庙祭坛祭祀神灵,以佑大华军与匈奴的这次全力开战能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此时全体出征将士已在宗庙广场严阵以待,巫人们将屠宰后的牛羊在队列左右转一圈,此号为“殉阵。接着,只见承华帝震声高喊“众将士听命,尔等此战若马革裹尸,朕庇荫尔等宗族,若不用命者,斩之”。众将士齐刷刷跪地高声喝道:“誓死效忠皇上、誓死保卫家国.....誓死效忠皇上、誓死保卫家.”吼声响彻云霄、天震地骇,一时间一股强大的杀气铺天盖地的涌来,这就是从战场上浴血搏杀出得气势,面对这若有实质的杀气,直教人从心底萌生一股绝望的恐惧。
这便是从战场走出来的英雄:“奴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虎竹救边急,戎车森已行。明主不安席,按剑心飞扬。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列卒赤山下,开营紫塞傍。孟冬风沙紧,旌旗飒凋伤。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单于一平荡,种落自奔亡。收功报天子,行歌归京师。”
匈奴横行于北方,胡星闪耀着光芒,胡人又一次发动了对汉族的侵略战争。告急的文书快如闪电,报警的烽火日夜燃烧。大华朝救边的将领受了皇帝的命令出征,战车森严地列队前进。英明的皇帝着急得不能安眠,他按着宝剑,驱除胡虏的决心十分坚定。大将出征讨伐胡人时,君王亲自为他推车,并郑重地对他嘱咐一番,授之以指挥作战的全权。极远的沙漠上顿时扬起了战争的灰烟,杀气顿时充斥在边塞。在赤山安兵布阵,在长城边的紫塞设营扎寨。北方的初冬风沙十分猛烈,旌旗飒飒,飘扬在万物凋伤的边塞。在边地的月光下吹奏出悲壮的画角声,战士的军衣上凝聚了层层寒霜。攻破敌国,弯弓射杀胡人的贤王,终于平荡了单于的部队,匈奴所属的部落各自奔亡。功成回来酬报天子,各地人民纷纷行歌庆贺,一直迎接战胜的军队回归到京师。
祭祀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镇国公安朝宗翻身上马,朝着安瑾瑜的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便转身喝道:“全军听令,出发。”
军队整齐划一,有条不紊的驶出宗庙,连绵队伍不断拉长,很快便望不到头。安瑾瑜隐在百官中,默默的注视着队伍,直到一点也看不见,消失在视线中。想到临出发那晚,父亲的猜测,安瑾瑜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真如父亲所言,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得一家平安。
安瑾瑜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父亲能平安归来,惶惶不安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安瑾瑜抬头望了望立在一旁已经魂游神外的薛长林,暗叹,若是谋得此人相助,保我一家功成身退也未可知。但想到薛长林素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想来找他,也定是不理会的。
薛长林年少时行事张扬随意,但也是聪颖非常,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一阵可着劲的折腾,把能显摆的都显摆了出来,这才谋得了京师四少的名头。但自从大婚之后,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行为荒诞,行为处事也越发的低调。以往常常主动帮人出谋划策,现下有人求上门去也是不理的,更有甚者,竟将来人直接轰打了出来。
安瑾瑜一阵头疼,但想到这时是无人帮自己谋划的,便也决定硬着头皮去求上一求。
其实,安瑾瑜同时下人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薛长林这种自甘堕落的做法在人们看来是极为不妥的。这个时候,一个名声,乃至于一个流芳百世的名声是值得人们豁出性命去夺取的,而薛长林这么折腾,实在当不起这京师四少的名头的。
而薛长林心中自是也有一番计较的。苏锦卿超群绝伦的才智,薛长林是深有体会,在谋略筹划方面甚至不比宰相那老狐狸差,于是,薛长林便似是有了军师一般,事事请教苏锦卿,薛长林也越发的受到皇上的器重,竟也似乎成了承华帝心腹一派。于是薛长林事事都会询问苏锦卿,而苏锦卿让他打鸡,就绝不骂狗,隐隐有唯夫人马首是瞻的架势。但因为苏锦卿隐在之后出谋划策,是以也无人知晓这薛长林的自保之举竟是出自一妇人之手。
祭祀结束后,薛长林正准备上马车回府,却听身后有人唤他,薛长林回头一看,见来人是安瑾瑜,心中暗叫一身麻烦。但碍于平素交情,也和安瑾瑜热络的交谈起来,薛长林说了一会话,便要告辞,安瑾瑜又岂是能放过他,直说要到府上拜访,薛长林推辞了半天,安瑾瑜也权当听不懂,全然不把薛长林的托词放在心上。薛长林没想到安瑾瑜竟是厚着脸皮要同自己回府,也没别的办法,便一道回了府。
苏锦卿因朝廷要与匈奴作战,便也研究起了行军布阵。起初只是好奇心理,到了最后竟也迷上了这布阵之法,闲暇无事便在院子里看行军图,自己同自己交战,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苏锦卿没有学过正统的行军,对此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但是通过这几天的潜心研究,倒也研究出来一套颇有成就的阵法。而且颇符合苏锦卿其人的行径:刁钻,不按常理,倒也能出其不意,让人预料不到。
苏锦卿这厢正在思虑着玉门关的阵势,薛长林的贴身小厮来禀,说薛长回府了,同镇国公世子安瑾瑜正在客厅说话。
苏锦卿吩咐下人将布阵图撤了下去,一边净手一边寻思,这镇国公前脚出征,安瑾瑜后脚就同薛长林套起了近乎,似是想拉拢薛长林呢。苏锦卿暗叹一声,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没想到京师四少的名头竟然如此响亮。
许是前几年疯传的关于京师四少的预言,竟是到现在余温也没消散,任是薛长林再韬光隐晦,只要一天不摘下这京师四少的名头,麻烦就一天不会断绝的。
这时是巫术盛行的年代,人们对巫人的信奉,是根深蒂固的,自然对占卜一事也是深信不疑的。而占卜的预言出自一位大巫之口:京师四少者,得一辅之,为朝公卿;得二助之,为国一主;得其三者,八方来贺;四之聚首,天下统一。这预言一出,在大华朝顿时掀起轩然大波,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京师四少,而薛长林也或多或少的波及在内,惹得承华帝暗暗提防起来了,这才有了不得不纳商家女为妾的行为。
而这则巫卦,是从薛长林大婚之后才传出的,苏锦卿刚听时便很是疑惑,若说别人有此能耐,苏锦卿也就姑且信了,但是这薛长林虽说也有几分才子风范,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如此功力的人啊。难不成这薛长林还是一特能装得主儿?苏锦卿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给震住了,顿时来了精神,连连在心中盘算着薛长林的种种可疑行为,越想越觉得有猫腻。正当苏锦卿兀自想的兴奋时,自己的陪嫁丫鬟春枝进来了,将手巾递到苏锦卿的手里,苏锦卿这才回过神来,春枝见自家的小姐可算回神了,连忙对苏锦卿说道:“夫人,世子差人过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呢。”
苏锦卿不由得一愣,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既然薛长林让自己过去,苏锦卿便是不想去也不行了,于是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便向客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