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木员外无奈献宝局外人义负尸身
这刘石子无端被武家的人带到上竿集,却是因为他自己那句话惹的祸事。原来这武家人本是世代行商。
这次带了刀客护卫到上竿集,只为听说那木员外家中,藏有一宝。引得武家老爷心中惦念。过了年关,武家老爷要做寿。
这武家小姐就带了一帮刀客,护了礼品来到上竿集,想找那木员外讨了宝物献给自己的爹爹祝寿。
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那木员外拿那宝贝当儿子护着,前面也听说不少人打过主意,结果都被推搡回去。所以武家小姐打定主意,这次要是明的讨不回来,就下手段要,是偷是抢,到时候就看情况分晓了。
只是刘石子一句话,人家院墙还是他造的,所以才带了他来,毕竟他熟悉木家院内的情况。
话说这武家众人不远千里,寻到这乡下地方,就是为了找这木员外。当下到了上竿集,武贵朝门人投了门帖,在等候那边通报的时候,就来到刘石子身边问那木府院内的布置。
没想虽然这木家大院的院墙是刘石子父子砌的,可是那时刘石子年幼,又只是砌外墙,对院内的布置并不知道。
这么说清楚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武贵将他放了就是,既然不知道院内的情形,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可是先前问路的时候,刘石子犹豫的事情,让武贵吃定刘石子是装傻,这个小子一定是个狡猾的人,并不相信刘石子的话。
这下刘石子可苦了,虽然说这伙人没有对怎么样,可是今日是重阳节,家里还等他回去祭祖呢。
且不说刘石子心急难耐。不一会木府府门大开,从里面当头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来,头戴纶巾,身着了一套紫色长袍,并不似这关中人的打扮,倒是颇像南方的读书人。
人还没有出大门,爽朗的笑声便已经先到了。
“哈哈,老夫年迈,蜗居于关中数年,不想今日居然有故人之后来访,端得喜事。”出来的便是木员外,原来这木员外本不是关中人,只是前几年才到关中隐居。
至于木家原先是什么营生,周边并没有多少人清楚。有人说木员外本是朝廷大官,告老后来此。也有人说木员外是江湖侠客,后隐居于此。这个刘石子并不清楚,只是现在看到木员外,刘石子还是好一阵激动。
想想原先他并没有见过什么市面,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这木员外了。如今虽然已经几年过去了,刘石子还是不能忘怀,每每和人说起的时候,也把早几年自己曾经在木府干活的经历当作谈资。
令刘石子想不到的是,这时木员外走出大门,并不是先见那马车里的武家小姐,倒是先看了刘石子一眼,疑惑的说道:“这位小兄弟似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刘石子连忙弯腰行礼,回答自己曾经在木府砌墙的事情来,说道自己那时还年幼,木员外可能记不起了。
却说木员外本不会记得这一个在家中做过短工的下人,只是当时工地上都是劳力,只刘石子一个孩子,所以多看了两眼,有些印象。而此时这马队都是南方过来的人,一众人不是穿了劲装的护卫,就是穿了长袍的家仆。刘石子一人穿了一身皮子简制成的袍子,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所以才注意到。
此时马车内的武家小姐也在一个老妈子的扶持下走出马车,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是南方人,并不似北方人那般的豪爽。
这小姐下车的时候,周围都被护卫拦住,又有帘布遮挡。刘石子并没有看到武家小姐的正面。
不过只看了一个侧面,那小姐晶莹的肌肤,仿若散发着毫光的白玉,还是让刘石子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平日里,刘石子哪里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小姐,他所见的那些女子,多是从小就在家中干活,皮糙肉厚的,如今见了那武家小姐一个侧面,竟被迷的神魂颠倒,忘了呼吸了。
那小姐却不曾理会这么一个乡下小子,只是和木员外见礼,又随了木家出来的内院婢女,朝屋内去了。只留下刘石子站在木府大门外,愣愣的忘了魂儿。
“这位小哥,请随我来。”不时众人都进了木府。只刘石子还在外面,这时木员外和那武家的人都已经忘了他这号人了。不过木家的下人见刘石子是和武家的人一同来的,此时武家的人都进去了。
误把刘石子也当了武家来的人,虽然看他的穿戴,地位并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来的是客人,加上木员外平日御下颇严,所以对刘石子也还客气。
刘石子听到招呼声,才醒悟过来,此时那小姐早已经没有影子,于是只期期艾艾的和那木家人进了院子。等到了院子里,才想起自己此时该回家才是。只是木家引路的人将他送到侧院的房间后,就已经离去了,却没有人再来招呼。
刘石子开始还想等那人回头,再让人带自己出去,可是等了一会却还是没有人过来理会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突突。
话说刘石子虽然被迎客的下人引到了侧院,但是招待武家众人的负责人却是管家,这管家和武家武贵交涉好人数,又分了食物住地后,一应都是按照武贵的交涉来安排。而武贵却没有将刘石子算在内,想想进了木府,谁还记得他?
于是刘石子在侧院等了半天,眼看天色不早,居然还没有人来,心中也焦急不堪。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敢乱跑,可是实在等的急了,从侧院走了出来。
这木府在附近是最大的府第,又是依照南方的样式建造,并不是北地的那种四合院,而是回廊相连,庭园假山。
刘石子在院子转悠了一会,早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木家的下人又都忙着招待武家来客,一时竟被刘石子误打误撞的,越走越远,朝后院而来。
走了一段路后,刘石子彻底的分不清楚自己是从那边来的了,木家后院里的景色确实很美,亭台假山,小湖绿波。完全是依照江浙一带的风格打造的庭园。可是刘石子一个乡下小子却并不懂得欣赏,他只是因为庭园里的竹林和小径实在是太多了,在他眼中,这里到处都是一个样子,转着转着头就晕呼了。
“走水了,走水了,快到前院找水……”
这时突然从一个方向传来喊声,接着整个木府都向突然间活了过来,刚才还寂静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许多的人,有找木桶的,有找盆的,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刘石子朝那边一看,正好看到前面的屋子顶上冒出浓烟,在夜色中,可以看到从屋里窜出的火苗。
“这些人真是怪,起火了居然叫作走水,那要洪水淹了,会不会叫做山洪发了?”刘石子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脚下却还是朝起火的方向跑去,再怎么说他才十四岁,虽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让他这么小的年龄就开始出来帮人砌墙,但是心性中却带了童真,所以他现在跑过去,却不是为了救火,而是想去看看热闹。
这时由于刘石子本来已经深入了木府的内院,这木员外家的庭园虽然造的很大,木家的人丁却不兴旺,整个木家只有一些下人,住在内院的也只不过木夫人和几个丫鬟。
所以这边后院倒是没有什么人出来,那些个丫鬟和夫人,都已经在刚才奔了出去救火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刘石子在院子里。
刘石子正朝起火的地方去,在经过一条筑在一片紫竹林的小径的时候,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哎哟……”
“妈呀……”
两声都是刘石子喊出来的,本来摔了一下吃痛,叫了一声,再回头看到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又叫了一声。
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人,借助起火的那光亮,刘石子认出此人正是日间出门迎接武家人的木员外。
只是此时木员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却不知是死是活,绕是刘石子胆大,也是心里颤抖,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逃走。却感觉脚被被什么抓住。
这下更是将刘石子吓的不轻,正要大叫,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叫也叫不出来,只吓的差点屎尿都憋出来。可是他从小就跟随父亲后面搬弄条石和砖土,双手力气却比一般人要大了许多,此时虽然只有十四岁,一人却能搬动数百斤的大石。
此时在慌乱惊吓中,虽然不能发出全部的力气,却也还是一下就掰开了捂住自己的双手,回身提拳,正要揍下去,却听到一阵虚弱的声音道:“小兄弟勿慌,老朽没有恶意……”
刘石子分辨出,这声音正是木员外。这才收回拳头,正好奇要打听,却发现木员外已经靠着径旁的竹子,缓缓坐到了地上。
原来刚才起身抓住刘石子,已经费尽了木员外最后一丝体力,木员外靠在竹子上喘了几口气,这才开口道:“小兄弟好大的力气,要是以前让老朽知道小兄弟有如此天赋,倒真是个做刀客的好料子……”
“俺……”刘石子正要说话,却见木员外摆摆手,示意刘石子不要说话,又继续道:“小兄弟,老朽身受重伤,怕是时间不多了,请小兄弟不要打断,待老朽将话说完。”
“小兄弟,你扶我到那假山旁边去,老朽有事情告诉你。”
刘石子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可是木员外可是他见过的最有身份的人,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个武家小姐的身份,比木员外不知道高多少。在刘石子的心里,木员外就是这世界最大的老爷,现在吩咐自己做点事情,当然是立马答应了。
于是扶住木员外,朝假山走去,只是刘石子嫌这样太麻烦,直接打横抱住木员外,走到加上旁边。就他的力气,木员外这点体重还真不算什么。
到了假山旁边,木员外指点刘石子,在地上找到一个铁环,这铁环已经被枯叶掩盖住,又镶嵌在地面里,要不是木员外的指点,刘石子还真找不到。找到铁环以后,木员外又要刘石子朝上提。
刘石子提起铁环,才发现这铁环居然还连着一块石板,看样子下面还有一个地道的入口。
看到刘石子提起暗门的那种轻松的劲儿,木员外的眼光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只是在心中感叹,造化弄人,要是让自己早些遇到这孩子,倒真是一个好料子啊。
刘石子又抱着木员外进入地道,这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地窖那么大,两个人在里面,转身都有些困难,但是木员外却让刘石子在地窖的角落里挖掘,不一会挖出一个长形的铁盒,木员外将盒子抱在怀里,对刘石子说道:“小兄弟,老天终究对老朽不薄,在此时还能遇到你,这盒子里是一把古刀,乃世间难得的宝物,老朽拥有此物十数年矣,却终究没有机会用到,今日老朽因为此物身遭大难,老天却让你来到了老朽面前,小兄弟臂力过人,此物在你手中,定有再放光彩之日,望小兄弟带这刀走吧,只是在外面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此物在你手中。如果有机会,老朽只希望小兄弟能到关外找到一个叫做‘粪胡子’的人,告诉他,老朽先他而去了……”
“员外老爷,您别在说话了,小的一定背你出去。”此时刘石子是再傻,也知道这木员外恐怕是在交代后事,不过他心底良善,并没有什么宝物的概念,并且嫌这盒子带着他笨,于是打开了盒子,见那盒子里有一柄黑色的刀,只一尺半长的样子,入手却极沉,刘石子将刀取出来,插在怀里,用衣服包好,背着木员外,朝外走去。
由于大火的关系,木府的人都在前面救火,可是火势却已经烧到了后院,却不知这中间相隔着一个人工的湖泊,这火是怎么传过去的,只说刘石子背着木员外,听那些人喊前院着火之类的话,知道那里就是大门的方向,一直朝那边跑去。
可是不等到到了前院,从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拦住了刘石子的道路。
“将你背上的人放下。”对方的声音不带一丝的色彩,冷冰冰的。
刘石子犹豫了一下,却听到背上的木员外说道:“小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那东西在你的身上。”
木员外的声音很小,对方并没有听到,但是刘石子见到木员外垂危之际还在叮嘱自己,心中也留了一个念头。
再说那拦路的人见刘石子站在那里,还没有放下人的意思,不禁恼怒,手中的长剑一晃,锵的一声拔出鞘来,朝刘石子的面门便刺。
刘石子只是个泥瓦匠,平日和人打架都少,何况真刀真剑的上场?见到对方铁剑刺来,连忙转身便跑,只觉得身后突然一震,特却不敢停留,一路又跑到后院,见到后院的房屋也起火了,把一个院子照的亮堂堂的,心中焦急,这后面还有人拿着铁剑在追着要杀自己呢。
慌不择路之下,跑到一处角落,见到那角落中一个茅屋已经烧玩了,此时正露出一截院墙,刘石子跑了过去,此时情急,看那院墙颇高,周边又没有搭脚的地方,他心中一发狠,双手顶住院墙,使力开始推。
这刘石子大力,确实不同凡响,要说半尺厚的高墙,竟然被他生生推dao一截,刘石子推到院墙,也不干停留,继续背着木员外朝外跑去。
一口气跑了三里多路,找了一处树林,刘石子这才停了下来,对着木员外说道:“员外老爷,现在俺们安全哩。”
可是背上的木员外却没有声息,刘石子心中吃惊,连忙将木员外放了下来,却发现早已没了气息。
原来刘石子见人拿剑刺他,转身就跑的时候,却将背上的木员外顶到了剑峰上,那时木员外本已重伤,又被刺了一剑,哪里还有活路?可惜刘石子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心中慌张,这么一个老爷死了,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刘石子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刨个坑,将木员外葬了,免得那些仇人或者官府找上自己,到时候麻烦。
刘石子是泥瓦匠,对于地形的选择倒是有点心得,找了一处不会积水的地方,从怀里掏出那柄刀来,准备刨坑。
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看这刀,刀身只有一尺半长,三指来宽,可却是很重。刘石子将刀拔出鞘,发现这刀连锋刃都没有,看样子刀背和刀口差不多厚。
嘴里嘀咕了一句:“员外老爷,你为这把连口都没开的刀丧了性命,俺这帮你刨个坑,以后俺有钱了,一定帮你移个风水宝地,你可就不要再缠着俺哩,俺这可真是没钱帮你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哩。”
刨个坑,将木员外放进去,又填土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堆,就算刘石子力大,此时也坚持不住,看看此处离家还有二十多里地,天色也还早,于是他准备第二天再回家。
随便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抓了点树叶垫着,刘石子缩在那里,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此时木府的后院,大火还在燃烧,而在一个火光照不到的角落,一个声音颤栗的道:“你是说那人一掌劈倒了院墙?”
“回小姐的话,确实是如此,小的追到后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人突发掌力,将院墙震倒。”那个追着刘石子的黑衣人,此时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
“想不到这偏僻的地方,居然还隐藏了如此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