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瑾瑜嫁给鸿熙之后,她就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现在,看到鸿熙身体有恙,很是担心。她跟随黄太医出来,就是想问清楚鸿熙的病情。
黄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老的太医,看病极准。每次鸿熙生病,都叫他来诊治。此时,他看着焦急的瑜妃,忧心忡忡地说:“瑜妃娘娘,老臣不敢隐瞒,陛下病情不容乐观,这次是旧疾复发啊!”
“旧疾复发?”
“是啊,您还记得石山大战前夕陛下生的那场病吗?”
“记得啊,难道这次生病和那次有关?”
“没错儿,石山大战,英亲王被围,前线告急。皇上决定亲征,本来第二天就要出发,但不巧的是,他病倒了。那次也是鼻出血,病情之重竟至无法立刻出发,延迟了几日,稍有好转才走的。这次的病就是那次的延续,病情比上次更重。圣躬违和,希望瑜妃娘娘劝陛下多多休息,按时服药,保重龙体。”黄太医神情凝重地说。
瑾瑜一听着急了,问道:“陛下的病情很严重吗?”
黄太医点点头,说:“比上一次发病重了许多。陛下需要多多调养啊!他日理万机,实在太累了。”
一听这话,瑾瑜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她缓慢地说:“好的,黄太医,谢谢您的提醒,明早再过来看看情况吧。”
黄太医告辞,瑾瑜回到屋里。鸿熙正在闭目养神,听到瑾瑜的脚步声,他睁开眼来,看着她问:“爱妃,是不是朕病的很重?”
瑾瑜笑了笑,安慰他道:“不是的,陛下多虑啦,您龙体安泰。臣妾出去和黄太医打听些偏方,看怎样才能更好地调养陛下的身体,让您更强壮些。”
鸿熙勉强一笑,说:“爱妃宽慰朕,朕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山峻则崩,木高则折,年富则衰。‘五十而知天命’,朕已五十岁啦!”
瑾瑜听他如此说,心中一惊,她赶忙劝慰道:“陛下,您不应该如此消沉,在瑜儿心中,您一直坚强刚毅,刚才这些言语可不像您说的话。其实,现在的您只是太累啦,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鸿熙也不想让瑾瑜太过担心,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说:“是啊,朕确实感觉累了。”
瑾瑜看着身心疲惫的鸿熙,心疼不已。多年的操劳已严重损伤了他的身体,他真的想好好休息休息,可是,事务繁多,哪个方面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瑾瑜看着躺在床上的鸿熙,竟然是那么的虚弱无力。想当年他气吞山河的年轻豪迈已荡然无存,瑾瑜看着他满脸的倦容,想了想,建议道:“陛下既然感觉劳累,那我们就去温泉疗养一段时间吧。到了那边,陛下可以泡泡温泉,去病去乏。也可以看看风景,调整心情。只有离开皇宫,您才能彻底地放松自己,那样身体才会慢慢地好起来。”
鸿熙感觉到自己疲乏无力,他当然希望能够恢复元气,听瑾瑜这样建议,他马上回应道“爱妃说得有理,就依爱妃之意,朕去温泉疗养一段时间。”
瑾瑜听鸿熙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就帮他揉了揉肩膀,捶了捶背,又帮他翻翻身,让他躺得更舒服些,然后瑾瑜才说:“陛下先休息一会,臣妾去一趟宁安宫,给姑母说一声,看她那里有没有要准备的。”
“好吧,你去吧。”鸿熙疲倦地低声说。
瑾瑜在蝶春的陪伴下,离开鸾凤宫,快速来到宁安宫,只见睿哲皇后正和芷萝、芷蕊等一群侍女说说笑笑,看到她进来,就打发侍女们出去了。
睿哲皇后拉着瑾瑜,笑着说:“瑜儿快坐下来,看你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儿,这是怎么了?”
瑾瑜看着兴高采烈的姑母,真不忍心打击她的好心情。但是,鸿熙病情严重,又不能隐瞒。所以,她靠近姑母,轻声说:“姑母,我有个不好的感觉,您要有心理准备。”
皇后看着神情紧张的瑾瑜,不解地说:“现在诸事顺利,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瑜儿一贯沉稳,你的慌张让我心里也不踏实了。”
瑾瑜实情相告:“姑母,陛下身体有恙,而且还有病情加重的迹象。”
睿哲皇后惊讶地“啊”了一声,说:“这段时间不是挺好吗?收服了丰淳,心情舒畅;淡忘了珍妃,不再忧伤;建起了天知衙,又积聚了些力量。”
瑾瑜凄然一笑,淡淡地说:“姑母,也许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刚才陛下在我那儿吃饭时,又流鼻血了。我找太医看过,太医说陛下的病情有加重迹象。”
皇后一听此话,脸色阴沉起来,瑾瑜接着说道:“陛下好像对自己身体的衰老有所感觉,他今天竟然说了一句:‘年富则衰’,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皇后不禁心疼地起来,眼中泪花闪烁:“是啊,陛下这两年身体垮的厉害,特别是没了珍妃以后,他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瑾瑜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姑母,我想让陛下到温泉去疗养,离开皇宫,换个环境,应该会好些,您意下如何?”
皇后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去疗养吧,养养精神,恢复体力,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
瑾瑜知道姑母还在想着鸿熙可以身体复元,她不愿意想像鸿熙会病入膏肓,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去面对。所以,瑾瑜提醒睿哲说:“姑母,您要有心理准备啊,万一陛下体力恢复的不好呢?怎么办?”
睿哲皇后吃惊地盯着瑾瑜问:“有那么严重吗?”
瑾瑜知道,这样提醒姑母确实很残酷,但是,她也明白,这件事不容回避。她低下头,缓缓地说:“姑母,即使您再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有备无患嘛。”
睿哲皇后颓然坐到了椅子上,彻底沉默了。瑾瑜说完,没再等姑母回答,就告辞离开了。她心中惦记着鸿熙,想赶紧回去看看他怎样了。
睿哲皇后变得心神不宁,她无法接受鸿熙身体有恙,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健壮的丈夫会一病不起,更无法想像他会离自己而去,瑾瑜的这个消息使她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
睿哲皇后拿起念珠蹒跚着走向佛堂,跪在了佛祖面前,她心中默想:塔寺正在建设中,四寺四塔可以保佑丈夫统一四方。可是,佛祖啊,还是先请您护佑一下鸿熙的身体吧,他精力充沛才能让天下人安享太平啊。
瑾瑜从宁安宫出来,月亮已经升起,月光皎洁,清冷的月辉洒满庭院。瑾瑜不禁感觉一丝凉意,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此时月光虽好,可她无心欣赏,她加快速度,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鸾凤宫,蝶春帮她换好便服,她走入寝室看到鸿熙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瑾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熟睡的丈夫,陷入了沉思:自从离开了无始国,从十三岁起,瑾瑜就开始与鸿熙相守相依,十八年了,早已习惯了与他谈笑、和他吵闹,如果没有了他,自己真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儿子煜祺才刚六岁,正是需要父亲关爱呵护的年龄,如果没有了他,孤儿寡母会面临怎样的生活呢?
想着想着,瑾瑜脑海中闪过豪义国王去世时,王后殉葬的那一幕,鲜血淋漓的现实使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瑾瑜似乎又看到了昊英那双惊恐的眼睛,他是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尽的。昊英那无助痛苦的眼神永远刺痛着瑾瑜的神经,那一瞬间已在她的记忆中定格,无法抹去。
此时,望着病重的鸿熙,瑾瑜暗想:如果没有了丈夫,自己可能也会处在困境之中,也许生命会受到威胁。但是,王妃殉葬那一幕绝对不能重演!困难再大,自己也要努力活下去,不但自己要活,还必须保护幼小的儿子,年老的姑姑好好地生活。偌大的皇宫,她们相依为命。不过也不用太过紧张,外面不是还有无始国的力量嘛!父兄也会和自己唇齿相依。”
就在瑾瑜处在冥想中时,她听到蝶春在外面叫她。瑾瑜赶忙来到外屋,看到蝶春已按她的吩咐,准备好了去温泉时用的衣服鞋袜和生活用品。
瑾瑜一一做了检查,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后,她让蝶春坐在自己身边,轻声对她说:“我陪陛下去温泉,你留下来照顾煜祺。这段时间,不能放松他的学业。另外,你自己教给煜祺一些王子的规矩和礼仪,务必让他做到知书达礼。”
蝶春会意地点头说:“放心吧,主子,我会把该教的都教会他,煜祺命好,他是我们的福星。”
主仆两人详细商量了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把每件事情都定下之后,她们方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鸿熙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他神志清醒地对瑾瑜说:“爱妃,朕已经想好了,今天朕就启程去温泉,到那边去疗养一段时间。朕知道你想去照顾我,但是,朕意已决,你不要随行。”
瑾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地问:“为什么?陛下怎么会有这么个决定?臣妾最清楚陛下的饮食起居,在您身体有恙的时候,只有臣妾能照顾好您。”
鸿熙微微一笑,把瑾瑜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极其严肃地说:“爱妃留下来意义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