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徒渊眉毛一挑,阴气顿时云集于眉间,他轻轻浅浅地道:“淑妃,朕最喜欢你的娇蛮,但凡事有度,过犹不及都不是好事,你可 记、住、了?”司徒渊那一字一顿说话的模样活似一尾嗽嗽作响的响尾蛇抬头观望,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臣妾愚昧,请皇上恕罪。”何淑妃刚回归到正常的胆儿又吊起半天高,赶紧跪下磕头,悔不该再三纠缠。
司徒渊冷笑着打了个呵欠,能在就寝前平白看了这么出好戏,也不错。他大手挥一挥,“跪安吧。”
皇帝此言一出何淑妃逃也似地走了。
这条腹蟒岂会如此轻易饶她!皇甫月熙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等着司徒渊的后招。
垂下的床幔遮住了司徒渊似笑非笑的脸,“秋月,你怎的还不跪安?”
“奴婢告退。”皇甫月熙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看谁先败下阵来,忍不住先出招。
“跪下!”皇甫月熙刚想转身,司徒渊大喝一声,蓦然间他的眼里又兴起算计的光芒。
“朕的贴身侍卫,你藏到哪了?”
皇甫月熙跪下平静无波地道:“皇上,秋月不明白您所指何事?奴婢平白无故为何要藏您的贴身侍卫?”
“是 吗?”司徒渊忽地起身走出床幔,拾起不久前何淑妃丢在地上的软剑。他仔细查看了一会才道:“淑妃说你剑法了得,可有此事?”
“奴婢不会武功。淑妃娘娘设计陷害奴婢,既皇上信了大可给奴婢一个痛快。”说完她闭上眼睛无所畏惧地等着他的剑砍下来。横竖都是死,她才不会傻傻地承认。
“你以为朕不敢下手?”话一说完司徒渊手起剑落,锵一声两剑相撞,刹时间火花四溅。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司徒渊弯腰捏着皇甫月熙的下颌,“朕在战场上砍的脑袋比后宫里的脑袋还多。你以为朕不敢下手?”
只见他手起剑落,锵一声凭空出现另一把剑,两剑相撞火花四溅。
“皇上,剑下留人。”挡下司徒渊那一剑的不是别人正正好是司徒渊要找的隐月。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否则就算是你也照样杀、无、赦!”司徒渊眼里霎时迸射出萧杀之意。
“皇上,事有出因,卑职逼不得以。”隐月跪下请罪尔后交后司徒渊一样东西,并且轻声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司徒渊听了之后,看了一眼那东西,眉头紧皱,狭长的丹凤眼儿微微眯起定定地审视着皇甫月熙,也不去追究隐月的以下犯上之罪。
皇甫月熙被他瞧得心里直慎得慌,想看又看不到隐月交给司徒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知他准备如何处置她。
司徒渊脸色青黑,他用剑挑起皇甫月熙的美人尖儿,十分笃定地道:“说!你和皇甫月熙什么关系?”
皇甫月熙身子一震,勉强定住心身,适才司徒渊眼看就要一剑砍下来,她也不曾怕过。但她猜不透为何隐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甘冒大不违替她挡剑?为何司徒渊偏偏在这时候提起自己的闺名,莫非是自己露出了马脚?
“说!”不由得她多想,司徒渊的剑再次紧逼,剑已抵着脖子划出细细一条红痕,只需稍稍用力她便命归黄泉。
“奴婢从未曾听过或见过皇上您所说的皇甫月熙,奴婢甚至不知此人是男是女,如何能牵扯出什么关系?”皇甫月熙打算来个死不认帐,但幼时曾有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适时涌上头心,她刚逃出皇宫时确实结果过一个小女孩,还把自己的剑谱送给了对方,但对方的名字她早已忘了。
司徒渊把一支梅花针丢到她的脚下,“事到如今,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那梅花针针长六寸,极平凡但五个梅花瓣儿都仔细地着了粉色儿,中间一粒圆润的红珠儿透亮,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是一种道道地地的兵器。
该针因其发之形如五朵梅花,故名其针,可跃身发之,蹲身发之,单发之,合发之,连发之。因此物携带方便,且可饰于发易于隐藏,故皇甫月熙对此物尤为喜爱,常将此针染上粉色带于身旁。
看到此物皇甫月熙心里大呼不妙,这恐怕是不久前她设计捉隐月时不慎被其顺手牵羊摸了去。糟糕的是她习惯在自己的梅花针背面平坦之处刻上一个月字以便识别,所以她无从抵赖。
“皇上,此物确是秋月所有,乃秋月生辰时母亲所送之物。不知这和您说的那位有何关系?”皇甫月熙镇定自若地拾起那梅花针别于发间,不明所以地反问。赶巧了这‘秋月’也有个月,梅花针也确是秋母不久前托人送进宫的生辰之礼,只是被她稍做了修改,真是好险差点就以为是自己露了马脚。
“你以为朕会信你吗?”司徒渊眯着蛇眼,剑再次逼进,血顺着皇甫月熙的脖子流出,他却无动于衷。“那梅花针上的‘月’字……”他的眼里闪过狠绝,失去所有耐性,“你最好从实招来,以免污了朕的养心殿。”
月是一种思念
“‘月’字?皇上,那是奴婢年幼习字时养成的习惯。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奴婢的母亲曾说月是明镜,月是一家团圆,但凡‘月’字秋月早已习惯写成一轮圆月的模样,现如今早已改不了了。”
这段往事无人知晓,即便她说与司徒渊他也无从分辨真伪,因他只知皇甫月熙会把‘月’字写成圆形酷似一轮明月却不知其由来,再者她顶着秋月的容颜,谅他再如何聪明绝顶也料想不到她便是皇甫月熙本尊。
这个‘月’字,让她忆起母后幼年教她的第一个字第一首诗,而今人事已非,再次提及不免伤怀,故而又更恨司徒渊三分。
“写!你既说是幼时的习惯便写与朕瞧瞧。”司徒渊一个眼色,今夜被吓得魂不付体的李沐还是颤巍巍地爬出去备了笔墨纸砚回来。
想试探她!皇甫月熙嘴角微弯在心中冷笑,现在的她早不是十年前的小女娃。当年的稚嫩笔迹在经历多年的流浪漂泊之后早就变作今日的刚强,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个寄托着母后思念的圆月。
她略一沉思依着当时的心境利落下笔,笔行流畅,字体秀丽中带着刚劲,铮铮铁骨倒和她的个性像了个十足。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字是好字,可是除了那个‘月’字以外却再也寻不着半点皇甫月熙的踪迹。都说字如其人,幼时的皇甫月熙失去母后又被宁妃软禁在宫中,那时的她倔强又愤世嫉俗,连带着写出的字也是尖锐长刺,美则美矣,一行字放眼看过去却没有一个字是安份齐平的。
现在皇甫月熙的字不但没有了尖锐,还很平整刚劲,该是说八年的流浪生活让她看开了许多事情,还是说在各国之间的游荡让她懂得了收敛锋芒变得圆滑。
在皇甫月熙写完那首诗以前,看着她的字司徒渊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待到她笔一放下,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跪安吧。”平静无波的声音,仿佛刚才他拿剑抵着她咽喉的事不曾发生。
“奴婢告退。”皇甫月熙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小命要紧,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弄清楚的。
她走后司徒渊拿着她的字细细地品着,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疑似笑容的表情。细看之下那表情似足了猫逮着老鼠却又不吃,放在嘴边呷玩时的恶劣。
皇甫月熙幼时是何模样,司徒渊早已记不清了,更遑论她的字迹,然这个‘月’确实勾起他一些不甚愉快的过往。秋月倔强的眼神,像极了五岁的她。
那时她跌坐在地,司徒渊像往常一般走上前去对她伸出手来,欲扶起她。
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死劲地咬下去。她的眼睛发红露出凶狠的光芒,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伺机报复。
司徒渊眉头也不动一下,任由小小的她咬着他的手,任由他的血流满地,如果这能减少她心中的一点点痛和恨,他的手废了又如何。
他知道她恨他没有救她母亲,即便如此他以为她也不该恨他至此。他无数次问她原因,她总是用他是恶魔的眼神嘲讽他,“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还要我来帮你一一细数么?”
那双倔强又不肯认输的眼,恨不能立即吃他的骨血,终其一辈子,都让他寝食难安,想忘也忘不了。
司徒渊怔怔地看着软剑上皇甫月熙的血迹许久,才又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笑容,“李沐,把字裱起来。”
一个小丫头的字,居然要表起来?纵然李沐心里有天大的疑惑也不敢问,唯唯诺诺地把事办了。
掉脑袋的事情
皇甫月熙才出了养心殿便闷着头走路,她猜不透狡诈、善变的司徒渊又在耍什么诡计。
明明前一刻还想取她性命,只一转眼却又放了她,隐月又为何又要救她?
这其中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辛秘,若能掌握住,说不定对她的复仇大有助益。
“喂!想什么呢?跟丢了魂似的?”柳依珊猛地在从皇甫月熙身后蹦了出来,着实把她惊吓了一翻。
皇甫月熙嗔怪道:“你再如此吓我几次,我的小命定然毁在你手里。”咋然回首,原来她竟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玉轩园。
“怎么会!今晚若不是我急中生智混在何淑妃那些宫人里帮你做‘证’,你如今还有命在否?”柳依珊向皇甫月熙邀功。
“好、好、好!我的救命恩人请受小女一拜。”皇甫月熙深深地做了个楫。
“咳!算了。看在你教我武功的份上,我就暂且放你一马吧。”柳依珊装模作样地轻托着她的手,玩笑点到为止。
柳依珊用肩膀轻碰皇甫月熙几下,表情十足暧昧地问她:“哎,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我?怎么不是你看他了么?”
皇甫月熙不答反问。在这深宫里,女人就那点小心思,有谁不想爬上皇帝的龙床,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受万民景仰。
深宫里的女人或有共同的秘密,或有共同的利益才会暂时成为朋友。皇甫月熙和柳依珊是属于拥有共同秘密的人,然谁也不能保证今日的朋友,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成为他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