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2年4月份,刚从西川调回到宰相位置上夏侯孜就提出一个建议,以“加强对南诏的防备”为题,让一个叫蔡京的人组建了一个专家调研团进入岭南实地调研。
蔡京,职位是“左庶子”,相当于太子秘书。早前做过澧、抚、饶三个地区的一把手。基层经验是可以,但说到“担大任”感觉还嫩了点。
一个月后,蔡京满载而归,提出了一个题为“分区而治”的行政区划调整的调研报告。
报告提出,在基于加强对南诏防备的战略考虑下,把岭南分成东、西两个部分,实施分区治理。
岭南旧时有五个管区,广州、桂林、南宁、容县和安南,总部设在广州。调整后,岭南东道总部设广州,岭南西道总部设南宁,把原来桂林所属的平南、象县、容县、藤县、来宾五地划入岭南西道管理。
很快,唐廷同意报告并决定由蔡京出任本次机构改革的执行人。随后,唐廷封蔡京为代理畜牧部长,帮他拔高了级别,为任岭南西道总司令做职级上的准备。
启用新人,用得好叫不拘一格,用不好叫失察,没眼光,落得笑柄。
唐廷官场老油条夏侯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862年5月,唐廷命原岭南战区韦宙为岭南东道司令,蔡京为岭南西道司令,岭南分区而治正式实施。
到任后,蔡京立刻开启了他的政治首秀:告状!而且告的还是下属的状。
此时,他治下的安南驻扎着八道来的三万人援军,由安南长官蔡袭统领。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八道士兵是来救急的,粮草和后勤都没有。大兵们吃喝名义上由唐廷负担,但实际却全部摊在地方头上。
蔡京稍微计了一下,三万张口计下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再这么下去他的岭南西道非申请破产不可。更深一层,如果蔡袭在南诏争斗中立功,届时一定会威胁他的地位。
于是,蔡京就上了个臭名昭著的奏章,将蔡袭告了一状。
蔡京奏称:南诏已逃得远远的,边境平安无事,再不用担心。然后,笔锋一转指出,驻扎在安南的边防军为了贪图功劳,妄自扩大边境部队,无缘无故浪费从千里外运来的粮食。更不堪设想的是,因为路途遥远,中央很难核查考验,这样他们的奸谋就得以完成。
唐廷最忌惮的就是“拥兵自重”,收到蔡京的奏章后,立即下了相应的指令:让驻扎在安南的八道军队原地解散,从哪里来,都滚回哪里去!
安南长官蔡袭撰写《十必死书》分析形势,恳求上峰留5千士兵戒备南诏的奏章也让蔡京给截了,丢进垃圾桶。
告下属的事,在岭西传开,本地官僚对这个“空降”的大官也非常不喜欢,一来二去,矛盾突出,势同水火。
为了稳住形势,蔡京加强了刑罚,甚至把纣王时期的炮烙酷刑也搬出来用,活生生“炮”了不少人。
折腾到10月,岭南西道首府南宁爆发剧烈兵变,愤怒的大兵将长官蔡京被驱逐出境。
正当大家准备看决策层笑话时,唐廷却雷厉风行,下诏将蔡京贬职,发配海南,又命他自杀。
三两下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剧情似乎早就安排好了。
…
原来,这事从头到尾都处于唐廷决策层的操纵之中。
当日,夏侯孜从西川回来后,马上就进宫复命,并提出了一个战略构想。
“安南暂时是吓退了敌人,南宁也算重回控制,战争不仅给西南地区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也反映了布防的存在问题。”夏侯孜对李温说。
按照他的分析,当下南诏战线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作为防线的中间一环南宁被打残了,整条防线名存实亡;二是安南和南宁的布防情况堪忧。
李温说,“爱卿的意思朕明白,朕已经派人迅速重建南宁了。”
南诏非常恶毒,在这次战斗中两次攻击南宁,并对南宁城进行了为期20多天的破坏,城内外居民,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存活量。
夏侯孜却说,“重建南宁是很重要,但当务之急是增加它的权重。”
“权重?”李温不解。
“南宁问题不仅仅是重建那么简单,机制体制的障碍才是问题的关键。”夏侯孜说,“因为一旦出现军情,按照惯例,安南和南宁都先要向岭南军区总部广州报告,再由总部再召集兵力,并指挥作战。路途这么远,这样一个来回,黄花菜都凉了,谈何作战?”
李温一听已经明白一般,就说爱卿若有主意就都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
“臣建议把岭南分成东、西两个部分,实施分区治理。这样南宁强,安南也强,整条防线就会更强,西川也自然无忧。”夏侯孜将计划全盘拖出,缓了缓又说,“不过,臣担心…”
“担心什么?爱卿不妨直说。”
“区划调整和行政机构改革会遭遇阻力,必须有合适人选去推行才是!”夏侯孜说。
“人选嘛,帝国大把,爱卿选个就是。”
“禀皇上,难就难在人选。此人不仅要政治素质高,后台硬敢动刀子,而且还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牺牲?”李温没听明白。
“是啊。这事有风险,成的话自然皆大欢喜,败的话也要有个万全之策包尾才行。”
“哦,爱卿是说丢车保帅。”
当天,君臣商量了很久,最后就选了蔡京。
从职级上看,蔡京是个小官,但他的后台却是全帝国上下的人都无法比的。
李忱去世后,李温以皇太子身份监国,当时唐廷就按标配给李温配了一套官属。虽然5天后,李温就登基,可是太子官署的架构以及一些职位却保留了下来。蔡京便是被保留下来的“左庶子”,李温前秘书,各样的条件都非常合适。
为了摆姿态,撇清各种裙带关系之嫌,李温还特意让蔡京组成一个调研组去岭南实地考察,拿出个调研报告来服众。
蔡京虽然死了,却不辱使命。
唐廷也成功地将岭南西道军民的注意力转移蔡京的个人凶暴上,“分区而治”策略带来的种种问题也被完全淡化。随着岭南西道本地派郑愚被提拔为岭南西道长官,“分区而治”政策最终在岭南得以全面落地。